第一百零八章 徹骨冰寒(1 / 1)

陸遠之很討厭給自己打啞謎的人。

他生來就不懂啞謎這個東西為什麼會存在這個世界上。

有什麼事是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得?

而且最重要的是,壓根就沒有什麼仇什麼怨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

“江湖故人,很有意思的一個人。”

和尚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回憶。

“你出過這法安寺?”

陸遠之嘴角微微一扯。

在他的印象裡,法安寺的和尚在大雍就是一群罪犯。

國家嚴格看管的罪犯。

肯定不讓隨便跑。

“老衲又不是生來就是出家人。”

老和尚的嘴角肉眼可見的抽搐了一下。

這位施主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

“半路出家的和尚啊。”

陸遠之的眼神恍然。

半路出家這句花話說的老和尚眼神一個呆滯。

但回過神想想,說的還真阿彌了個陀佛的沒錯。。

這句話在大雍過於新穎。

“我叫陸遠之。”

陸遠之的意思就很明顯了。。

我不想跟你有太多的牽扯,就一個名,不報字。

“嗬嗬。”

和尚的嘴角揚起一絲微笑,“貧僧對施主真沒有惡意。”

“我真不信。”

陸遠之就那麼吊兒郎當的站著,打了個哈欠道:

“有話就快說,不說我就走了。”

說著作勢欲走。

老和尚隻是微笑的看著他。

陸遠之有些惱羞成怒,他轉過身看向老和尚,眼神冰冷,

“老和尚,你都知道些什麼!”

“貧僧什麼都知道。”

老和尚的語氣很平淡。

“哦。”

“那你說說。”

“佛曰,不可說。”

……

陸遠之生氣了,他麵無表情的看著老和尚。

“快說到底什麼事,我耐心有限。”

“隻是想請施主幫貧僧找回一樣東西罷了。”

老和尚依舊風輕雲淡,

“什麼東西?”

陸遠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佛骨舍利。”

老和尚眼神清澈。

“為什麼找我。”

陸遠之平淡的問。

大舅說過的,越是急著想了解什麼東西,就越要保持平淡。

陸遠之一直記得。

“因為施主機緣深厚。”

老和尚淡淡的笑著。

“為什麼。”

陸遠之依舊淡然。

“能得儒家至法,施主便同樣能尋得我佛至寶。”

“我憑什麼幫你?”

“阿彌陀佛,心經可幫施主擋一劫。”

老和尚的聲音很淡。

“最後一個問題。”

陸遠之眼神微眯。

“施主請問。”

“佛骨舍利,是什麼?什麼時候丟的?”

對啊。

佛骨舍利到底是什麼東西,有什麼功效?

這你總得說吧……

“佛骨舍利是我佛慈航菩薩坐化之後留下的至寶。”

老和尚眼神依舊帶著慈祥清澈。

“當年慈航菩薩與儒家亞聖的賭鬥,施主可曾知曉?”

“不知道。”

陸遠之乾脆利落的搖頭。

老和尚的嘴角開始抽搐。

但隨之恢複,眼神中帶著一絲唏噓道:

“當年儒家亞聖與我佛慈航意念不合,亞聖言儒可治天下,慈航菩薩言佛可渡眾生。”

陸遠之一聽,眼神中帶著一絲恍然。

聽懂了。

倆人在吵架了。

“互相心中不服,便約鬥於常陽山。”

“誰贏了?”

陸遠之問道。

“我佛慈航。”

老和尚淡然。

“我不信。”

陸遠之嘴角扯了扯道:“贏了為何坐化了?”

“就是因為坐化才贏了。”

老和尚坦然看著陸遠之的眼神。

“賭的什麼?”

陸遠之好奇。

“扶持大雍。”

好吧。

陸遠之也明白了為何後來會有佛教在大雍大興了。

說白了,就是王亞聖輸了。

二人賭的是誰贏了,誰可在大雍大力發展自己的香火。

後來有大儒不服,便輔佐先皇一朝斬斷佛教的氣運。

……

大概是懂了。

看來這個叫慈航的菩薩白死了。

“你還沒說這佛骨舍利有什麼用。”

“哦,是貧僧疏忽。”老和尚的無奈的笑了笑繼續道:

“與亞聖賭鬥,慈航菩薩將輸之際悟透儒法本質,才破亞聖儒道浩然氣,但我佛也因強行頓悟損傷本源,坐化之際,將自己舍利中刻儒法本質。”

“然,我佛慈航慈悲為懷,言冤冤相報何時了,不欲破儒。言當避。”

“是以,凡我佛之人持此舍利,遇儒可高呼佛號,受無儘佛光普照,化做虛無十息。”

老和尚娓娓道來。

行吧。

陸遠之聽明白了。

說白了,就是慈航死的時候,悟透了怎麼破儒法。

但身為菩薩,心懷天下,普度眾生。

所以就沒有傳下破儒的法門。

隻是將自己的參悟留在了舍利裡麵,誰拿著舍利,誰就能在儒法麵前化作虛無。

差不多就是立於不敗之地。

等於就是開無敵掛唄。

“然後呢?怎麼就丟了?”

陸遠之眼神帶著一絲疑惑。

“貧僧亦不知。”老和尚看著陸遠之:

“佛骨舍利在法安寺鮮有人知,平日隻放在大雄寶殿裡,貧僧也是月餘前偶然翻找時才發現此寶丟失。”

“這麼貴重的寶物你不看好?”

陸遠之翻了個白眼。

老和尚微笑道:“隻對儒法有用罷了,算不得什麼貴重之物。”

陸遠之心裡嗬嗬不屑。

估計得肉疼壞了吧。

“鮮有人知,那也得有幾個人知道吧?”

陸遠之其實對這樣的寶貝挺心動的。

他已經在做排除法了。

“此寶是我佛門法寶,知曉之人也隻是佛門之人,至於彆人……”

老和尚眼神中閃過恍惚的神色,隨後抬頭看向陸遠之道:

“想來也隻有佩寅郎的暗牘庫裡有記載了。”

……

陸遠之能理解。

作為長期監察法安寺的衙門。

佩寅郎對法安寺的了解絕對是天底下自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的。

既然是這樣的話。

“行吧,有機會的話我會幫你留意的。”

陸遠之斜眼看著老和尚問道:“還有彆的事情嗎?”

老和尚淡然的搖頭:“施主可以走了。”

陸遠之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他稍微有那麼一絲不高興。

什麼叫除了你法安寺的人,隻有我佩寅郎的人知道了?

你這不是明擺著說我佩寅郎的人有問題嗎?

我佩寅郎的人會監守自盜??

陸遠之對此嗤之以鼻。

但下一刻。

他的眼神愣住了。

他的身體突然一僵。

緊接著就是止不住的顫抖。

這一瞬間,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從崇北,到京城。

從香蓮案,到京城中遇到周懷禮。

所有的案子,在這一刻,全部都連成了一條線!!

所以,他的臉色僵住了。

然後就是徹骨的寒意湧上脖頸……

崇北縣那條幽暗的隧道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