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軒逸從遠處跑來,烈日下額頭上沁出汗珠,他的手裡拿著個黑色塑料袋,看不出是什麼,來到了葉蔓生麵前。
二人相顧無言,葉蔓生從口袋摸出包紙巾遞給他。
莫軒逸道了聲謝,把袋子遞給她,示意她打開。
葉蔓生一臉好奇地探進去,看見了兩把兒童槍……還是設計靶環的那種:“……”
興許是葉蔓生的表情太過驚悚,莫軒逸在長椅上拿起一瓶水兩三口喝完後還問了問葉蔓生:“怎麼了?”
拿出裡邊的玩具,葉蔓生揚起假笑麵具:“這你說的試試?”
莫軒逸點點頭,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展露了他還算不錯的心情,這種不計後果的尋找,讓他想起遙遠的攜帶著年少輕狂的初戀,隻為換取一雙笑容,不惜翻出校園,那時的悸動和現在漸漸重合……
當然那時的初戀是一雙用兩個月夥食費攢的球鞋!
“附近沒有商場,我跑了好遠才買到——”
葉蔓生笑著說道:“看出來了,能讓我們莫教練流這麼多汗,你不會是跑回家買的吧?”
莫軒逸語塞:“……倒也沒這麼遠……”
葉蔓生失笑,拿出那把粉色的槍遞給莫軒逸,表情跋扈,驕傲飛揚:“我小時候玩這個可厲害了,你要不要跟我比比?我可以先讓你休息五分鐘,等你氣順了再開始。”
手內搭在長椅上,莫軒逸挑了挑眉:“這樣吧,輸的人跑回去——”
“……成交,就提前幫你開個胃!”
“挺有信心啊!”
……
比賽很遺憾的沒有舉行,莫軒逸的手機響起,臨時來了案件,他的表情嚴肅:“好,我馬上趕到——”
掛上電話他有些歉意地看了眼葉蔓生:“抱歉,我得先走了,”
葉蔓生點點頭,把手上的紙巾整包遞給了他,淺笑嫣然:“就當是你輸了吧。”
紙巾帶有一股清茶香,這個味道他剛聞過……
“老大,你在想什麼?”陳藝湊上來,看著莫軒逸拿著兩張紙巾對比,一臉疑惑。
兩張紙巾的花紋完全重合,莫軒逸看了眼家裡其他紙巾的包裝袋,分明是香橙氣味的,二者的氣味不可能差彆這麼大,他將紙巾裝起來遞給夏濤,問道:“這個紙巾能查到是在哪買的嗎?”
夏濤想了想,一臉為難地搖搖頭:“這是個大品牌,幾乎每家商場都有,我剛剛觀察過,這附近光是超市就有十幾家——”
……
莫軒逸到的時候屍體已經被拉走了,碰巧值班的陳藝最先趕到了現場,他一臉絕望,訴苦似地朝莫軒逸吐口水:“老大,幸虧你來得晚,你是不知道,兩位死者有多慘,身體完整,但是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全都被割成一片一片的,骨頭連著肉,夏天被熱的已經發臭了,新來的那個實習小法醫還沒走到門口就吐了……”
他說著,剛忘記的畫麵又湧了上來,他速度地從褲兜裡掏出個塑料袋,蹲在地上吐了起來……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麼血腥的場麵了,”隨身攜帶塑料袋還是莫軒逸教他的,一時避免破壞現場,二是為了不耽誤破案,因此組裡每個人出任務時褲兜都會拿幾個塑料袋。
這個袋子除了剛開始出任務的時候需要用到,他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聽著旁邊的聲音,莫軒逸也猜到了這次凶手的殘暴——
桌麵淩亂,有用的東西卻不多,除了那張紙巾,他找不到其他突破點。
他拍了拍還在吐的陳藝,問道:“屍體拍照片了嗎?”
陳藝抽空伸手往後指了指地上躺著的攝像機,莫軒逸走過去打開,閃出的一張張照片讓他頭皮發麻,不得不強撐著放大觀察……
屍體已經出現腐爛,死者身上沒有一處完整,麵部卻被很好的保留,甚至在女人的唇上抹了鮮豔的口紅,奇怪的是,他在家裡巡了一圈並沒有看到任何化妝品,連一條裙子都沒有……
塗抹的口紅難道是凶手的?
現場還算乾淨,沒有明顯的血跡反應,死者很可能是在死後被進行‘切割’的,這樣的做法究竟是為什麼?
如果單純是這一點來看,被仇殺的可能性非常大,桌子上的紙巾並沒有被屍體的臭氣熏染,隻有可能是新添的,這說明,在報案人報案前,有人來過這裡,是凶手?那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陳藝吐完了,狀態恢複不少,扔了垃圾,他說道:“男性死者叫張鑫,女性死者叫陳莉,報案人是他們的兒子,平時在外省上大學,今天才回來的,”他止住話,悄悄靠近莫軒逸身邊,小聲說道:“不過我看那個兒子的反應太不平常了,”他細想了自己趕到時那個人的神情,一點一點說道:“我們到的時候,他就站在屍體麵前,除了臉有點白,居然一點害怕的神情都沒有,就算是個強心臟,你說在看到這個的時候也會有不舒服吧。”
“這個時間段大學沒有放假吧,有問他為什麼回來嗎?”莫軒逸想起還有一種可能,那張紙巾也有可能是報案人放的,為了掩蓋或者掩飾什麼?
陳藝搖了搖頭:“夏哥帶他回警局了,”
莫軒逸走進臥室,打開櫥櫃看了看裡邊,都是襯衫,T恤之類的衣服,他喊來陳藝,讓他看一眼櫃子,陳藝皺著眉毛搖頭:“老大,這衣櫃我感覺有些彆扭,可要說哪裡不對,卻說不出來。”
“你第一眼看上去像什麼?”
“一個男人的衣櫃……”
莫軒逸打了個響指,醍醐灌頂:“就是這裡,”
陳藝反應過來:“死者是一對夫妻,這裡卻沒有妻子的衣服,或者說沒有女性的衣服……”
莫軒逸表情嚴肅,手指敲在牆壁上,他嗓子乾癢,乾脆拿了根煙叼著:“不止如此,整個家裡都沒有任何的女性用品,口紅,水乳,精華……都沒有。”
陳藝完全偏了重點,一臉崇拜地看著莫軒逸:“老大你懂得真多——”
“……”莫軒逸瞪他一眼,陳藝立馬回複正經:“這說明,死者有厭女情節?可不應該啊?如果真的有的話,夫妻二人怎麼會過了這麼久?”
“不一定是厭女,也有可能隻是單純討厭這些東西……”
“先回警局,去見見死者。”
陳藝聞言止住腳步,猶豫說道:“老…老大,要不你先去吧,我在這幫忙搜查——”
莫軒逸沒理他,自己下了樓,隻留下三個字: “你女神……”
後邊的聲音消失在遠處,陳藝急忙跟上去,終於在莫軒逸下樓前追上了人……
聞聲趕來的房東早已等在了樓下,見二人下樓,立馬衝上來,又在得知死的人是誰後,她狠狠啐了一口,對自己房子不能出租以及二位死者拖欠房租的咒罵。
莫軒逸聽得頭疼,他實在難以想象那兩位是得有多糟糕,讓這些人能在警察麵前毫不裝飾的破口大罵,如果這樣的話,仇殺死者的對象有點多……
坐上車,二人的腦瓜子都是嗡嗡的。
陳藝盯著莫軒逸左瞧瞧右看看,一臉新奇:“老大,你今天怎麼坐咱局的車了,你車呢?”
“……送去保養了,”
陳藝見怪不怪地撇了下嘴:“你那開法,確實要好好保養。”
趁著在車上的時間,莫軒逸給葉蔓生打了個電話,谘詢紙巾的可能來源。
“這包紙巾是我拍戲的時候在a市買的,因為他那個茶香味我很喜歡,”
“那除了a市,我們這裡能買到嗎?”
“一個牌子的沒有,雖然有相似茶香味的紙巾,但我覺得還是有很大差異的。”
“好,多謝,你……回去了嗎?”
“早就回來了,不打擾你了,拜拜。”
“拜拜。”
莫軒逸在眼前人一臉審視的目光中掛上電話,極力壓住上翹的嘴角……
葉蔓生掛上電話,將手機放到一邊,略帶歉意地看了眼眼前人:“不好意思啊,臨時接了個電話。”
葉蔓生沒有避開的舉動取悅了她,她現在沒有權利詢問電話那方的身份,對方已經給了最大的誠意,林曼也就順著梯子爬了上去 。
她喝了一口藍山,待消化完苦澀後開口笑道:“看來你這段時間過得不錯啊,枉我擔心了你半天。”
一句話透露著技巧性的熟悉與親昵,試圖拉近二人這段時間的距離。
葉蔓生心裡不吃她這一套,表麵上卻做足了功夫,狹長的眼角下彎,不自覺歎了口氣,在對方緊皺的眉頭下放了好幾塊方糖,“怎麼可能啊,我閒人一個,沒有曼姐的幫助,體重都忘了維持,”她有些懊悔,隨後自嘲般地搖頭失笑:“瞧我這腦子,幾塊方糖,兩天的飯沒了……”
林曼拉住她的手重新叫了杯咖啡,這次替她按量放好了方糖,推給葉蔓生:“你可真是折煞我了,能替你操勞是我的福氣。”
葉蔓生舉起杯子,笑道: “那未來幾年還要仰仗曼姐了~”
“是我仰仗你才對啊,大明星!”
二人達成共識,林曼也沒注意對方一直沒碰過的咖啡——這對她而言並不重要。包裡的合同雖然隻簽了一年,卻更能“物儘其用”,她找了個理由離開,著急回去安排現在親自帶的幾個年輕小生。
林曼走後,葉蔓生獨自坐在咖啡廳,斂下睫毛,思緒飄遠……
“我去——!”法醫室擠滿了人,此刻都圍在兩具屍體麵前‘侃侃而談’。
陳藝擠過去,拍了拍討論最熱烈的‘前排’:“夏哥,你們這都圍在這乾啥呢?”
被叫夏哥的人一臉激動地拉著陳藝的手:“我從業這麼多年,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麼標準的切片手法了!”
“……”好可怕,法醫的世界他不懂!尤其是周圍還有一群手裡拿著塑料袋,腦袋往前湊的實習生,負責本案的法醫李娜站在屍體前方,一臉慈祥地看著最後邊的實習生:“你們多看看這個標準的切片手法,難得一見的典型,前邊資曆身後的老師們往後讓一讓,你們大風大雨的都見過,把這學習的機會留給新人——”
這裡一時結束不了,莫軒逸拽走陳藝:“先去調監控吧。”
“感謝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