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鶴山莊地處南方腹地,依山傍水,地理位置極為優越。
陸知蘊師徒三人入城後已是黃昏,太陽西沉,本該出現的晚霞遲遲不見,城內半空中反倒升起薄薄黑霧。
這是魔氣!
南城竟已被魔族侵入?!
陸知蘊和蕭宴對視一眼,南城結界鬆動肉眼可見,四處頗有裂痕,魔霧便是從裂痕之處趁機鑽入。
“小心點。”陸知蘊吩咐道。
她與蕭宴麵色凝重,三人謹慎前行。魔霧彌漫,視線逐漸變得模糊,南城似乎瞬間淪為一座廢城。
東方長欽眸中劃過一絲慌亂,嘴邊呢喃著,“怎麼會這樣?”
大概是不相信此番所見,他隨手抓住一人,便問南城何時變成了這樣,可惜接二連三被抓的百姓皆無反應,隻是麵無表情地行走在這條大道上。
此時才意識到整座城已陷入危難之中,東方長欽不管不顧地往乘鶴山莊的方向跑去。
暮色降臨,魔霧更甚。乘鶴山莊魔氣籠罩,怕是早已被魔族侵占。
看著緊閉的大門,以及周圍散發的詭異氛圍,陸知蘊攔住欲上前的東方長欽。她帷帽遮麵,一陣涼風吹過,紗幔掀起一角,露出一張清麗出塵的臉。
似是有一雙眼睛盯著他們,陸知蘊和蕭宴交換了個眼神,便見蕭宴從腰間抽出龍吟鞭,迅速朝右方甩出!一灘黑色魔血緩緩流淌,下一刻,地麵魔氣騰騰,原本空曠的大道突然出現一批魔人。
三人被左右夾擊,蕭宴對東方長欽丟下一句,“保護師尊!”二話不說一鞭甩了出去。
陸知蘊秀眉微挑,瞧了眼迷茫又無措的二徒兒,確定不是在開玩笑?
纖細白皙的手抬起,做了一個施法的動作,金黃色光圈打在離他們最近的魔人身上,瞬間化為一縷黑煙消失於此。
見此,蕭宴停下動作略帶意外的回望陸知蘊,不知想著什麼,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竟連魔人靠近都未發覺。
好在陸知蘊眼疾手快,摘下帷帽往他身後一扔,他身後被打到胸口的魔人灰飛煙滅,蕭宴這才回過神僥幸躲過一劫。
陸知蘊背靠著他,側過臉訓斥道,“麵對魔人如此掉以輕心,你不要命了?!”
蕭宴自知理虧,向她道了聲謝,便打起十二分精神衝進魔群。
妙音閣。
蕭宴攙扶著東方長欽坐下,他肩上被魔人抓傷,五道清晰可見的抓痕漸漸由鮮紅色變成黑色。
陸知蘊眉心緊蹙,一言不發。
“整個南城都被魔族控製,不知渺渺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到?”蕭宴麵露擔憂。
東方長欽掙紮了一下,他臉色蒼白,痛苦地望著陸知蘊,哀求道,“師尊,求您救救我姐姐,”動作遲緩地跪在她腳邊,抬頭乞求,“救救乘鶴山莊和南城的百姓……”
聞言,陸知蘊垂眸看他。他肩上的魔毒還在不斷擴散,若再不想辦法阻止,魔毒將會蔓延全身,屆時五臟六腑腐爛,他將在百般折磨下死去……
已經戌時,通天鏡依舊毫無動靜,半個時辰內還未拿到解魔散,她的二徒弟真的會命喪於此啊。
等不及了!
陸知蘊似乎做出決定,她攤開掌心,一道法咒印入眼簾。這是她下山時,從邱陽道長那裡討來的“法力”,自保綽綽有餘,但……
眼下也隻能如此了。
她蹲下去,平視東方長欽,“你身上的魔毒需要儘快清除,其他事情稍後再說。”
說罷,她伸出右手放在東方長欽的傷口之處,正欲施法,卻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手腕。
蕭宴道,“讓我來!”
陸知蘊一愣,提醒他,“你知道強行用法力吸出魔毒有什麼後果嗎?”
“知道。”
陸知蘊卻不理會,“去外麵守著,彆讓任何人進來。”
她態度堅決,可蕭宴始終無動於衷,他站在那裡抿著嘴,一雙黑眸死死盯著她。
陸知蘊有些不耐煩,又催促一遍。
“我替你救他,不行麼?”蕭宴忽然開口,語氣十分冰冷。可不知為何在她聽來,心底卻劃過一絲暖意。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大門被打開了,曾渺渺和時少安手拿解魔散匆匆趕來。
閣樓外麵,一陣兵刃相交的聲音。陸知蘊出門,站在樓上往下看,秋池師姐正領著天海雪山的弟子在與魔人廝殺。
而對麵魔群的領頭人,便是乘鶴山莊的東方靈秀。
兩邊勢均力敵,見此情形,蕭宴請求加入助秋池師姐一臂之力。
這是鍛煉他的好時機,於是陸知蘊想也不想,便點了點頭允了他。
有了蕭宴的加入,魔族那邊氣勢明顯降了大半,不到一刻,魔人死傷一片,損失慘重。
陸知蘊嘴角上揚,對下麵的戰況以及蕭宴的表現甚是滿意。
就在她鬆了口氣時,忽然腦袋猶如被一道閃電擊中一般,似乎下一刻就要裂開。她腦海不斷浮現著一片靈魄,由模糊逐漸變得清晰。
陸知蘊扶住闌乾,她不敢聲張,怕因此讓他們分了神。
腦海裡的畫麵已經足夠清楚,她確定,那就是她要尋找的主人的天靈神識。
她深吸一口氣,隨後往樓下看了一眼,又往閣樓內望了望,見未有人注意她,於是她抱著虛弱的身體悄悄離開了。
她身體裡其餘的天靈神識已感應到這片遺落靈魄的位置,她跟著走,竟來到乘鶴山莊的後院。
這裡一片死寂,昏暗的光線照下來,看了一圈,周圍什麼也沒有。
陸知蘊正懷疑,屋內便突然傳出一聲慘叫。
“啊——”
聲音震耳欲聾,她小心翼翼靠近,貼在牆麵伸出脖子謹慎地朝裡麵看。
一顆周身包裹著黑霧的魔珠懸在空中,一位身穿火紅衣袍的女子正對它施著法。
陸知蘊一眼便認出此人,乃魔族公主——天玄。
原來南城都是她在背後搞的鬼。
看她魔珠又如此透亮,定是吸食了不少南城百姓的靈魄。
“東方既白,你的死期到了。你放心,我會把你的靈魄親自送給新任魔尊,以示你對魔族的忠心。”
東方既白躺在地上不能動彈,她轉動著魔珠,緩緩走向他。
陸知蘊眉頭緊皺成一團,攤開掌心微微看了一眼。
該救嗎?
東方既白騙了人魔兩族,這是他應得的下場。
可是……
她猶豫不決,天玄公主卻已走到東方既白身邊,一伸手便將他這副年邁的身軀舉在了半空中。
魔珠正吞噬著他的靈魄。
陸知蘊重重歎一口氣,終究沒忍住站了出來。“放手!放了他。”
計劃被打亂,天玄有些不悅,拿眼瞟了下來人,她又來了興致。
將東方既白隨意往旁邊一扔,樂道,“陸知蘊,我終於等到你了!”
“?”
沒聽錯吧?
這語氣像是對多年未見的摯友一般熱情,可她明顯是多年來的死對頭啊。
她們之間隻有你死我亡才對。
陸知蘊:“你控製整個南城,就為了引我入城取我性命,為你父親報仇?”
“我父親的仇有什麼好報的。”天玄摸了摸鼻子,上前幾步,“他輸給了你,也不丟人。”
“……”
似乎和她預想的不太一樣。
“對了,你是如何打敗我父親,讓他灰飛煙滅的?他的法力也不弱,竟然死得這麼慘。”她搖著頭連連稱奇,平淡地仿佛在討論彆人慘死的父親。
陸知蘊眨了眨眼,有些看不懂她的戰術了。
難道魔族公主和她的父親魔尊不和?
嘖嘖——
真慘,真慘,魔尊死了都該氣吐血了。
她又道,“不過我們魔族新任魔尊挺強的,真期待你們的相見,不知道你與他誰能活得更久?”
天玄一臉玩味,似乎對她來說,人命不過是她的一場遊戲。
陸知蘊輕笑一聲,略帶威脅的語氣,“我不知道我與他誰能活得更久,但你猜,你與我誰能活得更久?”
充滿殺氣的眼神投來,天玄有些被唬住,頓了一會兒,她咯咯笑起來,“一點兒也不好玩,算啦,我還得回去複命,就不陪你了。”
“啊,對了,有空來魔族找我玩啊,”她眨眨眼睛,神秘道,“我帶你去看樣好東西。”
好東西?
魔族能有什麼讓她感興趣的好東西?怕不是當她傻,白白前去送人頭。
似乎看穿她的心思,天玄又咯咯笑起來,那樣子欠揍得很!
陸知蘊氣得牙癢癢,卻要表現出雲淡風輕的樣子,她內心盤算著,等她恢複了法力,一定要狠狠地將她打一頓。
天玄說走就走,走時還不忘把東方既白帶上。
看著她嬌小玲瓏的身軀越離越遠,陸知蘊追了上去。
天玄回頭,露出天真無邪的表情,叫道,“你追我乾什麼呀?”
明知故問。
陸知蘊抓住她的腳脖子,試圖將她拽下地麵,“把他放下!”
天玄偏頭想了想,趁陸知蘊放鬆警惕時,掙脫了束縛。於是便這樣,兩人在空中對峙許久,你追我趕。
一刻鐘之後,大概是玩累了,天玄立在半空,擺出一副乖巧的模樣,說道,“好吧,你想救他?”將東方既白往下一拋,“給你就是了。”
“噗——”
東方既白重重著地,滾了一圈一口老血噴出來灑在地上,虛弱的看著可能隨時斷氣。
“你……”陸知蘊氣急敗壞。
天玄卻攤了攤手,“不關我的事哦,是你叫我把他放下的,我照做啦!”
她一臉無辜之色,看著更是讓人氣急。這般視人命如草芥,當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魔女。
“陸知蘊,你也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強嘛,你該不會是讓著我吧?”
臨走前,天玄留下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