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湖邊 初次見麵(1 / 1)

沒有星星的雨夜 死鯊魚 3659 字 10個月前

地下室一旦遇到下雨天就會濕氣很重,但是張雨狼喜歡那股類似發黴的感覺,和沒有窗戶的地下室聆聽著外麵滴滴答答透下來的水聲。

一旦到了下雨天有線耳機的存在也沒有那麼的實用了,他堅信大自然是天生的音樂家這樣淅淅瀝瀝的雨聲作為他創作靈感的伴奏再好不過。可惜他瞟了一下電腦屏幕上右下角的時間,隻要腦海裡浮現出想要描寫的場麵時間走的就異常的快,他合上了電腦。走到蓋在堆積起來的紙箱上的單薄的外套往身上一批,隨手拿起了放在門旁的透明雨傘。

淩晨一點的下雨天,張雨狼走在隻有路燈和不斷向下掉落的雨滴的街頭,十字口的紅綠燈的隨著倒數的數字跳動成了“1”。

這是他最喜歡的天氣和最喜歡的時間,外麵的世界空蕩蕩的,沒有人群煩躁的議論聲和呼吸聲現在的街道安靜的隻剩下了雨聲。他實在是太享受這種一眼望穿隻有自己身在世界上的感覺了,他也隻是漫步在無人的街道上,看見水塘就下意識的繞路,反正沒有人會看見他,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

享受這份孤獨就是張雨狼平時一直在做的事情,隻有自己。

不過至少在這晚之前他以為自己的人生會一直待在狹小的地下室,坐在破舊的電腦桌前,隻在雨天的深夜才出門。他以為孤獨這份感受會伴隨他的影子陪他度過一整個日月交替的時光。

他以為,自己的這一生不會再出現什麼讓他眼前一亮的時刻。

在張雨狼撐著那把不大的正好遮住的一個人的透明雨傘走過他每次必須經過的湖邊,湖附近的細細颼颼的聲響和雨水的聲音並不貼合,他隻是順著目光看去,貌似是一個黑色的人影站在湖邊。

還以為在這種惡劣的天氣這種時間節點會出來亂逛的隻有他這種人。

他不喜歡亂管閒事,下意識的要收回自己匆匆的目光時趕緊略過的時候,他還是停住了腳步。

可能她也是這種人。張雨狼心想,不過他知道自己是特殊的,所以他猜想她大概也是普通人。

張雨狼清了清嗓子:“那個,今天這種天氣跳湖的話沒有人會幫你報警的……會死的。”

他在原處停留了一會,看著那個不遠處的黑影,他其實不確定自己的聲音是否真的透過雨聲風聲的重重阻隔,也不確定那個人是否真的聽見。

隻是這是一句友善的提醒。他見過太多的人都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的時候去尋死,他們的死亡是在向世界宣告請好好的對待他們,可能他們的心中真的有過輕生的念頭可是在真正麵對死亡的那一刻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不恐懼的。又有多少人尋死的目的是為了告訴世人要珍惜自己呢,隻是一出上演的逼真的現場直播而已,他們已經想到會有人拚儘全力的把自己救回來了,那這一切又是否隻是一個玩笑呢。

他在原地停留了很久,但是遲遲的沒有聽到對方回應的聲音。他想可能他是在猶豫吧,張雨狼打算轉身離去,他並不想等著他跳湖的時候做個好人幫他報警,這與他無關。

“你和一個打算自殺的人講這種話嗎。”

一道有些犀利的女聲從湖邊傳過來,她的尾音輕笑像是在笑他剛才說的那番話。他想要轉身離開的動作停下了,望著那個站在湖邊緩緩轉過身的身影,他其實看不清她的臉,他猜可能在她的視角自己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吧。

隻是意外巧合的他們倆都沒有說話,隻是這樣在一片黑暗中死死的盯著。張雨狼咳嗽了兩聲為了打破這份寧靜:“你可以聽或不聽。”

“你說的話對於一個真正想要尋死的人來說沒有意義。”

“那你真的想要尋死嗎?”

其實張雨狼一點都不清楚為什麼自己要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和一個陌生人在這種惡劣的天氣扯著嗓子進行這樣的交流。好吧可能他根本就不應該多管閒事說出那句善意的提醒,隻是在沉默中那個站在湖邊模糊不清的身影好像蹲下來,縮成了小小的一團的黑影。

理智告訴他現在就離開,趕緊走,不要再去管這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張雨狼開始懷疑今夜出門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但是他卻怎麼也邁不開要走開的腳步,像是被什麼牽掛住了。

好熟悉的畫麵,就好像在他混亂不清的夢裡發生過,一樣的暴雨,一樣的黑夜,一樣的兩個人,一樣的淅淅瀝瀝的哭聲隨著風聲飄飄忽忽的傳入耳中。

她哭了嗎。

張雨狼看著附近那條蜿蜒曲折的被踏平了的草地和滿是爛泥的小路,他小心翼翼的抓著手裡的透明雨傘走向了湖邊的位置。

今天晚上的風特彆的冷,在他走到湖邊的時被冷風刺的縮了縮脖頸,走進了才發現那個女生真的很小一隻,她的全身上下已經被淋濕了,淡藍色的裙子緊緊的貼在身上,濕透了的長發披散著貼在皮膚上,背上背著一把比自己龐大太多的吉他。在張雨狼伸出手將那把透明的雨傘舉到她頭頂上空的時候她愣愣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在他的眼裡他肯定分不清她麵龐上的是淚水還是雨水,或者早就混為一談了。

“回家吧,彆讓家裡人擔心了。”

他說著對上了她抬起頭注視他的眼睛,那是一雙及其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瞳孔活像一塊珍貴的琥珀,眼眶裡盛滿的淚水還在滴塔滴塔的往外湧,就和今夜的雨聲一樣,滴答滴答的,有節奏的下落。

你相信這世界上會有一個和你完全相同的人嗎。

你們可能並不相識,也不認識,或者是在天涯海角,但是當你與她對視的一眼你的心中會有無數的情緒湧上心頭,慌張,驚喜,意外,你會懷疑這是不是一種幻覺。你想移開雙眼但是卻做不到,因為你無法去承認那雙眸子裡寫著的一切含義,它就像一麵鏡子,赤裸裸的告訴你你所有的埋藏起來的秘密,被人知曉的又或是不被人知曉的,在麵前的這個人腦海裡秘密變成了心裡話。可是再多的心思都說不出口,或許是這般心靈相通的感應又在告訴你們雙方不用說。

張雨狼寧可懷疑現在在做夢,可是他看見了麵前仰起頭的女孩笑了笑,她剛剛眼裡閃過的詫愕和驚訝都被他捕捉到了,她像是突然的放鬆下來,看著站在暴雨下也被打濕的他笑了笑。

“我沒有家。”她說,然後站起身直直的仰著頭看著他,“我是逃出來的。”

她的眼睛無非在說,我們是一樣的。

張雨狼愣了一下,隨即將手裡的透明雨傘收了起來。他不知道怎麼回應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問她些什麼,隻是默默的看著這個比自己矮了一個頭多的女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星宮零,零是數字零。”

“日本人?”

“我是混血。”

“哦。”他應了一聲,不知不覺的跟著星宮零一起慢慢的在湖邊蹲下來,即使在黑夜裡他們什麼都看不清,就連對方的臉都看不清。張雨狼想他現在的樣子肯定很狼狽,本來就亂糟糟的不會打理的頭發還被雨弄的濕透,肯定像個乞丐一樣,“張雨狼。”

“哪幾個字?”

“弓長張,下雨天的雨,動物的狼。”

“蟑螂。”她笑嘻嘻的念叨了一句,“你名字還挺難聽的。”

當然了,他很想這麼說,畢竟蟑螂這種動物可是惡心到極致的啊。但是思考了一下他還是換了個問題:“你要去哪。”

“上海。”星宮零想都沒有想,回答的異常的果斷。

“那倒不遠。”

“你要送我去?”

“不可能。”張雨狼回答的也很果斷,“我沒去過上海,而且我有住所。”

“哦?”星宮零一副很意外的樣子,“在這附近嗎?”

“嗯,地下室,租的。”

“沒想到你真的和蟑螂一樣。”

即使已經猜到她會這麼說了,但是張雨狼還是不知道要怎麼接她的話,隻能保持沉默。卻沒想到接下來星宮零自己滔滔不絕的講起來了。

“我之前也租了個小公寓,但是我遇到了變態,然後我就離開了,反正也沒有想要在那個地方住多久。”

“你這麼大的女生確實容易被變態盯上。”

“你也挺像變態的。”星宮零看了看蹲在自己身側看起來沒比自己大的多少歲的男生,現在頭發被淋濕了根本沒有辦法再透過他過長的劉海去直視他的雙眼,“陰暗潮濕的。”

“像蟑螂一樣是吧。”他自己打趣道。

像是想要說的話被眼前的人搶先了一步,星宮零稍微愣了一下,隨後又恢複了平常笑嘻嘻的麵孔,輕輕的點了點頭:“介不介意我去你的地下室歇歇腳。”

“嚴格來說那不是我的地下室。”

“我知道,所以你帶我回去嗎變態?”

“……”張雨狼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麵前被風刮起陣陣漣漪的湖邊,感受著冷風再一起吹過他的脖頸,他縮了縮衣領,雨還在下。他站起身,撿起了那把放在一旁的傘。

“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