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M2的宿舍是有宵禁的,十一點半後宿舍樓的燈光通通熄滅,也就一樓大廳掛著滾動實時排名的屏幕每日每夜常亮,像道無形的空氣屏障,進入就會感到窒息。
不過這幅場景對白青楓來說,算是家常便飯了。
洗手池在每層左邊儘頭,浴室則是每個宿舍一間。白青楓現在已經能輕車熟路地拿上洗臉盆,裝上洗漱用品,放輕腳步,依靠綠幽幽的應急燈向左走。
遇上同樣晚歸的練習生,默不作聲地點頭打招呼,在黑夜寂寂裡疲憊地洗漱。
宿舍裡的三個人都還沒睡,金順宇小聲的對白青楓說:“哥快去洗澡吧,要到停水的時間了。”
B級的金順宇會在他們M1宿舍是因為B級宿舍不夠分了,他一個人主動順延到了M1來。第一次淘汰後宿舍也沒說要重新分配,金順宇就還住M1。
白青楓點點頭,輕聲向他們仨道歉,迅速進了浴室。
小夜燈燈光明亮,熱汽氤氳,嘩啦啦的水聲掩蓋了白青楓的氣喘。他正借熱水按揉小腿肌肉,這幾天運動量比往常都大,乳酸分解讓肌肉比任何時候都痛。
不能影響到明天的彩排效果。白青楓關上水龍頭,熱騰騰地走出浴室,把小夜燈調暗,鑽進床鋪,關燈,闔眼。
白清楓成為白青楓已經三天了,他可以對這副身體掌控自如,但做起舞蹈動作,細微銜接始終不太好。
他的實力就卡在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同組的隊友看不出來,拿他和從前對比,隻覺得他進步飛速,可資深舞蹈老師和他都知道,他還遠遠不行、他還可以做到更好。
下午的練習裡,老師對他歎了幾十次氣。
結束後白青楓臉都白了,尹晟熙想安慰他,也沒想好該怎麼開口。
白青楓——白清楓咬緊了牙,明明舞蹈,一直是他的驕傲。
他十歲練舞,十八歲沒到隨舞團飛遍亞洲參加比賽,當過登頂男團的巡演伴舞,二十二歲所有舞者的夢想之地他都站上過,二十五歲自己和朋友合夥開舞社,二十七歲,一切剛有起色,一場車禍。
可是時間太少了,他儘力了,他不敢拚命,這條命是白青楓給他的,他不能用來拚。
還有機會,到正式演出還有一天,彩排也可以是他練習的機會。
連夢裡都是練舞的情景,自從十八歲後白青楓很久沒這樣的體驗了,他覺得自己要是會說夢話,多半都會數拍子出聲。
雙腳踏地的時候,小腿一酸,白青楓咂舌,奮袖出臂,兩股戰戰,一鼓作氣,蹦躂兩下套上外套。
今天難得大家都起得早,個個嚴陣以待,金順宇也沒笑眯眯到處打招呼,臉蛋繃起,嚴肅地打招呼:“白哥早上好,為什麼不是第一次彩排了,還是會這麼緊張啊。”
我還是第一次呢。白青楓默默地想,說:“可能是因為每次都拚儘全力吧。”
彩排在正式演出的場館進行,不僅要試穿舞台衣服,還要試妝,化妝師都是節目組的人。
往裡走三間,門上貼著“Dance二組《SUNNY!!》”,開燈,休息室裡放著衣架、化妝台、沙發,白青楓在此刻清晰地有了自己進入了愛豆的世界的感覺。
四個化妝台,七個人石頭剪刀布好幾輪,白青楓率先遺憾退出,翻看起舞台衣服。
《SUNNY!!》是首節奏感強、輕快活潑的電子舞曲,衣服選用了街頭感強的衛衣、套衫、牛仔做搭配,顯得青春十足,配飾則是腕帶、發帶、粗銀飾。
沙發上是每個人名字的布牌,彩排時為了能第一時間指出是誰的失誤,都會讓人戴著姓名布牌或者布貼上場。在CM2也是如此,人人都貼著印有等級、排名和姓名的布貼。
“青楓在看什麼?”尹晟熙和盧總民緊接著雙雙落敗,落座沙發。
“白哥很重細節來著,在看衣飾吧。”尹晟熙禮貌地朝進門的四個Cody挨個打招呼,“緊張嗎,總民哥?”
盧總民抹了把臉,攤在沙發上晃手,自從白青楓教了那個放鬆身體的方法後,他就經常這樣。他說:“沒有哪次不緊張的。如果真的能出道……哈哈,或許就不會那麼緊張了吧。”
越到下一次排名發布,這個話題就越繞不開。尹晟熙自己昨天的實時排名還在第四名,無論他用什麼話語來安慰第五十一名的盧總民都略顯高高在上。
“好怕啊。”第四十名的白青楓搭話了,“但看見這麼好看的衣服,一定能表現好的。”
Cody分配了服裝和配飾,讓他們在化妝前先換好。
白襯衫做內搭,外穿亮藍色的棒球衫,白色條紋擺臂兩條。褲裝也是寬鬆的藍黑工裝褲,一套襯得人青春靚麗。
白青楓有耳洞,但這次隻簡單戴了銀色耳釘,手腕上戴了條純白的運動腕帶,簡約又活潑。
這時候攝影師扛著設備進來拍花絮,先在已經坐下化妝的四個人那兒晃了一圈,每個人先是都說了些車軲轆話,大意都是激動、期待。
金順宇微張著嘴讓Cody塗口紅,含糊不清地說:“去拍拍我們的門麵!白哥!露露臉!”
攝影師樂嗬嗬地轉鏡頭,白青楓嚇一跳,捂著臉躲到尹晟熙身後:“彆拍彆拍,純素顏呢。”
盧總民和尹晟熙一齊大笑,撓著白青楓的癢癢肉讓他露臉,和其他人一同起哄:“彆有偶像包袱啦,素顏也是我們隊的門麵嘛!”
花絮也算CM第一季以來就有的傳統了,為的就是一個有趣和熱鬨,是正片前的預熱,有些人的排名躍升就是靠花絮——畢竟綜藝效果好,前期能吸不少散票,至於能否把散票轉化成自己的死忠,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白青楓也想過利用花絮,但沒琢磨出個具體的方法。
首先得有人遞梗,可每個人都是衝著鏡頭、票數、出道來的,他手上也沒有跟誰的營業劇本,怎麼保證有人遞梗?
其次他也要接得住梗,可這是什麼梗、什麼效果,該不該他接、接不接得好,也無法保證。
最後節目組會不會播出,更沒有人能保證。
二組全隊隻有白青楓一個M級的人,金順宇這個話題遞得非常巧妙。既能和網絡熱議的M級花瓶話題搭上,又能和當初尹晟熙選擇白青楓的發言搭上。
近秋的天已不需要開空調,休息室裡的溫度略有些高,被這麼一鬨,白青楓白皙的臉蛋泛出紅暈,比先前的瓷娃娃樣子鮮活不少。
他撥弄兩下頭發,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大家好,我是《SUNNY!!》的隊推門麵,白青楓。”
攝影師比了個OK的手勢,退出休息室。
金順宇最先化完妝,頂著滿頭定型的小夾子朝沙發三人組招手:“快石頭剪刀布搶座位啦。”
白青楓對自己的運氣不太有信心,兩把剪刀一出,被一塊大石頭撞得碎碎的。
盧總民晃了晃石頭:“承讓哈哈哈哈。”
這破運氣。白青楓攤了攤手,跟尹晟熙一握:“難兄難弟呀。”
跟尹晟熙東拉西扯好一會兒,金順宇做好妝發不敢動彈,正襟危坐地陪聊。
聊到興頭,輪到他倆了嘴巴都停不下來,Cody拿著粉撲拍他倆的臉:“再說話就化不好咯。”
這才乖乖閉嘴。
白青楓還是白清楓的時候,為了舞台表演也化過妝,但都沒有愛豆的舞台妝精致。
底妝要分三遍上,均勻膚色、遮瑕、粉底,這還是白青楓自己底子好,不然還能多上好幾步。修容和腮紅分膏狀打底和粉狀精修,眼妝一層層描,卻又不顯濃,眼線隻勾出一道棕色上挑,讓他的下垂眼在溫和外變得精神起來。
果然是最該申遺的K國化妝技術啊……白青楓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明明還是那張臉,卻又好像不一樣多了。
“你底子好,不用化太多。”Cody拿著唇線筆勾勒唇峰,選了最貼白青楓本身唇色的口紅。
這還叫沒化太多啊……白青楓暗自驚訝。
化完妝,然後是發型。
Cody分開白青楓前額的發,抓兩把後麵的發,溫度加熱後的直板夾把尾巴夾翹,把前額發夾成括號,用夾子夾住發根,噴上定型噴霧。
這才算大功告成。
Dance組是最先彩排的,因為舞美不複雜。化好妝戴上姓名布牌,七個人急急忙忙趕去舞台現場。
一組已經站上了舞台,Emo hiphop的曲風搭配的是以黑色為主調的絲質襯衫服裝,Center是鶴田羽,氣質和歌曲悲戚的氛圍非常貼合。
對J國人的刻板印象增加了。
白青楓個人而言是很喜歡這首歌的,是他喜歡的男團出道至今的歌曲裡最喜歡的一首。
但這首歌的舞蹈難度也是顯而易見的,節拍密、細節碎,不僅考驗舞蹈功底,還考驗演技——表演者得能和歌曲感情融入才能發揮到最好。
這股子J國人的陰濕感,真合適啊!白青楓不由得鼓掌,連導師也是十分的滿意,指出幾處走位和舞美配合不當的問題,讓再來一次。
三組的人也來了,坐在他們二組旁邊。
“樸徹謙意外很不錯啊。”三組有人嘀咕道。
樸徹謙基礎差是全CM2都知道的事,不僅劇外觀眾不看好他,被鶴田羽選進一組時,練習生裡也沒幾個看好他的。
“羽很會教人的嘛。”三組隊長出聲了,“當初青楓哥不也是。”
白青楓沒想到話題還能扯到自己身上,他抬眼,三組隊長是跟他同公司的金瑉溫,但他倆關係一直都是不鹹不淡的。
“我們還是先管好自己的舞台吧。”尹晟熙壓了壓手,“白哥本來就很有潛力,瑉溫呐,你也知道的吧。”
金瑉溫一愣,笑眯眯地點頭:“嗯,是的。”
白青楓撇嘴,隻覺這小孩莫名其妙。俯身低語向尹晟熙道謝。剛才那話他回答什麼都不太行,得虧尹晟熙情商高,把話挑了過去。
“客氣了哥,我護短嘛。”尹晟熙拍拍白青楓肩膀,“準備好哦,哥,我們要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