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會真在山上辦起來了吧。”保鏢1號點了根煙。

保鏢2號按滅每隔一分鐘就響起的警報，不耐煩的說道：“這個警報怎麼回事，芯片是真的壞了吧，剛傳回死亡消息警報時，我都嚇了一跳，結果這一上山，人好好的在山上醉生夢死著呢。”

“誰知道——”保鏢1號的話戛然而止，忙熄滅煙丟遠，瞬間站直。

保鏢2號也趕緊麵向山林。

他們要看顧的這位脾氣可不怎麼好。

高大的男人插著兜懶散的從山上走下來，看著幾人冷冷的說道：“趕緊把芯片處理了，我趕著回家。”

“是。”保鏢3號拿著儀器上前，從昌庭霜手臂裡取芯片。

而剛剛還對著他們這些保鏢橫眉冷對的男人，看向一旁拘謹站著女生時，那表情簡直堪比冰雪消融，大地回春，變臉變的讓人歎為觀止。

“凝雨，你先去車上等我吧，我很快的。”說完，昌庭霜用不善的眼神示意給他取芯片的保鏢3號快點。

保鏢3號敢怒不敢言，窩囊的取完芯片，看著大少爺看都不多看他們一眼，開車帶著女友一騎絕塵的離開。

直到看不見人，韋凝雨糾結的說道：“你這個區彆對待太明顯了，之前昌庭霜也沒對我這樣。”

“是嗎，那是他不對，又不是我。”

聲音不是從駕駛座的昌庭霜那傳來的，而是在背後響起。

韋凝雨宛若恐怖驚悚片裡的女主，心悸的緩緩轉頭，隻見後座還有一個昌庭霜，銀色眼睛的昌庭霜。

他隔著車座，抱住韋凝雨，腦袋搭在座位頭枕附近，仿若撒嬌的說道：“我有好好開車哦，我知道凝雨討厭一切不遵守規則的行為。”

比如開車不遵守交通規則，和副駕駛的女朋友牽牽扯扯什麼的。

韋凝雨想說什麼，卻發現不知從何說起，但至少她發現了路不對。

她想說走錯了，但臨到開口，她想怪物可能沒想送她回家，於是，她謹慎的問道：“這是去昌庭霜的住處嗎，我也一起嗎。”

“當然，凝雨一起。”昌庭霜的聲音不假思索。

但這次說話的是一根觸手，銀瞳昌庭霜似乎尤嫌座位阻隔了祂和韋凝雨的距離，一根觸手從手臂上探出，蹭著韋凝雨的臉頰說著話。

韋凝雨喉間滾動，商量的說道：“我可以回家嗎，當然，你在路邊把我放下，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麻煩你。”

觸手蹭動的動作停止，昌庭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凝雨，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嗎。”

嗓音低沉，甚至沙啞，讓人窒息的寂靜在彌漫。

韋凝雨的心懸起來，她不喜歡這樣戛然而止的安靜，往常這樣的情況說明她說錯話了，讓大家不高興了。

她需要絞儘腦汁的找其他的話題去緩和氣氛，很難受，那些人沉默的看著她，審視甚至審判的眼神。

好像她是一個該判死刑的死刑犯，而不是說話沒有讓他們開心的人。

好在昌庭霜先開口打破了寂靜。

“那我和凝雨回家吧。”昌庭霜爽快的說道。

祂現在不能離開雌性，祂剛被雌性分化，沒有雌性氣息的安撫，祂會控製不了形態。

可雌性似乎不想去這個人類皮囊的領地，那就祂去雌性的領地。

韋凝雨因為昌庭霜出聲鬆下的一口氣又提上來。

把怪物帶回家？

不行，先不說是不是怪物，就算是帶人類昌庭霜回去，韋母恐怕都難以接受。

而且，她似乎的確不能放任怪物一個人處事，怪物現在還是容易露餡，動不動就伸觸手，分裂。

想明白的韋凝雨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還是去昌庭霜的住處吧。”

說著，韋凝雨拿出手機給韋母發消息，說今晚不回去了。

韋母的電話在韋凝雨發完消息的下一秒就打了過來。

劈頭蓋臉的痛罵隻起一個話頭，手機便被攆的粉碎，白色的碎渣從韋凝雨的手間滑落，然後被靈活的觸手一一接住，丟到車外。

韋凝雨緩緩轉頭，昌庭霜一臉等待誇獎的表情。

發現韋凝雨沉默的轉回頭去後，昌庭霜還疑惑的問道：“凝雨，那不是威脅嗎，我感受到了攻擊。”

韋凝雨不知道怎麼回答怪物，她開始慶幸自己做出的，沒有回家的這個決定。

要是真的回家，怪物的速度那麼快，她甚至都來不及阻止怪物對母親出手。

到時麵對就不是粉碎的手機，而是……一個被吸乾的韋母。

想到那個場麵，韋凝雨的心不住的往下沉。

她大概會真的瘋掉。

“凝雨，我做錯什麼了嗎。”怪物的聲音竟然已經能讓人聽出委屈這種複雜的情緒。

韋凝雨沒忍住問道：“你不是有昌庭霜的記憶嗎，難道記憶不全。”

連表達情緒的聲線都能掌握了，記憶還有缺陷嗎。

“需要全部吸收嗎。”昌庭霜似乎有些疑惑。

這個人類的大腦，除了和雌性有關的記憶部分需要留下，其他的難道不是食物嗎，而且，現在還沒有分化完全的祂的確還不能使用所有能力。

“你剛才碾碎的那個叫手機，它沒有威脅，隻是一個通訊工具。”

“我知道手機，人類的工具之一。”

“那你為什麼……”韋凝雨試圖找一個合適的形容詞，“攪碎它。”

“因為有人在用語言傷害凝雨，無論什麼語言都不可以，無論什麼傷害都不可以。”最後兩句話，昌庭霜說的震地有聲。

韋凝雨愣住。

她自以為是怪物不懂人類的文明，卻原來是她不懂。

這樣的經曆太多，多到她甚至自己都習慣到，忘了辱罵也是一種傷害，一種來自語言上的攻擊。

怪物童言無忌般的話語，輕易的在她麵前戳破一些殘忍的現實。

昌庭霜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祂的雌性身上的氣息變的讓祂好難受，就連顏色也變得暗淡。

是剛才的威脅，祂沒有徹底消除嗎，祂應該消滅那個說話的存在。

在韋凝雨看不見的身後，昌庭霜身後裂開一道裂縫，兩條粗大、猙獰的黑色蛇軀充滿危險的氣息，它們緩慢的延伸，宛如純黑的噩夢將要絞殺冒犯它們的存在。

祂的人形在逐漸消失，

沒有任何存在可以傷害雌性！祂要抹除一切威脅！

突然，一切暗潮下的洶湧刹那間平息。

一隻手搭在祂的手上，是祂的雌性。

好開心，是雌性主動的接觸。

韋凝雨感到手下的手臂裂開一道口子，裡麵伸出一條小舌頭在舔她的掌心。

“……”

險些把她想要說的話舔沒了。

“謝謝。”韋凝雨說道。

雖然方式錯誤，想法錯誤，雖然怪物可能依舊危險，但韋凝雨感謝祂此刻隻為她的關心和善意。

抱在她肩頭的兩條手臂徹底變成兩條黑色觸手。

也是現在，韋凝雨才有空去注意這些靈活的觸手，比起軟體動物的觸手，它們其實更像蛇軀。

漂亮的黑色鱗片在路邊的一點燈光下流光溢彩，黑色中還有不少銀色的鱗片。

這個搭配為什麼有些眼熟，她是不是在哪看過。

銀色的鱗片在韋凝雨注視下，突然閃爍一下。

韋凝雨下意識定睛看去。

銀色鱗片緩緩睜開。

是銀色的眼球。

每一片銀色鱗片都是一顆銀色的眼球。

無數銀色的眼睛在黑色的觸手上睜開。

它們擬人的眨動，轉向，貪婪的，依戀的注視著韋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