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敗塗地。

餘洛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這場遊戲中輸得徹徹底底，沒有絲毫翻盤的可能。

這是將死之局。

就如葉擇說的那樣，餘洛白控製了輪船的顛簸，製造了打翻酒杯的意外，就是為了可以引葉擇到沒有其他NPC乾擾的船艙，然後再命令獵人之一，有著卓越機體素質的“武鬥家模型”來將他甕中捉鱉。

這樣的安排在規則上其實是不允許的，因為還遠未到神明可以提供信息的時候。但一來餘洛白誤以為葉擇喪失了鬥誌一心求死不會反抗，所以自己稍微加速一下進程也不礙事。二來餘洛白也實在不想拖下去了，這種會被對方的情緒莫名其妙感染，像是被對方牽著走完全無法掌控自己情緒的感覺讓他恐懼又煎熬。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葉擇平靜地注視著他。

沒有了。

餘洛白搖了搖頭，一瞬間他想了很多，想著反正這次的副本的評分絕對爆低，不然索性臨時改動規則直接把這個凡人弄死，S級的靈魂多少也能將功贖罪一下吧……但思緒百轉，最後還是隻發出了一聲歎息。

“你贏了。”餘洛白仰起頭，想儘量表現的灑脫一些，是個拿得起也放得下的大氣神明。但葉擇還是看出來他有多麼的懊惱苦悶。

“按照約定，我會實現你的願望。”餘洛白的眼底凝聚上銀色的星星，這是他調用源神力的標誌。和一般的神力不同，源神力擁有名為「創造」的權柄，可以讓使用者僅憑意願就可以創造出除生命體以外的任何物質。

所以無論是金錢、財富、權力，幾乎一切都可以給予。

“願望嗎？”葉擇做出思索的表情，“世界和平怎麼樣？”

“夠了。都到這種時候你還在裝什麼？”餘洛白覺得自己一下被點著了，壓抑的情緒傾瀉而出，“是你贏了，可以了，想要什麼都可以！彆再惦記著你的那些爛玩笑了，你玩夠了沒有？很開心嗎”

餘洛白一通咆哮後才覺得自己是不是情緒太過激動了一些，完全沒有身為高位神明的冷靜自持……但算了，反正自己的臉已經徹底丟完了，趕緊把這個討厭的家夥打發走得了。

“抱歉……”葉擇似乎沒有料到餘洛白會是這麼打反應，迅速轉移話題，“那個…什麼都可以嗎？”他摩挲著下巴，目光停留在餘洛白的身上。

“是啊是啊，想要什麼？錢？要不要做世界首富？我這就幫你查一下凡間的那個什麼福布斯？”餘洛白惡狠狠地瞪著葉擇，隨後露出一絲譏誚的冷笑，“不對，像你這樣的家夥估計更想要的是美色吧？雖然我沒有辦法給你安排真人，但像輪船上你看到的那些NPC卻是要多少有多少，要多漂亮有多漂亮……不然你看理查德怎麼樣？放在你們人間大小也能當個電影明星吧。”

“聽起來還真是讓人難以拒絕啊。”葉擇表情玩味的挑了下眉。餘洛白冷哼了一聲，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來。

“但比起那些，我其實有個更想要的東西。”葉擇向餘洛白跨近了一步，“所以真的什麼都可以嗎？”他再次確認。

“隻要我能實現的話。”餘洛白翻了個白眼，準備迎接葉擇的獅子大開口，身體卻一瞬間繃緊。因為葉擇忽然傾近了過來，環抱著將他半抵上餐桌。

餘洛白覺得這樣的距離過分得近了，他的視線幾乎要被葉擇結實寬厚的胸膛占滿，對方因打鬥而變得鬆垮的衣領上沾著酒漬，上麵還掛著一顆金色崩線的紐扣。而再往上，他看見了葉擇燙著燭光的下頜與喉結。

而這喉結不自然地動了一下。

餘洛白眼底銀星驟閃，本能的想要將葉擇推開，卻發現自己身體忽然燙軟得支不住力，心也匆促地似乎就要跳出來。

他澀聲喊：“你！”

“噓——”

餘洛白還沒來得及叫出口，就被葉擇用食指封住了嘴唇。

葉擇看著餘洛白潮紅的臉，緩緩俯下了身體與麵龐，另一隻手勾在了餘洛白麵具的係扣上。

“我在許願。”他的聲音低沉沙啞，磨砂一般撚過餘洛白的耳廓。

幽亮的燈火中，在餘洛白的麵具鬆落的同時，如點水一般落在他唇上的，是一句溫熱的話語和一個短暫的吻。

卻漫長的仿佛一整個世紀。

“而你當然能夠實現。”

……

「感覺如何？」

“你指哪個？人的話他還蠻有意思的，而且確實直白好懂容易煽動，很難把他和你說的那位掛鉤。至於那個吻的話……味道挺甜的。”

「……所以他的反應是？」

“如你所料，他在受到強刺激後瞬間變了個人似的，我直接被他掀飛了出去，險些被他當場殺死……那個時候他倒還真像是個至高無上的神明。”

「那你是怎麼讓他放過你的？」

“他那個狀態也就維持了一秒吧，然後就跟犯了錯的孩子一樣差點哭出來，估計也被自己嚇到了。而且我當時解釋說我的願望就是想親他一口，你是沒看到，他聽了以後臉都綠了哈哈哈。”

「他就這麼信了？」

“當然不，他以為我開玩笑呢。但我也不能跟他解釋的太清楚，不然我不就暴露了嗎？所以我當時是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的，我給你表演下……知道嗎洛白？在參與這局遊戲之前，我覺得人生不過如此，一具渾渾噩噩的行屍走肉，一個一眼就能望見的灰蒙蒙的儘頭。但……是你讓我看見了色彩。”

「……」

“我很久沒有這種心跳加速，血脈噴張的感覺了。你知道嗎？你可是神啊，這個世界上原來真的有神，那麼的高高在上，那麼的不可一世，但我摸過祂，我還吻了祂——世間還能有比這更棒的獎賞嗎？”

「……精彩。」

“我那些電影動漫可沒白看。反正他沒有起疑，我們的目的也達到咯。”

「明明有一些更溫和隱蔽的手段的。」

“我是效率至上主義。”

「好吧……但下一次就不會這麼簡單了，他後續的副本跟這次的習作不一樣，會走神道司正式的錄入流程，我很難有機會再提前拿到他的策劃案。」

“這樣不就更有意思了嘛？”

「你可彆忘了這是死亡遊戲，你雖然對他是特殊的，但這不是免死金牌。」

“特殊的啊……嗬，我記得你之前怎麼說我來著，那個挺惡心的比喻，我對他而言是什麼肉啊鯊魚……”

「你是他感情的催化劑，在你的麵前他沒有辦法保持理智控製情緒，因為你是能攝取他靈魂的猛毒。他會瘋狂的本能的愛上你，想親近你，就像狼吃肉，鯊魚嗅到鮮血。」

“說得這麼複雜，其實左右不過就是……餌料嘛，針對神明的誘餌。在答應跟你交易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葉擇將煙頭摁在窗台上熄滅，他望著無光的黑夜，對電話的另一頭緩緩地說，“但你彆忘了，餌料下裹藏的可是鋒利的釣鉤，所以若真到了那個時候，或許也就是魚咬鉤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