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如墨般灑滿了整個院落。慕容紫英孤身一人,迎著皎潔的月光,在房前的院中揮劍練習。除了月光的清輝和屋內透出的微弱燈光,整個院子裡隻見慕容紫英的劍尖上,閃爍著微弱的靈氣光芒。
然而,似乎由於心中雜念叢生,他的靈力顯得滯澀不暢,儘管滿身大汗,但靈氣卻依舊固執地頓在劍中,無法隨心所欲地揮灑。
韓菱紗在屋內等待著明日紅袍妖怪的消息,心中無事,卻又不禁想起白日裡慕容紫英那異樣的神色。她放心不下,便悄然來到院中,隻見慕容紫英獨自練劍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孤獨。
慕容紫英耳尖一動,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他收起劍勢,將劍輕輕放在門邊,轉身望去。隻見韓菱紗身著一襲紅色衣裙,雙手背在身後,歪著頭,緩緩向他走來。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似乎在探尋他內心的秘密。
“紫英,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韓菱紗輕聲問道,她的手指輕輕數著,“從我遇見你到現在,我見過的你的表情就隻有冷冰冰的、蹙眉的、生氣的……”她抿了抿嘴,用另一隻手將自己兩邊的嘴角向上拉,“哦,還有嘴角上揚這樣的微笑。”
“可是今天,我看你的表情裡有各種各樣的難過,感覺你心裡藏了很多事情。”
慕容紫英好像被戳破一般,表情僵硬,看了菱紗一眼,便轉身背過去,語氣急促:“瓊華門規第四百二十條不掩人不備,不議人私話,不議人是非……”
“停停停,你又來了,”韓菱紗連忙打斷令自己頭疼的門規,邊說邊繞到紫英的對麵,以退為進裝作委屈道,“可是你騙我了,你欠我一個解釋。之前你與我說你回家看過可隻剩枯塚墳塋,但是今天根據駱將軍所說,你父王母妃是六年前去世的,你也沒有回去看過,你是不會輕易撒謊的,是不是有什麼苦衷啊?”
“小紫英,你都聽過我的心事,你的心事也可以告訴我啊,”韓菱紗伸出一個拳頭,在月光下晃了晃,“一個人的心就隻有這麼點大,怎麼能裝得下那麼多事情呢,更何況你還沒修成神仙呢,隻是個和我差不多的人。這樣,你分我一些,我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自然是心比你大的。”
慕容紫英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歎了口氣,緩緩地點了點頭,兩人便一同坐在了房門口的台階上。
“我曾經有個妹妹,”慕容紫英的聲音低沉而緩慢,仿佛穿越了時空的塵埃,“那次,我帶著她在花園中嬉戲。她總是追不上蝴蝶,於是便向我求助。我讓她幫我拿著風箏,自己則專心地用網子去幫她撲蝶。”
他停頓了一下,眼中的光芒似乎黯淡了幾分,“然而,我太過專注,等我終於抓到,想要送給她時,卻發現她已不見了蹤影。我焦急地四處尋找,最後隻在井口發現了她遺落的風箏線和那雙她曾穿過的鞋子。”
慕容紫英自責道:“小郡主死後,我毅然離家,去了瓊華。這麼多年從未回去過,不是不想念,隻是不敢麵對。”
他抬起頭,望向那輪明亮的月亮,“小時候,我曾跟著夙莘師傅學習四方肅斂之術。師傅說,隻要心中想著自己要保護的人,便能發揮出術法的最大威力。可是,我卻始終學不會。可能是因為我心中太過害怕,不敢去麵對吧。”
韓菱紗見慕容紫英情緒低落,自責不已,便輕聲開解道:“會不會是你想太多了啊。”
她頓了一頓,又疑惑地問道:“小郡主,她是你的親妹妹嗎?”
慕容紫英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沙啞:“出事後母後纏綿病榻,本想著父王母後見了我也是徒增傷感,相見不如懷念,沒想到,一彆就是永彆。”
說到這裡,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悲痛之色。韓菱紗見狀,心中也感到一陣沉重。她輕輕拍了拍慕容紫英的肩膀,然後從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兩張符篆,遞給他一張。
“我從小失去的親人比你多多了,所以我有開解自己的方法,把想對他們說的話說給符篆聽,再放飛它,你試試。”
韓菱紗言畢,便輕啟雙手,將符篆合握於掌心之中,她閉目凝神,心中默念著那些深藏已久的話語。
慕容紫英仿效著菱紗的動作,將符篆輕輕握在掌心,閉目低聲默念:“父王、母後、妹妹,我甚是思念你們。”
當他睜開眼睛時,隻見菱紗已鬆開雙手,符篆瞬間化作一隻紙鶴,帶著柔和的亮光,悠然飛向天際。慕容紫英見狀,也學著菱紗的樣子,放飛了自己手中的符篆。那紙鶴帶著他的思念與祝福,越飛越遠,直至消失在天際。
慕容紫英凝視著遠去的紙鶴,仿佛感受到內心那份沉重正漸漸消散。他轉頭看向菱紗,眼中流露出感激與釋然。
韓菱紗見紫英緊繃的雙唇開始放鬆,心中也鬆了一口氣,她輕輕握住紫英的手臂,柔聲道:“小紫英,不要再自責了。你的父王母後在離世前,心裡滿滿的都是對你的掛念,他們定然不會怪你,更怕你責怪自己。還有小郡主,她那麼依賴你這個哥哥,又怎會忍心讓你難過呢?”
慕容紫英低頭看著菱紗緊握住自己手臂的手,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點了點頭,輕聲道:“嗯。”
菱紗見狀,露出一絲微笑:“現在舒服多了?過去的就不要再想了,更何況,你現在沒有要保護的人嗎?”
慕容紫英聞言,目光微微一凝,隨即轉身拿起放在門口的劍。他深吸一口氣,閉目凝神,片刻後,成功施展了四方肅斂之術。劍氣縱橫,似有萬鈞之力。
韓菱紗笑著拍了拍紫英的手臂:“就是嘛,我們四個人彼此都是彼此要保護的人啊~”
慕容紫英看著菱紗那雙燦若星河的眸子,心中那塊壓抑已久的大石頭仿佛瞬間消失無蹤,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韓菱紗注視著紫英臉上那從未展現過的破冰般笑容,一瞬間竟有些愣神,隨後迅速振作精神。
“看來心情好了不少,笑起來的樣子都變得更好看了。”她心中湧起一股想讓紫英保持這份笑容的衝動,於是又翻出兩張符篆,遞了一張給紫英,“再給你一張,再放一張。”
說完,韓菱紗將手中剩下的符篆合握,閉眼片刻,掌心的符篆化作一隻千紙鶴,她目送著它飛入那深邃的夜空。
而慕容紫英則緊緊握著符篆,從菱紗閉目至放飛符篆,他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菱紗的側臉。在屋內燈光的映照下,少女的臉龐顯得格外柔和,給人一種難以言表的安心與溫柔。
韓菱紗望著符篆消失在視線中,轉頭的一刹那,發現紫英正在注視著自己。她還來不及詢問,便聽到了雲天河的聲音。
“你們在給誰放符篆啊?”雲天河好奇地問道。
韓菱紗想了想,覺得天河單純無邪,便隨口答道:“沒什麼,就是放著玩而已。”
“符篆哪有放著玩的?”雲天河有些不解,剛才他明明看到兩人在此交談了許久,“我剛才看到你們在這說了一會兒話呢。”
此時,慕容紫英的心情已經輕鬆了許多,步伐也顯得輕盈許多。他轉身回到房中,在關門前對兩人說道:“我先回去休息了,明日還要商議找尋妖怪的事情,你們也彆太晚了。”
雲天河看著關上的房門,心中不禁有些委屈:“你們有事瞞著我。”
韓菱紗看著雲天河,耐心地解釋道:“這是紫英師叔的秘密,就像我幫你保管什麼東西一樣,也不能隨便告訴你啊。”
“可是,你們不告訴我,那我不就成了外人了嗎?”雲天河有些不滿地說道。
韓菱紗戳了戳雲天河:“你這就是強詞奪理了啊,不跟你說了,我回房了,早點休息。”
雲天河獨自留在原地,望著慕容紫英緊閉的房門,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不禁低頭歎氣。
他漫無目的地在集仙苑內徘徊,最終走到了一座涼亭前。看到柳夢璃正坐在亭中,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坐在了她的對麵。
柳夢璃看著雲天河萎靡不振的樣子,以及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打趣道:“你這是又被菱紗訓了一頓嗎?”
雲天河搖了搖頭,眉頭緊鎖:“不是,是菱紗和紫英師叔有事情瞞著我。我知道他們有秘密,但是我就是控製不住地感到心裡不舒服。”
柳夢璃微微一笑,輕聲道:“喲,你還會嫉妒呢?”雲天河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這個詞的含義:“嫉……妒……?”
“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感情的事,有時候是需要自己去體會和理解的。”柳夢璃說著,將視線轉向桌上的茶杯,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雲天河撓了撓頭,仍然一臉茫然:“我不懂。”
他看向柳夢璃,好奇地問道,“那你也有秘密嗎?”
柳夢璃輕輕點了點頭,目光變得有些深邃:“有啊……”
“什麼!你也有秘密?”雲天河感到有些驚訝,“難道就我沒有秘密嗎?”
柳夢璃笑了笑,看向雲天河的眼神充滿了柔和與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這是很正常的。有時候,秘密是為了保護彆人,或者保護自己。”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其實,有時候能夠探知到彆人的心意,反而更容易隱藏自己的心意。像你這樣坦誠直率的人,倒是很少見到。我真的很羨慕你,能夠如此坦蕩地麵對自己的情感。”
雲天河聽了柳夢璃的話,似乎有些明白了:“這樣嗎……夢璃,聽了你說的話,我覺得我應該跟紫英師叔道歉。我不應該嫉妒他們,不管他們有什麼秘密,我們四個人的感情都是不會變的。”
柳夢璃看著雲天河,淡淡地笑了:“你能想通就好,早點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去捉妖呢。”
夢璃說完就轉身離開涼亭,留下雲天河一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翌日午時,陽光透過雲層灑在大地上,駱將軍帶來了關於紅袍怪物的最新消息。他拿出一張地圖,用手指在上麵圈點著,嚴肅地說:“現在紅袍怪物就在群英客棧這個方向,我們的人已經暗中疏散了其他的客人。這裡已經探查過了,隻有兩條通道可以離開。”
韓菱紗立刻舉手,眼神堅定地說:“那我們四人就兵分兩路,正好堵住它的退路,出發吧。”
於是,雲天河和韓菱紗守在客棧的後門,時刻警惕著怪物的出現。
果然,不一會兒,紅袍怪物就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試圖逃竄。怪物朝兩人投擲糖豆作為攻擊,但雲天河和韓菱紗早有準備,用四方肅斂成功防禦住。然而,就在他們準備發動攻擊時,紅袍怪物身形一閃,竟然極快地逃跑了。
慕容紫英和柳夢璃聽到後門的打鬥聲,立刻從前門趕來。慕容紫英看到紅袍怪物逃跑的身影,立即追了上去。
經過一番追趕,他帶著眾人來到了城郊的樹林。在樹林中,他們看到了驚人的一幕——夙莘師傅竟然被紅袍怪物綁在樹上。
眾人心中大驚,隻見紅袍怪物正準備用糖豆將夙莘師傅變成小孩兒。慕容紫英眼疾手快,立刻使用四方肅斂擋住了怪物的攻擊。
在四方肅斂的光芒中,眾人終於看清了紅袍遮擋下的麵容——原來是一位高大的男子。
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上前,夙莘師傅就自己解開了繩索,她看著慕容紫英,微笑著說:“你終於學會了四方肅斂了,看來心中已有了守護之人?”
慕容紫英下意識地看向了旁邊的韓菱紗,又看了看雲天河和柳夢璃,繼而轉頭直視著夙莘師傅,堅定地說:“是的,師傅。我已經找到了自己想要守護的人。”
但他心中仍有疑惑:“可是師傅,您為何會在這裡?這個紅袍怪物又是怎麼回事?”
夙莘師傅對身後的紅袍男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她看著慕容紫英,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這一切,我們回去再慢慢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