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按照請柬上的地址,找到舉行婚禮的酒店,大廳人來人往,亂哄哄的。她在到訪人名單上簽好自己的名字,並把禮金交給負責收賬的人,對方並沒有拆開紅包,但根據厚度也大概能猜出裡麵有多少鈔票,不免抬頭打量起眼前衣著昂貴又時髦的女人,疑狐著肯給起如此數額的,跟少華是什麼關係?
正看向門口那對新人的安靜,沒留意到收賬人八卦的目光,她第一次見少華的新娘,個子不高,才到梁少華的肩膀,相貌寡淡,很難稱得上漂亮。安靜的心情更洶湧了,她甚至惡毒地去揣測這個毫無亮點的女人。
頭腦一陣暴風驟雨後,安靜慢慢平複好情緒,她帶著虛偽的笑意,朝梁少華走去。“少華,恭喜你,新娘子挺溫柔的啊。”
梁少華久違未見安靜,在愣神片刻後,才禮貌性衝安靜點頭打招呼,隨後貼心替身邊的妻子介紹,“阿惠,這是給你說過的,安靜小姐。”他說話時嘴角上揚,眼神溫柔,完全是沉靜在幸福裡的樣子,安靜心中微微泛酸,她希望他幸福又希望他不幸福。
“安小姐你好,少華經常跟我提起你。”新娘子倒很自然接話,聲音意外的好聽。
安靜顯然不信,卻也抑製不住星點希翼,她問道“噢?都說什麼了?”
“都是小時候的事情。”梁少華把手搭在新娘子的肩膀上,輕拍了兩下“彆讓安小姐光站著了。”
想聽的話被突然打岔,安靜有些失望,隻好擺手告辭,等走進屋內後才回頭,她期待梁少華也能回頭看自己一眼,但他沒有。
“少華,你為什麼要去學空手道呢?”園中,女孩蕩著秋千,身後是同樣歲數的男孩在賣力地推。
“為了保護大小姐啊。”男孩憋紅臉頰,真誠回答。
“一輩子嗎?”
“一輩子。”
後來年歲漸長,兩個人在不同的城市分彆忙碌著,她很難再記住所有事,偶爾,隻是偶爾,她會想起他們小時候。那時,她是安家的大小姐,他是他們管家的兒子。
原來,我說一輩子的意思,並不是你認為的一輩子。
第一次見到梁少華,安靜正抱著洋娃娃從樓梯上蹦蹦跳跳地下來。早上聽父親說,家裡會來一位和她年齡差不多的小朋友,以後就有人陪她玩了。於是,她特意換上白色蓬蓬裙,頭發用紅色絲帶綁了個蝴蝶結,穿上自己最喜歡的黑色皮鞋去迎接。她從上望下去,那個小朋友又黑又瘦,除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我是安靜,你叫什麼名字?”
“梁少華,我叫梁少華。”
“以後叫你少華?”
“好的,安小姐。”
從此,他們一起上學,一起放學。有人欺負她,他會第一時間衝出來,他受傷了,她會流著淚給他包紮,她開心,他也開心,她養的貓死了,他會在她麵前學貓叫逗她開心。但不知從什麼時候,他慢慢不再靠近,甚至有意疏遠。
“少華,你為什麼躲著我?”女孩拉住男孩的胳膊,淚眼汪汪,是自己哪裡不好嗎?
“安小姐,我們都長大了。再像以前一樣,對你的影響不好。”男孩的耳朵紅至脖根,輕輕用力,就甩開女孩桎梏,快步離開。
可是少華,我不在乎啊……
高中畢業的那天晚上,安父把女兒叫到書房談話。“靜靜,少華要去法國了。”她明白,是父親的意思,因為她父親知道,隻要梁少華在這裡,安靜就哪也不會去。
“父親,少華去法國做什麼?上學嗎?”
“對,不過他說學費會自己付。”
突然台下一片歡呼聲,把安靜從回憶中拉近現實,她迷茫地環視四周,一個人都不認識。
“快給我們講講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
“就是就是,哪裡找的這麼好看的老婆?”
眾人都在起哄,她下意識看向微微臉紅,一手撓著後腦勺的梁少華,那是他緊張時候的小動作。
“誒……有一天我隨便在河邊散步,發現有人落水……然後……你們應該知道了吧……”
話說的磕磕絆絆,底下的人發出善意的笑聲,“原來是英雄救美啊。”
“哈哈哈,少華啊,我妹妹以後就交給你了,以後也要一直保護她呀。”應該是新娘子的哥哥,身材有些發福。
“我會的。”梁少華自然拉起身邊人的手,十指交握,勝過千言萬語,新娘子早已害羞的低下頭。
“一輩子嗎?”
“一輩子。”
禮花“碰”的聲,從四麵八方噴出彩條和亮晶晶的紙片。安靜的四周歡呼聲和祝福聲此起彼伏。她平靜轉過身,拿起麵前的紅酒一點一點喝下去,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流下來。
“咦?你怎麼哭了?”旁人趕緊遞過紙巾。
安靜抹了抹自己的臉,深呼口氣說“沒事,就是禮花的粉末進眼睛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