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來了!”
不知道混亂的人群中誰這麼吆喝了一嗓子,那些混混仿佛受到了驚嚇一般,先是停住手頭上的動作,然後警惕地覺察著周圍的情況。
黃毛男還不等反應過來現在的局勢,整個人就被震了出去,他的身體四處爆裂出道道傷口,鮮血噴射,觸碰到萊斯特的手被不知名的東西挑斷了筋骨,疼痛讓他像是見了鬼一樣在一旁撕心裂肺的瘋狂嚎叫。
萊斯特眸中的幽紅瞬間消散於無,眼底的殺氣悉數褪去,他裝作被震倒在地,無力地躺在謝明川的身側。
治安大隊民警迅速趕來現場,謝明川感覺自己的意識漸漸變得稀薄,但在模糊的視線中他好像看到了什麼人的身影出現,然後又消失不見。
他的脖子就像被鐵鏈死死向後方拉扯住一樣,甚至連喘息的力氣都在一點一點的瀕臨枯竭,疼痛感從頭部向著全身蔓延,他的雙眼、口鼻流出黑色的血液。
就在逼近瀕死的臨界點時,謝明川感覺眉心處有一陣冰涼的感觸透過身體傳入靈魂深處。
他徹底昏厥過去。
那個叫龍哥的紅毛男剛想逃跑,在緊要關頭被一個騎著摩托車、穿著黑皮夾克的男生飛踹倒地。
隻見他把頭盔取下,一下子精準投套在車把手上。他的腰上盤著一條體型較大的黑王蛇,金色的瞳孔死死盯著那個紅毛男,直接張開血盆大口,若非被他一手按住,恐怕早就飛襲過去咬中對方的命門了。
“塵哥?今天下午你不是休息麼?怎麼還特意趕過來……”
“謝明川呢。”
他的語氣無比憤怒,也有一絲不耐煩,一邊下車走向那個“龍哥”,一邊從褲腰上取下手銬。
那紅毛“龍哥”簡直被這陣勢嚇得腿軟,根本站不起來,一個勁兒向著他們求饒。
“能不能彆抓我,我表姐在警局,我們都是朋友……”
他雙手緊握,跪倒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很是難看。
謝以塵直接死扣住他的手,將手銬對準手腕一邊一個,俯下身再慢慢抬頭,漆黑的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緒,眼型狹長稍揚,不耐煩地一挑眉毛。
“你表姐是誰?”
紅毛“龍哥”此刻的心直接提到嗓子眼,張口顫抖著,半天擠不出一個字。
“嗯?”
謝以塵毫無耐心跟他在這耽誤時間,直接站起身,背對著他的同事動了動手,任由同事將他押送到治安警車上去。
喧鬨聲中,他捕捉到從車上傳來的一個名字:
季雪純。
謝以塵聽見這名字心裡更是一陣不爽,這是他在警校時拒絕過告白的學妹,而且也是剛分來他們片區的實習民警。
“塵哥,我們把該帶的都帶回去了,其中有一個受傷太嚴重了,打120送一醫院去了……”
“謝明川呢,我怎麼沒看到他?不是你跟我說他在這的?”
謝以塵蹙著眉頭,看起來更凶了幾分。
“咳咳,那個被拉去醫院的……就是……”
還沒等對方繼續說下去,謝以塵就給了他一記眼刀,就差把他生吞活剝了。
他知道謝明川是謝以塵的弟弟,所以把這消息告訴他就想稍微拉近點關係,令他沒想到的是,謝以塵收到了消息這麼快就趕過來了。
謝以塵翻身一躍坐上摩托,套上頭盔加足馬力就一溜煙地飆出去了。
另外幾個同事圍簇過來,用手揮了揮撲麵而來的灰塵,望著留在原地的警員:“小安,那位就是謝隊的兒子吧?跟他完全不像呢。”
“輝哥。”他尷尬地笑了笑,打了個招呼,“我們塵哥,就是比較有個性。”
“來來,趕緊把現場處理一下,這幫兔崽子真是沒事找事,最後各種爛攤子還不是都丟給我們……”
說罷,他們便開始做善後工作,其中一個警員在勘探現場的時候似乎發現了什麼,疑惑不解地問道:
“這裡怎麼會有一根這麼長的金色卷發?剛才這裡還有什麼人嗎?”
在場所有的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見過這根頭發的主人。
甚至,就連他們查看了監控,卻也收集不到任何相關的線索。
“咋的,活見鬼了?”
“晦氣,我們應該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又何來鬼神之說?”
這話一出,氣氛反而變得更緊張了。
若是沒鬼神,那這金色的頭發又是從何而來?
雖然這並不是這場鬨劇中至關重要的人物,但是,這大白天的這麼大活人消失不見,在現代社會看來多少有些詭異了。
“罷了,先把這根頭發收好帶回局裡。”
帶隊的警員程輝讓安永明把在場所有的物證收拾好,這馬上要過中秋了,他還等著趕緊收拾下班,這下可好,遇到這麼個麻煩事,不加班就不錯了。
*
等謝以塵趕到醫院時,謝明川剛從重症監護室轉移到普通病房。
“醫生,他怎麼樣?”
謝以塵站在謝明川床邊,抬眼望著主治醫生,語氣雖然生冷,但眼神中卻流露出擔憂與關切之意。
醫生翻了翻彙總的檢查報告,神情凝重,似是在心中組織了一番語言,隨後緩緩開口:
“病人的頭部遭受到嚴重撞擊,根據這張顱骨的片子可以發現,病人這個部位,在多年前也同樣受到過相似程度的頭部撞擊,情況,目前看來不容樂觀。”
謝以塵略有不解,事實上他並不了解謝明川以前究竟經曆過什麼。
他的思緒飄回到他們的第一次見麵,是在他九歲生日那天,父親突然把謝明川帶回家,並告訴他:
“小川沒有父母了,雖然他是你小堂叔的孩子,但從今以後,小川就是你的親弟弟。”
……
醫生見謝以塵兩眼發直,麵色如死灰,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說的太嚴重了,又清了清嗓子:
“還有就是他的五官流出來的是毒血,我仔細檢查過了,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傷情,所以不要太悲觀,靜養幾天,再觀察一下,然後再補充點營養和蛋白質,感官或許會恢複的比較快,特彆是眼……”
“說重點。”
謝以塵毫無耐心聽他嘰裡哇啦講這麼大一堆,直接打斷他,語氣多了一分狠戾,好像下一秒就要對醫生動手一樣。
醫生見他這副模樣,不免心生畏懼,頓住身子向後退了一步,吞吞吐吐地解釋道:“他沒,什麼大事,家屬,家屬不用太擔心,有事情找,我和護士長都可以。”
話音未落,醫生便快步轉身溜走,他身後跟著的助醫把病人需要的藥和檢查報告一同放在床邊的櫃子上,然後對著他點了下頭,離開時帶上了病房的門。
謝以塵懶得管他們,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謝明川,微微垂了垂眼簾。
“傻子。”
他掏出手機,把備注為“傻川”的人從黑名單中拖了出來。
隨後,他撥通手機通話記錄裡的第一個人,強忍住心底的怒火與衝動,表示一定要對肇事者嚴肅處理。
還有那個什麼季雪純,這攤上的是哪門子混賬親戚。
一直纏在他腰身的那條黑蛇卻一反常態,鑽到黑皮夾克的內襯裡去了,似乎並不喜歡醫院中消毒水的味道。
謝以塵坐在謝明川旁邊守著,並把桌子上的那些檢查報告拿過來一張一張地看。
尤其是剛才醫生拿著的顱腦ct讀片,的確在那個位置出現了兩個黑影,一深一淺。
謝以塵再度望向昏迷的謝明川,有一瞬地出神。
看來後天的中秋節要在醫院度過了。
這時,謝以塵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麵色不悅卻也隻能平複下來,放下各種單子跑到外麵去接電話。
病房裡安靜至極,能夠聽見謝明川平穩的呼吸聲,甚至一根針掉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出。
謝明川的手指以極小的幅度抖動了一下,一陣快速眼動之後,整個人再度陷入平靜的狀態。
一陣冰冷的寒風不知從何處吹來,謝明川額前散落的碎發微微動了動。
一隻白皙且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撫上謝明川的脖子,那隻手原本似乎要掐住他,不知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
指尖在他的喉結上停頓了一秒。
或許是冰冷得有些刺痛的觸感加速了謝明川的蘇醒,喉結上下微微動了一下。
“萊斯特……是你嗎……”
謝明川雖然睜開眼睛,但是視線一直平視著天花板,眼裡無光。
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謝明川反而放鬆了下來,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臉上帶著笑容,柔聲道:“看來你沒有事,我就放心了,那些小混混你彆怕,我伯父和我哥會把他們都抓起來的。”
一旁的萊斯特被他這番言論整得有些驚愕,或許在心底納悶:他自己都受傷成這樣,還有閒心去關心一個毫無關係的人?
他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還瞎逞能當什麼英雄。
“我沒事的。”
萊斯特本不想做任何回應,但也不知道怎的鬼使神差,到了嘴邊溢出這四個字。
謝明川一把握住他僵停在自己脖子旁邊的手,像是握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
“怎麼,怎麼這麼黑啊,沒有開燈嗎?”
“黑?”
萊斯特先是一疑,然後看了下病房裡亮著的燈,接著用另一隻手在謝明川眼前晃了晃。
現在的謝明川什麼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