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錐撞擊到鹿黎的保護罩上,發出碎裂聲,蛭妖看著保護罩上越來越大的裂紋,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鹿黎額上泛起一層冷汗,她極力保持鎮定道:“那也沒有必要殺了他啊,畢竟是有恩於你。”
聞言蛭妖笑容中陡然透出冷意,“於我有恩?他救我隻是為了他的政績。我一直暗中觀察他,後來果然在他寫給仙界解案局的信件中看到了我的名字。雖然他很快將信收走,我沒來得及讀完,但他一定是要找仙界之人來捉我。”
“然後呢?”鹿黎適時應聲。
蛭妖看了鹿黎一眼,道:“然後我便對他施了沉睡咒,趁他睡著,將他的血吸乾了。”
說著她又凝出一個冰錐向鹿黎刺去,“你拖時間也沒有用,我有的是時間陪你玩。耗到你累了,這保護罩也碎了,你也能嘗到被我吸乾血的滋味。”
鹿黎點頭道:“我知道。我就是想搞明白事情的真相。恐怕你能用得了這河神的法器,就是因為你吸了河神的血吧。”
蛭妖歪了歪頭,道:“可能是吧。反正他死後,我便可以利用水紋環操控河水。這算是個意外收獲。”
鹿黎道:“所以你就開始利用這能力,要求村民進攻金錢和牲畜?”
“當然了。我們蛭妖攻擊力弱,時常被其他妖欺負。我自小就渴望有一天能擁有強大的能力,能保護自己。要是能威脅到彆人就更好了。”蛭妖哈哈笑道,“結果沒想到真讓我實現了。那我肯定要利用起來。雖然村民送的那點牲畜還不夠我塞牙縫,但這種能掌控他人的感覺太好了。”
“後來這種感覺也無法滿足你了吧?你開始用這能力去做以前做不到的事,比如說,吸吸人血?”鹿黎冷眼望著她。
“嗯,是啊。豬血雞血怎麼跟人血比呢。”蛭妖說著又向鹿黎射出幾個冰錐。
被鹿黎暗中加固了好幾次的保護罩終於再支撐不住應聲裂開,下一秒,幾束河水將保護罩徹底拍碎。
她欲揮手施展靈力重建保護罩,卻被水流死死按在牆上,動彈不得。
未掙紮幾下,她便被沉睡咒擊中,頭一歪,睡了過去。
蛭妖伸手撫上鹿黎的臉頰,低聲自語:“豬血雞血確實不能跟人血比。但人血又怎麼跟仙人的血比呢。你一來,我都不想吸那對童男童女了。”她說著舔了舔嘴唇,向俯身向鹿黎頸部咬去。
突然,鹿黎睜開眼睛,輕輕道了聲:“就是現在。”
接著,蛭妖聽到哢噠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貼上了她的手腕。
她側頭,見自己身旁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人。
這人白袍素衣麵容清朗,自己手腕上這個花紋繁複的鐲子,就是她剛才趁自己不注意,為她戴上的。
蛭妖伸手便要去摘那鐲子,卻未料到身前的鹿黎擺脫了水流的束縛,向她一掌襲來。
她慌忙調動水流抵擋,卻發現,那些水流不再聽她的話,紛紛落到地麵。
下個瞬間,她被鹿黎這一掌結結實實打倒在地。
那白袍仙人快速上前,用繩子將她雙手綁得動彈不得。
“解案,你來的真及時。再晚一點我可就變乾屍了。”鹿黎長長舒出一口氣來。
解案微微點點頭,將身邊不斷掙紮的蛭妖拉起。
蛭妖不可思議道:“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我明明在河裡設置了暗流阻礙,不可能有人找到這裡來。”
解案無奈笑了一下,將真假墨淵腰間的捆妖索現了形,“我順著繩子就能找來了。”
原來鹿黎跳入河中前,擔心河中作怪之人是仙妖勾結,曾與解案約定,若是遇到危險,便拉動這捆妖索為信號,一邊三下一邊兩下,意為求助。
方才她撲到石床前,看似是在搖晃兩個幼童,實則是在給解案發信號。同時她還將可以封鎖靈力的手環偷偷藏到了手中。
解案接收到信號,便順著繩索,找了過來。
雖然一路頗多漩渦暗流,但哪怕被衝走,順著繩索還是很快便能回到正確的方向,因此雖然慢,到底還是找來了,並在緊要關頭,及時將手環扣到了蛭妖腕上。
蛭妖對河神法器的操控力被封,自然瞬間就被捉了。
“可是,你怎麼不受沉睡咒的影響?”蛭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手握河神法器,竟然在轉瞬之間就被反攻了。
解案搖頭道:“不是她不受沉睡咒的影響,而是你的沉睡咒隻對妖與人起作用,對仙無用。”
蛭妖一愣,道:“不可能,我明明在河神身上用過……”
話說到一半,她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瞳孔驟然放大了一瞬。但緊接著她又搖頭苦笑一下,自語道:“不會的。不可能。”
“怎麼不會。河神應該就是在清醒狀態下,被你吸乾血液而死的。你明明想到了,為何不敢接受?”鹿黎道。
“不會的。”蛭妖搖頭。
“你拿那個河神的屍體做結界標記,恐怕對它很熟悉了。你有沒有想過,他若真的是被你用沉睡咒弄睡後死的,為何會緊握著拳頭。”鹿黎說著示意蛭妖看向石床上的童男童女。
那兩個墨淵幻化的小孩在蛭妖妖咒的作用下,此刻仍舊在沉睡,全身平攤在石床上,手掌亦是放鬆張開的狀態。
此咒雖名沉睡咒,效果卻如同昏迷,被施咒者在沉睡期間,全身放鬆,感受不到外界的刺激,當然也沒有痛覺。
而河神的手卻是握緊的,可見在蛭妖吸血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感覺到疼痛,甚至需要握緊拳頭來忍耐。
蛭妖麵上一怔,“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明知我要殺了他卻不反擊?”
解案回憶道:“四年前,仙籍居換屆那陣,我們解案局曾經幫他們代理過一段時間業務。那時候,我收到過一個河神請迎娶女妖為妻的申請。如果沒記錯的話,地址應該就是這裡。”
“那申請中說,此女妖雖是妖,卻柔弱善良。自幼被其它妖所追殺,非常可憐。希望自己能成為她的庇護。”解案道,“他應該不願相信,心中柔弱善良的人,竟要殺他吧。也許到生命最後一刻,他還在盼望你能自己醒悟。”
“不可能。哪有這麼傻的人。他明明可以反殺我,他為什麼要看著我殺掉他?”蛭妖還在搖頭。
“因為要殺他的人是你。也許當你對他痛下殺手的那一刻,他就沒有再活下去的信心了。”鹿黎低聲道,“我想他一定是很愛你吧。”
“我不信。這世間哪裡有愛,不過都是利益權衡。我不信……”蛭妖說著眼角竟淌下一滴淚來……
喚來掌獄仙人帶走蛭妖後,鹿黎和解案將河神屍骨安葬,又在河神府搜了個遍,沒有發現其他仙妖作亂的跡象,看來蛭妖確實沒有同夥。
府中,她們還找出了不少村民供奉的銀錢。
“你說這銀錢如何處理?”鹿黎歪著頭問。
“當然物歸原主。”解案道。
“可是一想到那些村民去偷彆人的孩子做祭品,我就覺得不應該把錢還給他們。或許這錢應該拿去給被偷來的孩童的父母。畢竟無緣無故承受了如此大的恐慌。”鹿黎道。
“也有道理。那咱們上岸去,儘快將那幼童送回家。我來之前讓傅昱帶他們暫時去了方海家休息。”解案仙人說著扛起錢袋。
墨淵二號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一睜開眼,他便看到那個笑得很假的男童正盯著自己。
他愣了一下,這才感覺自己腦袋上兩個朝天辮正隨著腳步一晃一晃。
可明明他的腳沒有動啊。
他抬眸一眼,臉瞬間漲個通紅——他此刻竟是在鹿黎懷裡呢。
但很快,羞澀便被憤怒取代,他就發現,對麵幻化的男童也在鹿黎懷中!他立刻伸出圓滾滾的小手,拉住對方的脖領,“你給我下去!”
男孩兒甩過一個大白眼來,道:“你先下去。”
“你倆都給我下去。”鹿黎的聲音傳來,倆人剛要開打,便被丟到了地上,“背後搗鬼的蛭妖已經被帶去天牢了。你們可以變回原本的樣子了。”
倆人聞言,立刻變回墨淵的樣子,生怕變晚一秒就會被對方痛毆。
此時四人正在去往方海家與其他人彙合的路上。
墨淵一號看了看解案背後的錢袋,問道:“這些就是找回的銀錢?”
鹿黎點頭,“據方海的描述,這幾年裡村民供奉的銀錢不少,我們卻隻找到這些。看來那蛭妖花了不少。”
墨淵二號道:“應該還有一部分在她同夥那裡。”
解案道:“她沒有同夥,我們搜過了。犯案過程也問清了。”
墨淵二號搖頭道:“她的同夥,不在這河中。等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說話間解案將四人帶到出發解救鹿黎前,方海跟她說的住址。
這是一處略顯破舊的院落,與其他村民的房子離得很遠,看起來孤孤零零的。
鹿黎上前敲門,片刻後,大門打開,方海將他們請進院中。
院子不大,卻打掃得十分乾淨,空氣中隱隱有草藥的苦澀氣味。
院中有正房偏房兩個小房子。昨晚被救下來的兩個小孩正在院中開心地追著玩。
方海請幾人進到偏房中,見幾人四處張望似乎在找傅昱二人 ,便指了指以簡陋布簾作為隔檔的裡屋,解釋道:“那兩個官家兄弟有些疲憊,在裡間我臥房睡下了。”
幾人皆有些疲憊,也不客氣,紛紛落座。
方海急切道:“怎麼樣?那河中到底是什麼在作怪?”
鹿黎正欲答話,卻聽墨淵二號搶先開了口:“那河中有什麼,方兄不是很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