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食夢妖也有夢想2(1 / 1)

阿時剛被壓進牢裡時,身上沒什麼傷,精神卻十分萎靡。

他蜷縮在窄小的牢房角落,垂著頭,像是被抽走了全部氣力。就連牢獄看守高呼:“知府大人到。”他也沒動彈一下。

知府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略過一間間牢房,最後停在了他的門前。

阿時聽到了,卻仍是一動不動。

“咳。”牢房外靜默了片刻,傳來一聲輕咳。

抬起紅腫的眼皮,他發現站在他牢房前的不是彆人,正是墨淵!

愣了好一會,他才明白過來,墨淵用幻術捏了知府的形象,讓牢獄看守以為所來之人是知府,這才放他進來。

被抓幾個時辰,嘗儘孤獨委屈的滋味,這會兒可算見到“親人”了,他湊到牢門前,兩手把著木欄,紅著雙眼道:“墨兄,此番我不知還能不能出去。幫我照顧好我的父母……”

墨淵搖頭道:“你的父母,還是你出去之後自己照顧。我不是來聽你的遺囑的,是來救你出去的。你先穩定一下情緒,跟我說說此事詳細的經過。”

見墨淵要幫自己伸冤的,阿時立刻有了些信心,事無巨細將當時的事敘述了一遍。

待他講完,墨淵問:“按你之言,那人原本並無致命之症,卻在喝了你的藥後當日身亡?”

阿時點頭,歎了口氣。

墨淵眉頭蹙起,不解道:“如何證明他的亡故是藥所致?難道不會是彆人給他下了毒?”

阿時道:“當時那家夫人並未懷疑是我藥的問題。隻是幾天後,他們家入京參加科考的兒子回來後懷疑此事,才報了案。我聽說衙門要緝拿我,便帶著父母逃了。據說後來衙門從他家廚餘堆中找出了當時的那碗藥渣,經醫館醫師鑒定,說我那碗藥渣中確實用多了一味藥,量足以致死。可我記得很清楚,根本就沒有配錯藥。”

墨淵點頭,又問:“你可知當時檢驗藥渣所請的是哪個醫館的醫師?”

阿時道:“好像叫妙手醫館,當時京郊一帶常常出診的就是我倆。唉,我聽說人家現在醫館已經開得很大了,還得了京城第一名醫的稱號。”

墨淵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阿時見狀道:“墨兄是懷疑那位醫師嗎?他應該沒有做手腳,據說當時藥渣是當堂驗的。”

墨淵沒有答話,又確認了一遍當時案發人家的地址,便出了牢獄。

第二日一早,他便找到京郊那戶人家,使了幻術在院內之人視野中隱了身形,縱身潛進院中。

事情已經過去兩年,想要找線索並非易事,墨淵在院中房中各處細細查看一番,均無所獲。

正欲離開,忽覺臥房中閃現一絲微弱妖氣。

他返回其中,循著那微弱妖氣,從枕下翻出一個荷包來。

這荷包顏色鮮豔,氣味芬芳,樣式有些獨特。

他覺得此物甚是眼熟,端詳片刻,這才想起是昨夜他為了在幻術中捏造知府形象,潛進知府府中觀察其樣貌,當時便在其書房瞥見了一個樣式相同的荷包。

他將荷包拆開,一束香草之中,赫然夾著一張妖符!

妖符乃妖怪所畫符咒,妖怪能透過妖符對其附近之人施加妖術,還可以順著妖符找到被施術之人。

隻是這東西通常是妖怪偷偷藏在某個不起眼的地方避免被人發現,是以少見包裝如此華麗的。

他細細端詳,終於在荷包內側不顯眼的地方,看見了“妙手醫館”四個字。

又是“妙手醫館”,墨淵斷定這醫館必有蹊蹺,決意會會這妙手醫館的醫師。

他馬不停蹄,在城中找了一處無人住的彆院,重金租下,便施了幻術,捏了個仆從去那“妙手醫館”請郎中去了。

因懷疑那郎中是妖,他決定扮做院中管事,待他到了跟在背後伺機抓捕。

等了不久郎中便到了。隻是奇怪的是,墨淵沒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妖力。

最初,他以為這郎中是自封了妖力,於是按照原計劃,跟在他身後,自手中用妖力凝起一把尖刀,打算從背後一招製敵。

手起刀落的瞬間,他突然在這郎中胸口處隱約感知一絲妖符的妖氣。

墨淵心覺古怪。妖怪若想用妖符,當場畫一個就可以了,斷沒有隱了妖力卻還冒著泄露妖氣的危險,隨身帶著妖符的道理。

莫非這郎中隻是幫妖怪散發妖符的腿子?

想到這,手中尖刀瞬間化為虛無,墨淵不露聲色,將那郎中帶到臥房裡。

榻上,他臨時用幻術捏了個病弱女子。

站在榻前細細觀察,他見這郎中診脈、施針、開方很是認真,其間沒有任何錯漏。

待一套流程結束,郎中向墨淵道出所斷病症,並將藥方遞了過去。

見他遲遲不拿出妖符,墨淵心內有些急躁,接了藥方,心下琢磨下一步應如何行動。

正在斟酌來硬的還是來軟的,郎中收拾好藥箱站起身,終於從懷中掏出荷包,道:“這是醫館贈送的,放在床邊或書房能使病人心緒安寧。”

墨淵眼神一亮,接過荷包道:“此物製作精美,還能安神撫緒,實為良品。我能否買下一批送給親友?”

郎中麵露喜色,斟酌片刻道:“當然可以,隻是此物費時費工,需要等上一段時日才能完成製作。”

墨淵聞言心知這郎中與畫這妖符的妖怪聯係甚密,若是此時將這郎中拘了拷打審問,必會打草驚蛇,那妖不免逃跑。

他看了看手中荷包,心道:利用這妖符,守株待兔將那妖捉了,到時連同這郎中一起審甚好。

想到這裡,他決定暫時按兵不動,不露聲色地將郎中送出院子。

返回屋內,他將荷包放在捏出的病人邊上,藏身暗處,隻等著妖怪找上門來。

金烏斂羽,夜色漸濃。

墨淵在暗處等得昏昏欲睡之時,院中終於有了動靜。

抬眸望去,隻見一個身形細長,周身圍了薄霧的妖怪落於院中。

原來是食夢妖!

這妖擅以妖術控製人的夢境,並以人們夢魘中所生恐懼為食。因其瘦弱無骨,沒什麼攻擊性,頂多就是讓人發發噩夢,一般不會被注意到。

墨淵見不是什麼難纏的妖怪,鬆了口氣,掌間默默積聚妖力。

怕被他逃脫,墨淵將狐妖妖力用上大半。

趁其不備,他自後方猛然出擊。妖力脫手,眼見馬上就要打在那妖背上,卻突然自半空閃出一個人影,背對著他落到那妖的身後。

妖力團落在那人身上,將她打得踉蹌幾步。

墨淵見這身影熟悉,心底不祥的預感湧出,顧不得許多,衝上前去。

與此同時,食夢妖也覺察到背後的動靜,回身的瞬間使出一記連環妖咒。

墨淵躍到鹿黎跟前時,那個泛著紫色光芒的連環咒已經融進了她的心口,她緩緩閉上眼,身子一軟,栽入他懷中。

食夢妖看到墨淵額間圖騰,心知自己惹上了大麻煩,趁他擁著鹿黎喊她的名字一時顧不得其他,趕忙轉身逃跑,哪知剛一躍起,便被不知從哪伸出來的細長繩索拴住了手腳。

低頭細看,哪裡是繩索,分明是柳條。

順著柳條,食夢妖看到院子一角走出一個化形女子的柳妖,正在用儘妖力將他拴住。

“一個小小柳妖也想囚住我。”食夢妖哼了一聲,變幻身形,手腳竟突然間變得粗如象腿,將小柳纏繞在他手腕腳腕的柳條儘數掙斷。

墨淵眸間泛著凶光,他一手抱著鹿黎,一手甩出一記猛擊,那食夢妖在掙脫柳枝的瞬間被擊中,重重摔在地上,一股翻著熒光的藍色血液從他身體中流淌出來。

見地上的妖怪沒了動靜,小柳跑到鹿黎身前,麵露焦急問道:“仙子這是怎麼了?”

“她中了食夢妖的沉睡咒和夢魘咒,如果不解開妖咒,恐怕會一直沉睡夢魘連連。”

小柳一聽更急了:“可這妖好像死了,如何解開妖咒?”

“不礙事,隻要有妖丹,就可解咒。”墨淵說著輕柔將鹿黎渡到小柳懷中,打算去取食夢妖的妖丹。

卻見睡夢中的鹿黎突然眉頭擰起,不住地搖頭,表情痛苦萬分,墨淵看得心疼,捉了她的手,緊緊握住。

掙紮片刻,鹿黎終於眉頭漸展,看似夢魘暫時過去了。

墨淵轉身,卻發現剛才還躺在地上暈死過去的食夢妖早已沒了蹤跡,定是方才吸收了鹿黎夢魘中的恐懼,又活過來逃走了。

小柳一直緊張地盯著鹿黎,此刻發現那妖竟複活跑掉了,頓時慌了,帶著哭腔喃喃道:“這下如何是好。”

墨淵看著地上淅淅瀝瀝的熒光血點一直延伸到院外道:“你將鹿黎安置到臥房,好生照料。我去捉那食夢妖來。”說罷便飛身出了院子。

循著血跡,墨淵一路追到京郊深山中的一處山洞前。

藍色血跡淋淋漓漓隱入洞中,看來這裡就是那食夢妖的老巢。

墨淵沒有猶豫便進入洞中。

月行當空,隻能照亮洞口的方寸之地,再往裡便是漆黑一片,墨淵用妖力在掌間點起一簇火焰,一路越走越深。

前行了一炷香的時間,遠遠看到前方有一絲亮光,墨淵熄了掌中火,悄聲向前。

待走近些,他發現,那片閃爍的亮光,不是彆的,竟是鹿黎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