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緊不慢的過去了一個月,這一個月裡枯黃的樹葉落了一地,儼然是一副秋天的樣子。
這段時間除了最開始時不時會受到葉家洛的騷擾以外,沈沫還是覺得很舒心的,而且還收到了爸爸媽媽給他發的消息,讓他回趟家吃飯的消息,他更開心了。
特意買了媽媽喜歡的點心,想著已經好久沒回家了,又把前段時間買到的好茶也帶給了爸爸。
帶著滿心的歡喜回到了家,但是現實總是事與願違。
想象中一家三口的溫馨場麵沒有出現,倒是桌子上兩本紅色的離婚證先刺痛了沈沫的雙眼。
他的爸爸媽媽此刻就坐在沙發的兩邊,像是說家裡又買了什麼菜一樣的冷淡語氣告訴沈沫,他們離婚了。
沈沫看著麵前的兩個人,一股沒有由來的泛起一陣惡心,刺痛著他的胃,他沒忍住,狼狽的跑進廁所酣暢淋漓的將肚子裡的東西吐了個乾淨。
粗糙的洗了把臉,沈沫發現自己用毛巾怎麼也擦不乾淨臉上的水,眼淚像關不上水龍頭一樣往外流。
儘量穩定自己的情緒,沈沫努力接受著那對在他麵前恩愛無比的父母,現在已經離婚的事實。
“抱歉沫沫,媽媽想了很久才做的這個決定,小的時候我們想讓你獲得足夠的愛,希望你能健康成長,現在你長大……”
“我長大了就不需要足夠的愛了嗎?”沈沫低著頭帶著哭腔的說:“你們為什麼要一直騙人。”
沈父雖然才四十多歲,但是頭上已經生出絲絲白發,操勞了半輩子,他知道沈沫最喜歡的就是一家人完完整整的在一起,可是他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做到,他也有些無奈。
沈母眼圈有些紅,一直控製著自己不流下眼淚。
她站起來抱了抱沈沫,不知道什麼時候,小時候跟在她身邊糯糯的喊她媽咪的小團子,現在已經長的這麼大了。
在沒有沈沫之前,夏爾曾是一名很出名的畫家,在幼時的夏爾就表現出來自己的藝術天賦,本以為她會成為更高層次的畫家,沒想到最後卻是嫁為人婦,還有一個孩子。
剛開始的夏爾會想要不要打掉孩子,可又總覺得這畢竟是一條生命。
當夏爾滿心歡喜以為自己生完還在就可以重回藝術殿堂的時候,孩子的成長所需要愛又困住了她。
沈建安不愛她嗎?不,沈建安太愛她了,但是他的愛太過傳統,傳統的像枷鎖。
他不知道他的妻子需要的不僅是愛,還有自由,是除了母親以外的彆的身份的自由。
夏爾等了快二十年,等到她都快五十歲了,終於願意自私一回,為了她自己。
看著哭的撕心裂肺的沈沫,這一刻,她再也不想隱藏,抱著沈沫哭了。
沈沫回抱著媽媽,努力在沈母身上聞著媽媽的味道。
沈父站起身,這個高大的男人沉默抱著他的兒子,以及和做了他近二十年老婆的夏爾,他們都抱著自己最不舍的人,直到再也流不出眼淚。
飯桌上,大家都沉默的沒再提這件事,像是在普通的一天,他們在吃著普通的一餐。
吃到一半,沈沫看著碗裡曾經最喜歡的紅燒肉,沒忍住,再次跑到廁所吐了起來。
最近都是這樣,看見油膩一點的東西他都忍不住嘔吐,不光是今天,前幾天,甚至前兩個星期他就開始了。
想著既然是最後一次一家人坐在一起了,沈沫強撐著身體回到飯桌。
夏爾問他怎麼了,他也隻是說可能是著涼了,沒事。
飯後以下午還有課為由離開了沈家。
臨走前,沈沫最後抱了一下自己的母親,因為夏爾要去國外了,去追求自己的自由。
她不光是一個母親,更是一個自由的畫家。
沈沫尊重母親的選擇,他不想再成為拖住母親追趕熱愛的累贅。
坐上車,吃了兩粒薄荷糖,那股想吐的滋味才稍稍降下去,他真該去醫院檢查一下了,沈沫想,隨即驅車回了家準備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去一趟醫院。
這段時間葉景懷倒是很少來找他,隻是有時候會托人送些小東西過來,有小點心,還有各式各樣的畫具,完全按著沈沫的喜好來。
怎麼又想起這個混蛋了,沈沫小聲絮叨,把車速提高,想快點回家。
回家睡了一覺,有人打電話喊他出去喝酒,想著父母離婚的傷心事,沈沫爽快的答應了。
換了一身看上去有點像不良少年一樣的皮衣,抓了抓有些長的頭發,盤算著還要去剪個頭,就出門了。
沈沫穿的有些紮眼,因為這些衣服平時葉家洛都不允許他穿,因為他覺得不好看。
雖說沈沫不是什麼會為了彆人而改變自己的人,可是秉持著相互包容,相互理解的情侶守則,他也很少穿了。
今天一穿,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
去到地方,裡麵坐的大多數都是熟悉的人,包括葉家洛和明宇。
酒過三巡,沈沫有些不舒服沒有喝太多,但是還是有很多人醉了。
林書豪像是譏諷一樣舉著酒杯說道:“今天,讓我們在這裡,恭喜葉家洛和明宇這對小情侶經曆重重的艱難險阻,終於在一起了。”
沈沫聽著,臉色越變越難看,直接抄起酒瓶就想往林書豪的身上砸。
好在有人眼疾手快攔了下來。
沈沫不死心,兩條腿撲騰著要踹林書豪,也隻是踹到了他的跨。
林書豪喝的半夢半醒,他一直覺得沈沫這個人驕縱蠻橫。
他曾經跟沈沫表過白,但是被拒絕了。況且,沈沫從來不給誰好臉色,結果還不是被自己好朋友挖了牆角,他就是想挖苦沈沫報仇他被拒絕的感情。
兩個人都妄圖傷到對方,奈何包間裡拉架的人太多,除了沈沫踹出去的那一腳,誰都沒有再挨著誰。
沈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包間的,喝了點酒,剛剛在包間又跟人大打出手,他覺得自己肚子有點疼,還伴隨著犯惡心。
“疼,好疼。”沈沫站在路邊扶著電線杆,他真的快疼死了。
迷迷糊糊的拿出手機播出了電話,電話那頭問他怎麼了,他意識模糊的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隻能告訴對方自己在哪兒。
好在葉景懷就在這附近談生意,等他趕到的時候隻看見電線杆下麵蜷成一團的身影。
他慌忙將人抱到車上,在車裡的燈光照應下,葉景懷才看見,沈沫流血了,順著褲筒,血已經留到了腳腕處。
他趕緊讓司機開到醫院,把懷裡的人抱緊。
“沫沫彆睡,現在感覺怎麼樣。”葉景懷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接到電話時,聽見沈沫的狀態不好就立刻趕過來了,沒想到還是晚了。
沈沫的意識還是迷迷糊糊的,隻能嘟囔著說話,具體說什麼,葉景懷沒有聽清,隻能隱隱約約聽見裡麵有他的名字,好像是在罵他混蛋。
葉景懷安撫著懷中的小人,感覺到小人身上的肉比一個月前少了很多,本來就白嫩的皮膚此刻顯得有些蒼白,他雖然在時刻關注著沈沫,卻不知道沈沫到底經曆了什麼。
車輛到達醫院,葉景懷即刻將人送到急診,看著沈沫被送到手術室,他的身上在來的路上沾了不少沈沫的血。
此刻哪怕是再遲鈍的人也該明白,沈沫怕是要流產了。
手術室門口來來往往的人走過,葉景懷就這樣滿身血的坐在手術室門口,像是等待神明降臨的信徒一樣,他很緊張,也很害怕。
他害怕這次流產會傷到沈沫的身體。
沈沫罵的對,他不僅是個混蛋,更是個不折不扣的禽獸。
男人生孩子早就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他早就應該想到的要做措施,可他什麼都沒有做,釀成大錯後,隻能在這裡懺悔。
時間不會因為犯錯的人而倒流,他隻希望他的沫沫可以平安。
來的路上葉景懷就已經給宋文打了電話,讓他去查一下是什麼情況,沈沫剛進去沒多久就有了消息。
電話那頭的宋文應該是剛從酒吧出來,他說話的時候參雜著各種雜音。
“葉總,是林家的小少爺出言不遜惹惱來沈先生,兩個人發生了一些肢體上的碰撞,不過都是沈先生單方麵的,林小少爺沒碰到沈先生。”
說完,電話那頭的人過了很久才緩緩吐出一個嗯字。
“林家的企劃書再審核一下吧。”葉景懷說道,話語裡不帶一絲情緒,今天出來就是因為林家想要謀求合作的,現在看來沒什麼必要了。
“好”宋文答應著,像是想到什麼一樣,繼續說道:“對了,家洛少爺也在。”
“知道了。”說罷,就把手機關掉,繼續坐在醫院長廊的座椅上等著沈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