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瑟剛從公司頂樓下來的時候,從門外正好走進來幾個穿著黑色製服的軍雌。
和那領頭的軍雌對上目光的時候,安瑟眼皮子下意識跳了一下,這身製服,他敢相信沒有一隻蟲不認識的,他不懂,他們為什麼來哈卡倫公司總部?
“安瑟·哈卡倫?”領頭的軍雌頭發是銀色的,連眼睛都是銀灰色的,黑色的帽子下,猶如一條冰冷的在伺機而動的毒蛇。
安瑟動作一頓,攔住了想要上前的助理,自己往前了幾步:“是我,請問?”
銀發軍雌拿出一張加蓋了審判庭印章的紙:“請和我們走一趟,我們懷疑你和上周誘導藥劑泄露事件有關。”
安瑟瞳孔驟縮,身體下意識就緊繃了起來,連同他的腦袋都空白了一瞬:“我……”
銀發軍雌冷冷的注視著他,安瑟臉色發白:“能請您稍等兩分鐘嗎?”
他渾身發冷,不懂那件事情和他有什麼關係,而且看這些軍雌來者不善,他迅速和身後一臉擔憂的助理交代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讓他去聯係他的雌父,但不要做任何事,等他出來。
“……麻煩您了。”安瑟喉嚨發緊,在周遭的目光下和幾隻黑色製服的軍雌離開了哈卡倫總部。
坐上了車,安瑟雙手左手覆著右手,想要以此控製住自己的顫抖,腦子裡迅速思考對策,審判庭對他們這種蟲族來說,那就是地獄一般的存在,星網上都說進了裡麵的蟲,幾乎沒一個能安然無恙的走出來。
可是,誘導藥劑和他有什麼關係呢?他想不明白,隻希望雌父能先回來安撫好公司的事情,不要試圖去救他,不然……
他原本想要聯係之前搭上了關係的三皇子,但是一支黑色的皮製短尺按住了他的手,他抬頭,就看到對麵坐著的銀發軍雌冷漠的盯著他:“請交出身上的電子設備,請配合。”
一口一個請,但安瑟知道,隻要他敢辯駁一句,這根黑色的尺子會毫不客氣地抽在他的臉上。
他不敢猶豫,將身上的終端和其他設備取了下來,銀發軍雌接過了,手指一動,這些價值昂貴的東西直接被他踩在了腳下,發出一點滋滋聲後迅速沉寂。
“……”安瑟閉了閉眼,連額頭上滲出的冷汗都不敢去擦,他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是他和誘導藥劑的事情沒有任何關係。
他神經質的捏了捏手指,直到指頭發出一陣劇痛。
肯定有蟲陷害了他,就那麼……
就那麼想要他哈卡倫家的財富嗎?
*
岑珀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哈卡倫繼承蟲大庭廣眾之下被審判庭的蟲帶走,星網上竟然沒有一點水花,這怪異的態度,讓他不得不多想一些。
對方是被三皇子帶來的……
岑珀注視著窗外暗色夜空下幾乎看不見的星點,他至今也不知道這隻雌蟲怎麼和三皇子搭上的,又是為什麼那麼想不開找皇室成員合作?
這和送羊入虎口有什麼區彆?
那種莫名的煩躁感又出現在心頭,岑珀皺著眉,實在想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如果隻是想要設計安瑟,完全沒有必要如此繁瑣。
果然,還是要知道安瑟找三皇子的理由……
“準備一下,去審判庭。”
“好的。”
應聲的是岑清頤給他找來的保鏢,沉默得如同一道影子,左邊臉上有一道深深的傷疤割開了他的眉毛,左眼是藍色的機械眼睛,右眼是比左眼更深的深藍色。
不知道是什麼出身,存在感很低,但隻要注意到了,就能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沉重的壓迫感。
坐上車的時候,岑珀在腦海裡整理著這幾天的事,一個是幻蟲花花粉和誘導藥劑混合使用會讓蟲發生過敏甚至昏厥致死的事,一個是三皇子拍賣的那真實性存疑的A7藥劑原材料,三皇子心中所想的那句“誰能分得出”到底是什麼……
又是誰,在唐靖身後教他的呢?他不信唐靖和那隻已經自殺的雌蟲沒有任何關係。
得先把那隻蠢了吧唧的雌蟲撈出來才行。
*
一個多小時後,審判庭就到了,岑珀打量了一眼這個純白的建築群,誰能想到這麼個看上去莊嚴聖潔的地方,下麵全都是見不得蟲的東西。
走過了門口那座巨大的持劍的無名蟲族雕像,一道藍色的光從他的身上掃描而過,他聽到了什麼輕微的聲音,但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他往大廳方向走去的時候,也正有蟲疾步走來,那是一隻矮胖的雌蟲,身上的肥肉滑稽的被收攏在純白色的襯衫中,遠遠的看上去像是一隻快要融入這座建築的滾動的球。
“請止步!岑珀雄子!”
這隻球遠遠的叫了一聲,聲音在這空蕩的審判庭回蕩著。
岑珀當沒聽見,繼續沿著台階往前走,他盯著腳下雪白的地磚,眉頭動了動,怎麼感覺腳下有震動感?
他這還是第一次來審判庭,這個地方,對雄蟲來說也不是個好地方,畢竟它曾經頂著雄蟲保護協會的壓力,直接當著對方的麵,處死了一隻犯下叛國罪的高級雄蟲。
那隻雄蟲聽說死前也遭受了不少折磨,原本是要交給雄蟲保護協會內部自己解決的。
結果就在那隻雄蟲以為逃出生天的時候,直接被當時的審判庭的庭長一木倉爆頭了。
有不少蟲都在猜測,審判庭的這群家夥是魔鬼的化身。
“停下……請停下!”那隻雌蟲氣喘籲籲的終於來到了岑珀身前,發白的麵皮上都是熱汗,一邊擦一邊陪著笑:“嘿嘿,雄子殿下,不知您有何貴乾?”
他心中叫苦,好不容易送走了咄咄逼蟲的岑清頤和幾隻受影響雌蟲的家長們,這會兒又來一個雄蟲……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對方身後強壯的陌生雌蟲,岑珀還沒有雌君和雌侍,這隻雌蟲也不是他那個笑眯眯的管家……
這是要乾什麼。
胖雌蟲收回目光:“您不能再往前了,有什麼事就交代我好了,嗐,裡麵都是些大老粗,待會兒衝撞了您就不好了。”
“衝撞我?”岑珀重複了一遍他話裡的這幾個字眼:“我不進去,就不衝撞我了嗎?”
胖雌蟲乾笑一聲:“您這是說得什麼話,還不知道您來這兒的目的呢。”
他說到這裡,突然一拍腦袋,一臉我猜到了的表情:“您也是來問那隻攜帶誘導藥劑害您的雌蟲的事情是嗎,這您放心,一有進展,我們會立刻告訴您的。”
岑珀懶得和他在這裡廢話,多耽誤一點,說不準安瑟就被弄死了:“少給我廢話,你們今天帶回來的雌蟲呢?”
胖雌蟲愣了一下,然後仔細回想,沒覺得哪隻和岑珀雄子能有關係,他試探性問道:“哦,不知道雄子殿下您說的,是哪一個呢?”
岑珀:“……”
你們每天要抓多少?
“哈卡倫家的那隻雌蟲。”
胖雌蟲楞楞的“啊”了一聲,似乎沒明白這倆蟲關係,但轉念一想,他又搓搓手賠著笑:“哦,您是說那隻下賤的東西是吧?您的消息可真快,沒錯,賀銀庭助正在審問他呢,您放心好了,絕對會讓他一五一十的吐出陷害您的理由的。”
岑珀眼神頓時一冷,對麵還喳喳繼續說:“聽說是和反雄蟲聯盟有勾結,德納受不了把他供了出來,早就知道這家夥對雄子殿下們態度那麼惡劣,絕對有問題……”
一隻養尊處優的有錢雌蟲能挨得住多少審判庭的私刑?!
“放了他。”
“啊?!”胖雌蟲被他冷冷打斷,臉上的興奮之色還來不及收乾淨,和聽到岑珀的話後露出來的驚訝表情,扭曲成了一團。
“我說,立刻,把他放出來!”
岑珀耐心全無,居高臨下的冷冷注視著他:“你們沒有資格抓他,少給我在這裡打馬虎眼,德納怎麼回事我不想計較,把安瑟立刻給我放出來!”
胖雌蟲張了張嘴,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到雄子那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如同玻璃珠一般,冰冷無情。
“您……您瘋了!!那是害您的賤蟲!還是反雄蟲聯盟的成員!”胖雌蟲尖叫了一聲,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怎麼可能放了他!您不要開玩笑了!”
煩死了。
岑珀又怒又急,但還是冷靜道:“你們抓他的時候,沒有通知過我,是想要和我,和岑家,和雄蟲保護協會作對嗎?”
胖雌蟲皺眉:“您這是什麼意思?!您是想包庇罪蟲嗎?”
岑珀冷笑,一字一句道:“我管你們有什麼目的,他是我的雌君,就算是有什麼問題,隻要我沒有同意,你們就沒有資格帶走他並審訊他。”
“什麼?”胖雌蟲眼睛瞪大,就像是聽見一個瘋子的發瘋之語,他臉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雄子殿下,這玩笑可開不得,弄不好您也得進去,再說……我怎麼聽說您沒有看上哈卡倫家的雌子呢?”
“怎麼?我的事要和你彙報嗎?”岑珀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我說他是我的雌君,有什麼問題麼?隻是因為還沒有正式宣布而已。”
“……”
“我隻有一句話,要麼把安瑟給我放出來,要麼我現在就聯係雄蟲保護協會來這裡,你們略過我扣押審問我的雌君,我想,我沒有任何理由容忍審判庭對我的如此羞辱。”
帝國的法律有規定,雄蟲的雌君若是犯錯,無論什麼事,都必須要經過雄蟲的允許,這條法律無理取鬨的程度讓蟲一度覺得帝國製定法律的蟲是在發瘋。
這就像是把活生生的雌蟲變成雄蟲的物件一般。
“你要和我講緣故?”岑珀輕輕一笑:“要不然,你先問問你的上司?”
隻要他還是高級雄蟲,隻要他還是岑家的繼承者。
“規則”,就是如此蠻不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