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林夕晚麵帶震驚,“你還被人甩過啊,記這麼清?”
程嘉儀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她倒不是怕林夕晚知道,隻是剛剛才跟他說倆人不認識,這會兒又成了前任,這不是耍人玩兒嗎。
好在季書言神色淡淡,平靜地說了句:“開玩笑。”
林夕晚“哈哈”笑起來,“我說呢,看你也不像是那種小心眼的人,被甩了記那麼久。”
程嘉儀扯了下嘴角。
季書言冷淡地瞥她一眼。
程嘉儀下意識地朝林夕晚靠了靠。
季書言嘴角下壓,看起來更不高興了。
林夕晚家離火車站不算遠,三個人走了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
那是一處很普通的二層洋房,藍色屋頂,白色牆壁,看起來簡簡單單。
他們跟著林夕晚進了家門,頓時,暖融融的空氣將他們包裹起來。
“真冷啊,”林夕晚說著,頗有主人姿態地轉頭看他們,熱情道,“外套脫了掛在這兒吧,我去燒點熱水。”
轉眼間,玄關處隻剩下季書言和程嘉儀兩個人了。
空氣安靜得過分。
程嘉儀看著季書言把黑色外套脫下來,抖一抖,掛在衣架上,又拍了下頭上的雪花。
他裡邊穿一件駝色羊絨衫,羊絨衫質地輕薄,隱隱約約透著線條流暢的肌肉線條。
看著比以前壯實了。
她盯著季言書的胸肌發呆,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意識到什麼,一抬頭,就與季書言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一時有些尷尬。
季書言安安靜靜垂眸看她,見她抬眼,挑挑眉:“好看嗎?”
程嘉儀沉默兩秒,索性破罐子破摔:“跟彆人比,還是差點。”
季書言眯眼看她,並不顯得氣惱,反而氣定神閒。
程嘉儀被他激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季書言的胸肌,評價道:“不夠結實。”
季書言沒站穩似的,身子晃了晃,目光幽深地看著她。
一秒後,他直接越過程嘉儀,走進客廳,坐在了沙發上。
程嘉儀覺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沒意思透了。
仿佛她是個無理取鬨的小醜。
她也跟著走進客廳,猶豫了一下,她坐在了沙發旁的小矮凳上,剛坐好,林夕晚就從廚房走了出來。
“今晚怎麼睡?”林夕晚先是甩甩手上的水,隨後大大咧咧往毛衣下擺上一蹭,坐在季書言旁邊,“有兩間臥室,嘉儀就睡客臥吧,書言,咱倆擠一擠?”
季書言翹起一隻腳,很悠閒地晃了晃,“都可以,我睡沙發也行。”
林夕晚笑了:“說什麼呢,哪能讓你睡沙發,床大著呢,放心吧,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程嘉儀“噗嗤”笑出了聲,對林夕晚說:“真抱歉,今晚打擾你了。”
林夕晚擺擺手,無所謂地說:“其實我還得感謝你們呢,今天本來有點想家,你們一來,我這心情好多了!”
程嘉儀好奇:“你還想家啊?”
林夕晚聲音輕了一些:“今早跟我爸媽視頻來著,嗨,不說了,時間還早,咱玩點什麼遊戲唄?”
程嘉儀下意識看向季書言。
她不喜歡玩遊戲,也不知道要玩什麼,她現在就想洗澡回屋看綜藝。
季書言卻沒看她,語氣懶洋洋的,似乎下一秒就要睡著了:“好啊,玩什麼?”
“玩牌吧,”林夕晚起身,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兩副牌,“我前幾天剛學了個新玩法,教你們?”
畢竟是去彆人家做客,程嘉儀也不想拂了他的麵子,就點點頭:“好啊。”
季書言也坐直了身子,“玩吧。”
林夕晚認真地跟他們講了規則,其實跟他們慣常的玩法也差不太多,隻有些許不一樣,兩個人很快學會。
“想個懲罰,”林夕晚說,“咱們往臉上貼條吧,輸得最多的那個人……講一下自己的初戀?”
程嘉儀和季書言兩個人臉上都是一僵。
林夕晚沒注意兩人的表情變化,見他們沒說話,就搶著說:“默認了啊,那行吧,開始!”
程嘉儀咬咬下唇,算了,她也未必輸,輸了也不一定就要說實話……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林夕晚像是故意針對她似的,一直算她的牌,壓著她連輸三局,後麵,季書言和林夕晚各輸一局。
“天不早了,”林夕晚伸伸懶腰,“還繼續麼?”
季書言把牌放在桌上,打了個哈欠,“困了。”
林夕晚馬上說:“我也困了,嘉儀,你就講一下吧,你的初戀?”
“呃……”程嘉儀腦門上都是汗,“我的初戀,沒什麼意思。”
話音未落,季書言狠狠瞥她一眼。
程嘉儀視線一抬,撞上他的眼。
她剛才就不應該答應玩遊戲!
這會兒後悔也晚了。
當著被自己甩掉的初戀情人的麵講自己的初戀。
什麼人能做出來這種事啊……
程嘉儀揉揉鼻子。
“嗯……”她緩慢開口,“就是……”
林夕晚循循善誘:“怎麼認識的?誰先動心的?”
“啊,”她清清嗓子,豁出去了,“高二那年認識的,那時候,我借宿在他家。”
“哦~”林夕晚起哄,“好像言情小說,然後呢?”
她又抬眼看了季書言一下,季書言耷拉著眼皮,麵上無波無瀾,看起來對她的“故事”絲毫不感興趣。
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酸酸漲漲的。
“然後,”她說,“一開始我沒怎麼注意他,他比我大兩歲,很溫柔,也很帥。”
林夕晚沒再說話,認真聽她說。
“我媽那時候不太管我,他原本沒必要搭理我的,可是他心軟,看我沒飯吃,會為我做飯,甚至幫我去過一次家長會……”
“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在意他的,”程嘉儀笑了笑,“意識到的時候,眼睛已經一直追隨著他了。”
“我懂,”林夕晚說,“日久生情?”
“哈哈哈,”程嘉儀笑得乾巴巴的,“也許吧。”
林夕晚安靜了一瞬,問:“誰追的誰?”
程嘉儀很艱難地開口:“我先追的他……”
她的思緒飄回了八年前。
那時候,她媽跟季書言的爸爸不知道怎麼認識的,談了挺久的戀愛,在程嘉儀高二那年,帶著她住進了季書言的家。
季書言比她大兩歲,高中畢業後,不曉得什麼原因沒再讀,在小區門口開了個小超市。
程嘉儀親媽很不靠譜,幾乎沒管過程嘉儀,三天兩頭不在家,無數次,程嘉儀回到家中,都是冷鍋冷灶。
她有時會在外邊吃,有時已經回家了就懶得再出去,那種時候她就直接餓著。
季書言其實也很少回家,他在小超市的二樓住,要看門頭,平日裡飯也不回來吃。
這天晚上,季書言有點東西要拿,難得回了趟家。
推開門,客廳一片漆黑。
隻有程嘉儀的房門下透著一點光。
他沒在意,去自己臥室找到了要拿的東西,原本是想離開的,卻聽到程嘉儀房間裡傳來一聲巨響。
像是人摔倒的聲音。
他遲疑一下,走過去,敲敲門,問:“怎麼了?”
那時候,他其實很少跟程嘉儀交流。
他爸不怎麼靠譜,也不是第一次帶女人回家住,他已經毫不在乎了。
過了許久,久到季書言都想直接走人了,裡邊才傳來一句微弱的回應:“沒事兒。”
聲音很弱。
季書言問:“我進去方不方便?”
程嘉儀沒吭聲。
季書言推開門,就看到程嘉儀趴在地上,臉色蒼白,臉頰上有汗珠,額前劉海濕濕地貼在腦門上。
季書言走過去,蹲在她麵前:“你怎麼了?摔倒了?”
程嘉儀搖搖頭,閉著眼睛,聲音微弱:“沒事兒。”
季書言低低罵了一聲,凶巴巴問:“你媽呢?”
程嘉儀依舊輕輕搖頭。
季書言朝書桌上看,上邊還癱著一堆試卷,估計剛才是在學習。
程嘉儀的肚子“咕咕”叫了幾聲。
季書言皺起眉頭:“你沒吃晚飯?”
——
窗外呼呼的風聲吹過,打在窗戶上,發出“啪嗒”的聲響。
季書言始終一言不發,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林夕晚也難得的安靜了一會兒,程嘉儀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一時間,客廳安靜得嚇人。
“你還好嗎?”林夕晚抬頭,看著她的臉,眼神晦暗不明,“不想說的話,可以結束了,對不起,非要讓你說這些有的沒的。”
程嘉儀搖搖頭,喃喃道:“也沒什麼,接下來就跟其他人一樣,在一起,然後分手。”
“嗯,”林夕晚站起來,聲音溫柔許多,“咱們都去休息吧,明天市裡有聖誕集市,一塊去逛逛?”
程嘉儀站起來,恍恍惚惚答應著:“可以。”
季書言也點了下頭。
林夕晚帶他們上樓,程嘉儀跟在林夕晚身後,走進二樓公共衛生間,林夕晚笑著看他們:“幸好之前去旅遊的時候買過許多一次性洗漱用品,有浴巾牙刷什麼的,可以湊合著用。”
程嘉儀客氣道:“謝謝了。”
“書言,”林夕晚說,“讓嘉儀先洗?”
季書言跟著程嘉儀身後,高大挺直的身軀斜斜靠在門框上,聲音聽不出情緒:“好。”
洗過澡後,程嘉儀拿一次性浴巾擦乾淨身子,又艱難地套上自己的秋衣秋褲。
外衣外褲她實在不想穿了,反正馬上就要睡覺,穿了再脫好麻煩。
她把浴室門拉開一條縫,看到走廊裡空空蕩蕩的,那倆人應該都在主臥呆著,這時候她迅速跑進客房,應該不會被人看到。
想到這兒,她抱好衣服,彎下腰,拉開門,小碎步往客臥方向跑。
才剛跑到主臥門口,不曉得是不是聽到了動靜,主臥的門一下子開了。
季書言站在門口,背對著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程嘉儀隻覺得渾身炸毛了一般,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