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顧謹堯雖然閉著眼睛,卻也沒睡著。鼻間全是雲瑾身上散發過來的香氣。那香氣不算太濃,卻像有魔力似的,直往他鼻子裡飄,黏在他的頭發上,落在他的臉上,滲入血液,鑽進心裡。香得他難以入眠。“嗡嗡嗡!”
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顧謹堯怕吵著雲瑾,急忙拿起手機按了接通。是秦野打來的。顧謹堯握著手機,輕手輕腳地走進衛生間。秦野道:“我們家老孔雀,讓我打電話問問你,沒事了吧?”
“沒事了。”
秦野問:“你發脾氣是為啥?”
“我助理去機場接雲瑾,沒接到。”
秦野納悶,“就這?”
“嗯。”
秦野笑,“小堯子,你這是墜入愛河了啊!”
“去你的。”
秦野笑意更深,“這是好事,你終於不用再惦記蘇嫿了。我替北弦謝謝你,替我未來的小侄子謝謝你,替我們全家謝謝你,謝謝你全家。”
顧謹堯聽著有點不舒服。有那麼一瞬間,感覺他們全家使足了勁兒,打發他。生怕他對蘇嫿產生威脅。不過也就一瞬,他便想開了。他們全家人也是為他好,想讓他過得幸福一點。而不是念著蘇嫿,孤獨終老。忽然想到什麼,顧謹堯薄唇微啟,“如果我和顧北弦同時掉進河裡,你救誰?”
秦野嘖一聲,“你幼不幼稚?說你戀愛了,你還不承認,看看你,畫風都變了。隻有戀愛中的人,才會問這麼幼稚的問題。”
顧謹堯有心逗他,“其實,我更想和你談。”
秦野頭皮一炸,“滾犢子!我心裡隻有我們家小鹿!”
“可憐的人,恐怕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手機裡傳來忙音。秦野掐了電話。顧謹堯把手機放到洗手盆上,對著鏡子照了一眼。發現自己的唇角,是揚著的。以前唇角總是微微下垂,冷硬裡帶點兒苦相。這才多久,苦相就沒有了。他拿著手機返回床前。發現雲瑾已經睡沉了,黑黑的長發散落在白色的枕頭上,仿佛烏雲一般。粉紅的雙唇微微張著,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像蝴蝶翅膀。清醒時,眉眼略見英氣。睡沉後,隻剩嬌憨。顧謹堯垂眸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微微搖搖頭。傻丫頭,心可真大。就不怕他獸性大發,對她做點什麼?顧謹堯走到床前,替她拉了拉薄被,蓋好。轉身走到自己床前,和衣躺下。次日,清早。顧謹堯原定要回去的。因著雲瑾來了,打算在島城多逗留一日。島城是購物天堂,陪她去逛逛。讓他意外的是,雲瑾不去買買買,卻要去爬山。島城有個很出名的廟,叫月老廟。據說求姻緣,很準。給助理放了一天假,顧謹堯帶著雲瑾去爬山。雲瑾體力很好。看外表纖纖細細,如花似玉,爬起山來卻生龍活虎。一口氣上了山頂,不帶大喘氣的。運動員的體力,真不是蓋的。二人來到月老廟。古色古香的廟前,香煙嫋嫋,人來人往。雲瑾請了一炷香,走進廟堂裡,把香插在案前。她俯身跪在蒲團前,對著慈眉善目的月老塑像三叩首。態度十分虔誠。顧謹堯站在門外等著她。對此,不置可否。等雲瑾出來,顧謹堯道:“我記得誰說過,玄學的儘頭是自己,靠玄學不如靠自己,命運把握在自己手裡。”
雲瑾莞爾,“命運是把握在自己手裡不假,但是儀式感也要有。以前拜你保佑我拿冠軍,如今拜月老,保佑咱倆早結良緣,白首到老。”
顧謹堯勾了勾唇角。暗道,信神信靈,信月老,都不如信雲瑾這張嘴。信雲瑾,得永生。拜完月老,賞了山景。二人下山,吃吃喝喝。回酒店,休整了半天。下午要返程。要走的時候,雲瑾那個叫靳帥的隊友,開車來送他們。顧謹堯自然不放心雲瑾和靳帥同坐一輛車,讓助理把訂的車退掉。三人上車。助理識趣地坐到副駕駛。顧謹堯和雲瑾坐在後排。靳帥扭頭瞅了顧謹堯一眼,問雲瑾:“朋友還是親戚?”
雲瑾淺笑,“男朋友。”
靳帥不由得又瞅了顧謹堯一眼,忽然一踩油門,轟地一聲發動車子。再開起車來,帶了點小脾氣。哐哐當當的,刹車也很猛。慣性原因,雲瑾身子往前撲。顧謹堯抬手扶住她的肩膀,“下車吧,我們打車。”
雲瑾搖搖頭,“就幾步路,很快就到了。”
靳帥一聽她要下車,再開車時,動作溫柔了幾分,起步刹車也穩了許多。顧謹堯察覺出來了。這小子,對雲瑾有意思。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隔日,晚上。雲瑾來找顧謹堯。兩人一起去吃火鍋。各種新鮮的羊肉卷、牛肉卷、魚丸等,扔進煮沸的湯裡。香氣撲鼻,引人食指大動。吃至一半,雲瑾道:“明天我就要去集訓了。”
顧謹堯握著筷子的手一緊,“這麼快?”
雲瑾俏皮一笑,“舍不得我?”
顧謹堯眼神暗了暗,“幾點的飛機,我去機場送你。”
“明早八點來機場送我吧。”
顧謹堯問:“去多久?”
“五十天。”
顧謹堯眉頭微微蹙起,“之前不是說一兩個月,怎麼成五十天了?”
“五十天就是一兩個月,沒錯啊。”
是沒錯。以前聽她說一兩個月,沒覺得時間長。如今覺得五十天,漫長到無邊。顧謹堯夾起一片羊肉卷,在料碗裡蘸了蘸,放進嘴裡。奇怪。剛才還鮮美可口的羊肉,不香了。第二天早七點半。顧謹堯開車抵達機場。雲瑾還已經到了,正在辦理登機手續。手裡拉著個大行李箱,肩上背著雙肩包,一身白色運動服,高馬尾。年輕,朝氣,陽光,清清爽爽如初露尖尖角的小荷。顧謹堯接過行李箱,陪她辦理登機手續。手續辦完。雲瑾一把抱住顧謹堯,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除了不舍,還是不舍。兩條纖長的手臂,像黏在了顧謹堯的腰上。遲遲不肯鬆開。廣播裡傳來工作人員會播報登機的信息。顧謹堯對雲瑾道:“走吧,送君千裡終有一彆。”
雲瑾應了一聲,手卻沒鬆開。顧謹堯忽然想到那個有點小帥的靳帥,叮囑道:“專心訓練,為國爭光,彆搞有的沒的,尤其是男女關係,會影響訓練。”
雲瑾臉埋在他懷裡笑。這話說得,比她爸說得還老氣橫秋。又抱了一會兒,雲瑾鬆開他,“我們是封閉式訓練,不能外出,還要上交手機,不能給你打電話了。”
顧謹堯擰眉,“誰定的這麼奇葩的規矩?”
“都這樣,怕我們分心,影響訓練。”
“好吧。”
“我走了。”
顧謹堯嗯一聲。雲瑾邊往後退,邊朝他揮手,笑著說:“再見,再見!”
一轉身,她紅了眼圈。顧謹堯盯著她秀麗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不見。他才轉身,回到車上。打開車窗,沒多久,飛機轟隆隆地劃過頭頂的上空。顧謹堯抬眸,盯著那輛飛機。暗自祈禱,千萬彆出空難,千萬彆出。回到辦公室,顧謹堯照常工作。白天忙忙碌碌還好,晚上躺在床上,感覺有點空。也不知是房間空,還是心空。第二天,顧謹堯對著電腦工作。時不時地瞟一眼手機。明知雲瑾不會打電話來,更不會發信息,還是下意識地瞟一眼。瞟完又覺得好笑。這麼大個男人,怎麼像個小女人似的。“篤篤!”
有人敲門。顧謹堯道:“進來。”
進來的是助理。顧謹堯眼神暗了暗,不是雲瑾,感覺有些失落。助理彙報好工作,離開。顧謹堯繼續對著電腦工作。接下來的日子,工作,回家,工作,回家。兩點一線,偶爾出一下差。日子又回到了從前。以前習慣了,沒感覺。如今一對比,隻覺得枯燥,乏味,蒼白,不如和雲瑾在一起時鮮活有趣。雲瑾的出現,仿佛一顆石子,攪動了一池春水。她不在的日子。時間變得漫長又漫長。好不容易挨過去一個月。這天柳忘拿著食盒,來辦公室,“阿堯,我包了你最愛吃的薺菜肉餡餃子。”
她打開食盒,裡麵是一個個小巧的餃子。顧謹堯卻沒拿筷子。情不自禁想到了雲瑾包的餃子。現在的女孩子,少有喜歡做家務的。可她用一雙拿劍的手,親手為他包了一個個餃子。柳忘念叨,“那個姓雲的丫頭,有些日子沒來找你了吧,你們分手了?”
顧謹堯睫毛微垂,沉默不語。柳忘歎口氣,“你今年已經二十八了,不小了,差不多得了。我看這個雲瑾就挺好的,不比蘇嫿差。要是你們倆吵架了,就去哄哄她,女孩子都是要哄的。那麼好一個女孩,再錯過了,你去哪裡找?”
顧謹堯開口,“她去參加集訓了,為期五十天。”
“難怪呢,這都一個多月沒露麵了。我本來都回加州了,又忍不住飛回來。想著你倆要是真吵架了,我替你去哄哄她。你是不急,我急,急著抱孫子。顧傲霆都快抱上了,我不能落在他後麵。”
顧謹堯抬手往下壓了壓,“您千萬彆自作主張,你們倆有代溝。”
“那你自己去。我在電視上看的,擊劍隊的小夥子長得都挺帥,個高腿長,氣質好,家庭條件也好。雲瑾比你小六歲,長得漂亮家世好,性格也好,可彆讓他隊友給追走了。”
顧謹堯想到那個靳帥,眼神沉了沉。柳忘催促,“你還猶豫什麼?雲瑾這孩子,雖然職業比不上蘇嫿,但是其他的,真的沒人能比得上她。”
顧謹堯道:“他們集訓,不讓和外界接觸,手機上交。”
“這麼嚴格?”
“嗯。”
“那你去找她啊,給他們隊捐點物資,借這個機會見見麵。我可告訴你,這些年輕女孩子,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好好抓住,就跑了。”
顧謹堯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拿起座機,撥給助理,“查一下雲瑾集訓隊教練的電話,給他們捐點物資。”
“好的,我這就去辦。”
頓一下,顧謹堯又道:“給我訂機票,我親自帶人去捐。”
“好的,少董。”
顧謹堯站起來,整了整衣服,大步走出去。去見雲瑾。想到很快就能見到那個朝氣蓬勃,鮮活有趣,一腔孤勇的小姑娘,顧謹堯的心跳不由得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