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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格本來還以為這是一件小事。

打獵打獵,都是一大群大老爺們跑到深山野林去打,哪裡會想到這裡還會遇到人啊。

打獵到到了一個活物,還是一個女人,這雖然也是有可能發生的,但誰也沒想到這人會是人家國舅的女兒啊。

她沒事大老遠跑這裡來做什麼?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跑這裡到底要乾什麼啊?

豪格百思不得其解。

他先是去看了格格的傷情,發現隻是被箭擦傷了手臂,如今已經被旁邊的丫鬟包紮好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所以剛才豪格就故意起哄,覺得這個機會實在難得,不是說胡君山不近女色嗎?那既然這樣,何不給他創造機會,讓胡君山借著養傷賠罪和這位格格發展一段感情,說不定還能促成一段姻緣也說不定?

但誰知局麵越來越不受控啊。

一群人圍著胡君山,似乎是要有打架的想法。

有人甚至還鉗製住了胡君山。

分明是想以多欺少的節奏。

他趕忙站出來想要打圓場:“你們這是做什麼,這刀劍無眼,誰知道會射到人?君山是我帶來的人,你們看在我的麵子上,就不要計較,回頭我再給你們送幾瓶酒去當賠罪,行不行?”

這次是他牽頭組織的,裡麵除了他的鑲黃旗,還有兩白旗的人。

所以他先是找上三兄弟裡年紀最大的阿濟格,然後賠笑說:“阿濟格,咱們關係都這麼好了,你就看在我麵子上,放過他,回頭我又立戰功,肯定少不了你的。”

阿濟格冷哼:“誰稀罕你那東西,搞得好像我們不會立戰功一樣。”

這話多傷感情啊,不過對於他們來說實在太正常了,翻天不認人是常態,豪格都有點想抽他們。

但奈何現在人還在他們手裡,隻能繼續客氣。

他找上多爾袞,說:“多爾袞,大家都在這裡看著,你讓他們看到我們這樣,不太好吧?”

豪格知道這三兄弟裡麵也就多爾袞能聽進去人話,便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但誰能想到在他說完之後,一旁的阿濟格就說:“豪格,好歹我們也是你的叔叔,誰要你直呼我們姓名的?”

一句話就讓豪格恨得牙癢癢,要不是為了胡君山,他還真的會在這時候抽阿濟格,讓他知道誰是侄兒誰是叔叔!

胡湘湘看到豪格因為自己受到的難堪處境,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她咬著嘴唇,剛想站出來說自己一人做事一人當!

還沒說出口,就被豪格用眼神擋了回去。

豪格明白,這三兄弟就是在找茬了,之前在他們父子哪裡受了多少氣,就得從這裡把那口氣找回來。

尤其是三兄弟裡的多鐸,因為這姑娘是阿巴亥三弟阿布泰的女兒,姓烏拉那拉氏,在布占泰城破那年,他們就已經歸附了努爾哈赤的建州,算算時間,差不多也有十多年的時間了。而多鐸和這位表妹又是在這之後出生,兩個人因為親戚關係,走得非常近,可謂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會兒見胡湘湘傷了自己的人,彆管是不是故意的,這賬就得算清楚了。

隻見多鐸從人群中衝出來,他今年十四歲,個頭已經比胡湘湘高出半個頭,站在胡湘湘麵前,那逼人的氣勢,正常人都有些膽顫心驚了。

他伸手就抓住胡湘湘的衣領,要不是胡湘湘練過柔道,下盤很穩,還真會被多鐸一把抓起來。

多鐸就更加氣憤了,他碰碰自己的鼻子,挑釁的說:“胡君山,你膽子挺大,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你現在傷了人,還是我們旗的人,我是有權利處置你的!”

周圍的幾個大汗各個擼起袖子,一副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樣子。

胡湘湘心裡拚命打著鼓,老實說她現在心裡害怕的要命。

因為他們真有可能殺人。

這不是在開玩笑。

這時候,豪格過來擋在了胡湘湘麵前,他看好好說話沒用,乾脆帶著自己的兄弟也圍在了旁邊。

就像一座高牆,把胡湘湘保護了起來。

“你們今天要想動他,行,可以,那就從我屍體上踏過去!來啊,不怕的就過來!”

豪格放出狠話,他不介意這時候和他們起爭執。

哪怕他們是兩旗對自己的一旗。

人數懸殊。

他都要拚死保護背後的這個人。

胡湘湘看著豪格,心裡突然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這麼做,回去肯定是要背處分了。

為了她,值得嗎?

……

因為豪格,這才止住了一場爭執。

但表麵上休戰了,背地裡卻不是這樣。

多鐸回到自己府上,氣得直接砸了幾個杯子,還將桌上的東西全都扔在地上。

多爾袞上前攔住他,好不讓他繼續發瘋:“多鐸,你不要鬨了!”

多鐸越想越不服氣:“二哥,你攔我做什麼,你沒看他們剛才怎麼欺負我們的嗎?”

阿濟格也說:“是啊,你又想幫他們是不是?多爾袞,真搞不懂你到底是哪邊的,怎麼處處維護他們?”

多爾袞:“我沒有維護他們,隻是覺得沒必要。今天這事,本來就是意外,你們非要弄得劍拔弩張,到時候誰也沒法收場,還會害得舅舅在大金難做人。”

多鐸:“你這說到哪裡去了?倒好像是我們故意要把事情弄大一樣。你剛才沒看到嗎?是他們傷了塔爾瑪,我們做為她的表哥替她出氣,難道還錯了嗎?”

阿濟格冷哼:“真好笑,不去怪其他人,反倒來怪自己人。”

多爾袞沒理他倆,而是招呼下人把地麵的碎片清理乾淨,然後看了他倆一眼,出門了。

阿濟格和多鐸呆呆的看著他離開,事後,多鐸就說:“大哥,我真懷疑多爾袞不是我額涅生的。”

阿濟格:“可不嘛,他這性格哪裡像我們?一副聳樣!”

多鐸:“彆理他,大哥,有件事,你要幫我!”

阿濟格:“現在就隻有我們兩個人,我不幫你還指望誰幫你?”

兩人麵麵相覷,然後多鐸說:“大哥,我要娶塔爾瑪,你替我做主,去舅舅家說媒去!”

阿濟格:“你怎麼想一出是一出,之前也沒見你說過。”

多鐸冷笑:“這你就不知道了。”他學著大人一樣背著手,然後故作高深的說,“你也說了我們現在勢單力薄,而多爾袞這個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想的,現在是不能完全相信了。那麼我們是不是應該擴大自己的勢力?”

他回頭,看著一臉莫名的阿濟格,繼續解釋道:“舅舅是烏拉那拉氏,我們和他身上都留的是一樣的血,隻要我們和他聯姻,他就不可能不幫我們。”

阿濟格:“可是現在大汗明文規定指婚必須是他來決定,我們私下就約定婚約會不會……”

多鐸:“不過就是一個女人,他不是答應我額涅要善待我們的嗎?到時候事成我說我想要,他應該不會駁這個麵子。”

阿濟格讚同的點頭:“嗯。等塔爾瑪傷勢好了,我就找人說媒去。”

多鐸眼角一沉,想到了胡君山。

剛才豪格可沒少起哄,這要是讓胡君山把人娶了去,那就太欺人太甚了。

他們說什麼也不能把人讓給他們!

……

這邊,胡湘湘和豪格一起把人送到阿布泰家。

在大夫給人看病的時候,胡湘湘和豪格就站在烈日下等著。

豪格:“君山,我覺得你真沒必要這麼擔心,我看她最多就擦破了皮,我們這些人誰沒受過傷啊,就連我身上都有幾處刀傷。每次出征都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

胡湘湘抬頭,她感激的看著豪格:“謝謝你貝勒爺,這次要不是你,我可能真就交代在那裡了。”

豪格忙擺手:“咱倆之間說這個乾嘛,況且你是我帶去的,要是我連你都護不住,我還怎麼統領鑲黃旗的人?他們又該怎麼想我?”

胡湘湘:“不管怎麼樣,我都應該謝謝你。”她抱拳,鄭重的給了豪格三拜。

趁大夫還沒有出來,豪格就說:“真奇怪,你說那地方離沈陽都有五六十裡路了,這丫頭怎麼跑到那裡去了?”

是啊,胡湘湘為此也想不通。

不多時,門就從裡麵打開,大夫從裡麵出來,然後阿布泰也跟著出來。

他看到了豪格他倆,就趕緊小跑著過來,抱拳說:“兩位怎麼在院子裡等著,太陽這麼大,快和我進去坐坐吧?”

豪格搖頭,他問:“國舅爺,格格的傷勢怎麼樣?今日是我們做的不對,我和我兄弟特向你賠罪。”

說著就和胡湘湘一起,二人向阿布泰鞠躬。

阿布泰攔住他們:“如此大禮,我怎麼受得起?本來就是不小心的,況且也是小女無意闖入你們打獵的範圍,要不是胡先生留有一手,我小女現在還能不能活下去還說不定呢。”

這。

這話說起來怎麼感覺更有怪罪之意?

不管如何,人家都有權利這麼做。

於是,胡湘湘再次抱拳:“國舅爺,要打要罰悉聽尊便,隻求格格的傷能儘快恢複。”

阿布泰歎氣:“你們誤會了,我真沒這麼個意思。這次小女私自跑去那麼遠的地方,這要是被大汗知道了,我的小命估計都要不保。”

豪格皺眉:“國舅爺,這話從何說起?”

阿布泰:“貝勒爺,你忘了?大金規定,私自出逃可是重罪,我這女兒還跑到那麼遠的地方,而且我竟然還不知道,都不曉得她是什麼時候跑出去的。剛才一問才知,原來是昨天她們就跑了,趁著我打瞌睡的時候,悄悄偷走了我腰間的令牌,趁著城門關閉之前就出了城,要不是你們今天去打獵,說不定這兩人會跑到明地去。到時候是死是活,我都說不清了!”

阿布泰說是越說臉色越難看。不過他現在至少還有理智,知道瞞是瞞不下去的,不如直接和這兩人坦白,或許還能在大汗麵前有點轉機。

豪格和胡湘湘對視了一眼,心裡的疑團也是糾結不去。

這阿布泰是狼人自爆,還是真不知道內情呢?

這事還真說不準。

現在大金局勢是這樣,難保這些人沒動要想要投明的心思。

胡湘湘在腦海裡拚命搜尋著有關這個人的曆史訊息。

無奈這人在曆史上籍籍無名,僅僅隻是在天聰二年,因為多鐸讓阿濟格私自向阿布泰提親的事,阿布泰才有了一次出場的機會。

除此以外,胡湘湘還真的不知道這人以後會怎麼樣。

所以現在要怎麼做呢?

是幫還是不幫?

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讓曆史發生改變?

胡湘湘看向豪格,想詢問他的意見。

豪格搖搖頭,示意不要淌這趟渾水為好。

他對阿布泰說:“國舅爺,既然格格已無大礙,我們就不打擾了,之後我會命人送一些補品過來給格格養身體。”

然後他就抱拳和阿布泰道彆。

阿布泰知道豪格的意思,也不好在挽留,隻說:“多謝貝勒爺關心,小女隻是小傷,就不勞貝勒爺擔心了。改日等小女傷好了,我再帶她去貝勒爺府上道謝。”

豪格:“嗯,那敢情好。”

……

路上,胡湘湘和豪格各牽一匹馬,豪格說:“君山,彆這麼垂頭喪氣的,你這心態不行啊,趕明兒跟我上一次戰場你這膽子就培養出來了。”

胡湘湘趕緊搖頭,拒絕道:“貝勒爺,還是算了,經過這事,我心都有餘悸了。”

豪格:“你這膽小鬼,虧我之前還一直拿你當榜樣,你不知道小時候我看到你徒手打死一隻老虎,我有多震撼嗎?”

是的,這就是豪格崇拜胡湘湘的來源。

但胡湘湘這邊的真相呢?

她都不好意思說出來,不過就是借用了一些現代科技用來緊急避險而已,就被豪格不小心看了去。

要是讓她真徒手去打,隻怕自己早就被老虎吞進肚子裡了。

所以她說:“往事不要再提。”

豪格:“你就是謙虛,我看到了,你剛才的射箭技術分明還有所保留,是給他們幾個人一點麵子,所以故意射錯幾次對不對?”

胡湘湘:“貝勒爺,你就不要誇我了,我這次是真做錯了事,唉,也怪我,要不是我,也不會讓你們幾個起爭執,鬨得大家也不愉快,還害得格格受傷。”

豪格臉色一變:“我看這事你就彆管了,誰知道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們這些烏拉那拉氏啊,心眼可多了。那三兄弟也隨了他們母親,憋了一肚子壞呢!”

烏拉那拉氏?

合著好像你身上不是流著烏拉那拉氏的血一樣?

胡湘湘腹誹,但不想豪格好像和她心有靈犀,他說:“我才和他們不一樣,我這人有一說一,才不會和他們這麼彎彎繞繞。對了,他們還要我叫他們叔叔,真好笑!那是我沒有按我額涅那邊算,要真算,他們高低得叫我一聲叔叔呢!跟誰叫叔叔呢!”

噗,一個人自言自語,怎麼這麼滑稽。

豪格又說:“現在風頭這麼緊,既然對方都不計較,我看我們也不要管了。”

豪格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這樣真的可以嗎?

以皇太極這樣的脾氣,知道後肯定會發難,也絕對不會因為豪格是自己的親兒子就網開一麵。

胡湘湘:“貝勒爺,還是得說。”

豪格看著她,好像有些不可置信。

胡湘湘:“當時在場的人那麼多,不止我們幾個,就算我們不說,也遲早會傳到大汗那裡,到時候我們又該怎麼解釋?還不如主動告知。”

豪格:“但你知不知道,這事是因你而起,依照大金的規矩,你這次非得剝一層皮不可!”

胡湘湘:“那我也認了,我不可能連累你們。”

豪格急了:“你要我說你什麼好了?人家阿瑪都沒說什麼,你非得較個什麼勁?”

胡湘湘:“我隻是覺得事關重大,如果我們將這事瞞下去,勢必會造成很嚴重的影響。貝勒爺,本來就隻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如果你替我隱瞞,你考慮過你的後果嗎?”

豪格:“萬一呢?萬一沒人說起這事呢?本來就是一件很小的事!阿濟格他們要是想要捅出去,那就是他們腦子有問題,想要害他們舅舅一家!我相信他們肯定不會主動去說。既然這樣,我們為什麼還要說?”

他叉著腰,嚴肅的和胡湘湘說:“君山,我老實告訴你,這事其實我也不是單純為了你,我隻是不希望我們三旗為了這事真的出現什麼不可調的矛盾,到時候我在中間難做。”

胡湘湘點頭,她當然理解豪格想息事寧人的理由,但這事非比尋常,關係到這麼多人的事,是真的沒法瞞,而且這還會影響到皇太極對豪格的信任。

胡湘湘:“貝勒爺,對於這件事,大汗應該更想看到你們對他忠誠,而不是相互包庇,如果我現在去說,就是很小的一件事,和你們都無關,也不用承擔任何責任。”她抱拳,誠懇的對豪格說,“你就讓我去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