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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對話結束後,豪格一個人竟還在原來的位置坐著喝酒。

他的哈達福晉過來叫他休息,她說:“貝勒爺,是胡君山說了什麼惹你不高興了嗎?”

豪格冷笑:“你覺得他會惹我不高興嗎?他這樣的人,做事滴水不漏,你就是想抓他一點錯處都不行。”

哈達福晉疑惑:“他到底是什麼人,是從哪裡來,為什麼他和大汗的關係那麼好?”

豪格看了看福晉,本來是脫口而出的,但是話到嘴邊就想到了和胡君山的承諾。

他站起來說:“我去睡覺了。”

哈達福晉叫住他:“貝勒爺,為什麼你也這麼神神秘秘了,我額涅還有五伯伯那麼看重你,一直拿你當親兒子看,你竟然還有私心!”

這個時候,莽古爾泰一係已經開始拉攏豪格了。

以前還有些刁蠻有些瞧不起豪格的哈達福晉,這會兒一改脾氣對豪格極其溫柔體貼,她從身後抱住豪格,輕聲說:“我把你當家人,也希望你心裡也一樣。我們都是要過一輩子的,如果還有什麼秘密藏在心裡,是不是也太累了?豪格,剛才我看到你沒來由的歎氣,我真的很擔心很難過,我不想什麼都讓你一個人都擔著,我想替你分擔,真的。”

或許是這一生隻在額涅那裡才得到過這樣的溫柔,突然這麼一下,讓豪格的心都變軟了許多。他反過身來將福晉摟在懷裡說:“我也沒什麼要瞞你的,隻是這是我和君山的一個承諾,既然答應了彆人,就要守約對嗎?你也不想讓我成為一個失信的人。”

哈達福晉點頭:“嗯,我隻是希望你不要把事都藏在心裡。”她抬頭,“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不說。等你哪天想要告訴我了,我隨時恭候,等著你。”

豪格看到懷裡的福晉如此的體貼,便是忍不住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是啊,如果成親了都沒地方說,那娶個老婆的意義在哪裡?況且自己的這位福晉是完全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他們有著共同的利益,是最不會背叛自己的。那麼說了又有什麼妨礙?而且,他隻是答應不說君山以前的事,今天這事還是可以說一說。

於是他拉著福晉的手回了自己的房間,讓福晉伺候他更衣洗臉,然後他就對今天的事開始發表感慨:“福晉,你說一個人真的能做到無欲無求嗎?”

哈達福晉:“不可能。”

這麼斬釘截鐵?

豪格:“怎麼說?”

哈達福晉:“沒有一個男人會經得住這樣的誘惑,所謂的無欲無求,不過是砝碼還不夠。”

兩人對視,都知道這說的是誰。

還能是誰呢?

即使沒有這次聚餐,哈達福晉也能第一時間想到胡君山。

因為他實在太特殊了,在大金這個酒肉的社會裡,他就像一股清流,反倒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一不要錢,二不要權,三還不沾女人。

豪格:“你就這麼不相信他?”他突然好奇,女人們是怎麼看待這樣的男人的。

哈達福晉:“不是不想相信,而是我從娘胎出來就沒見過這樣的人。有些人自詡不好女色,標榜自己有多厲害,可認識的人就知道,這隻不過是他們的借口,他們連妻子都娶不到,想好女色都不行。”

豪格:“可君山不是沒有能力,他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

哈達福晉:“那就更奇怪了,一個人這麼優秀,為什麼會不娶妻?”她越說越嚴肅,最後竟然從嘴裡說出這麼幾個字,“難道說,他這個人是……不能人道?”

豪格猛咳了幾聲:“這個,應該不可能吧。”

哈達福晉:“你怎麼知道不可能,如果不是這個理由,那我還真想不出為什麼了。你想啊,他或許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拒絕一切女色,這樣大家就不會發現了。”

豪格:“可你現在不也懷疑了嗎?他遮不遮掩又有什麼用,能擋住你們這樣胡思亂想?”

哈達福晉:“那你說是為什麼,我反正是覺得他是一個偽君子,背後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偽君子。

是的,因為沒有見過,就會篤定自己的想法,給這個人蓋一個大大的章,這樣也好說服自己。

豪格轉過身去,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有些被說動了。

君山的出現的確很讓人懷疑,他這樣的人,豪格真的打心眼不相信真的會什麼也不求。

他回頭,問福晉:“君山說自己生活在山裡,說不定他是一個修行的人,已經看透的人世?”

哈達福晉:“既然已經看透,那為何還會入世?”

豪格:“有道理,或許真是來幫我們的。”

哈達福晉:“幫我們,哼,現在這節骨眼上,怎麼看都覺得對方動機不純。既然幫我們,那就安心待在這裡,娶妻生子,這樣我們才能放心才是。”

哈達福晉:“我還是覺得他帶有彆的目的。說不定他是大明派來的奸細也說不定。”

豪格:“放肆,奸細這話是你能隨便說的嗎?”

本來好好的聊天,突然就被豪格的怒斥打斷了。

二人站在原地,好久都沒有說話。

後來,為緩和氣氛,哈達福晉便上前主動對豪格說:“這樣一位高風亮節的先生,我們是應該敬佩。但是貝勒爺,我們是不是也得為了大金著想,為了能更好的留住他,給他挑個喜歡的姑娘,一來能讓他永遠留在我們大金,二來也能讓他繁衍子嗣,彆到老了孤苦無依,身邊也沒個人照顧。”

妙啊,這個建議看起來不錯。

豪格:“你有什麼合適的人選?”

……

布木布泰和蘇沐兒在屋子裡忽然想煮奶茶喝。

這是上次哥哥過來吊唁的時候帶來的炒米和奶製品,布木布泰特意留著沒喝。

可是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怎麼的,讓她非常想念大草原的家,所以今天她就和蘇沐兒說:“蘇沐兒,我們喝奶茶吧,怎麼樣?”

蘇沐兒有些驚恐,她小聲說:“福晉,大汗都說讓我們節省開支,要是我們這屋子裡滿是奶茶味,會被責罵的。”她還特意強調,“特彆是大妃,她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們老老實實什麼也彆做,要是一不小心惹惱了大汗,那我們可就慘了!”

布木布泰一臉委屈,她不過就是想喝奶茶,怎麼就這麼難?

她忽然覺得這個地方一點也不好,她坐在窗外,看著外麵剛想唉聲歎氣,就被蘇沐兒趕緊攔住。

蘇沐兒說:“福晉,不要這樣!”

布木布泰抓狂了,她氣得坐在了自己床上,她說:“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我活著還有什麼樂趣?”

蘇沐兒偷偷看看窗外,發現附近都沒有人,便是走過來和布木布泰咬耳朵:“福晉,怎麼沒有樂趣,您不是還有我陪著嗎?”

布木布泰:“你啊,也不過是多一個在這個院子裡坐牢而已。”

都說出坐牢兩個字了,可見布木布泰對這兩年的生活有多不滿意。

蘇沐兒嚇得冷汗都出來了。

而她不以為然,聳聳肩,然後癱倒在床上。

覺得自己的辮子好玩,便開始把玩起來。

蘇沐兒走到她跟前,剛想要提醒,就見布木布泰用手示意她也躺上去。

“反正大汗也不會來,每天我們屋子裡最多就是姑姑會過來,而今天大妃她已經來過了,估計是不會來了。蘇沐兒,上來和我一起。”

蘇木兒想想也是,便是放心的躺在了布木布泰身邊,她用手撐著頭,看著布木布泰說:“福晉,你彆這麼說,其實我現在覺得挺好的。以前我們住在大草原,完全就是看天吃飯,因為牛羊要吃青草,我們就得遷徙,經常居無定所。現在,至少我們能住這麼大的房子,每天能吃到熱飯,不用擔心下雨會怎麼樣,冬天會如何。”

布木布泰:“是啊,大家都說好,嫁來沈陽,條件比我們那兒好一萬倍!我是不該這麼不感恩的。可是一想到現在連奶茶也不能喝,馬也不能騎,每天被關在這麼一間屋子裡,還要小心翼翼,生怕做錯了什麼,蘇沐兒,為什麼我越想就越難過呢。”

是啊,她這麼說,蘇沐兒忽然也覺得以前居無定所其實也挺好的,至少能騎馬在草原上肆意的狂奔,沒有這麼多禮數和規矩。

每個人對於幸福的定義不一樣,有些人想要安定,有些人想要自由。

明明她想要蘋果,而你就算給她一大筐梨,她也是不會開心的。

蘇沐兒:“福晉,明明大汗和大妃感情這麼好,為什麼她還要科爾沁把您送來呢?”

布木布泰:“或許也想讓我過上好日子。我們科爾沁的女人出嫁都是大金,而大汗又是當時汗位最熱門的人選,姑姑她肯定是希望自己家裡人能嫁的好一些。”

蘇沐兒:“大汗什麼都好,就是年紀有點大。”

唉,誰說不是呢。

而且就因為這樣,兩個人根本聊不到一塊去,布木布泰不知道皇太極的想法,而皇太極也不會去考慮布木布泰想要什麼。

他們倆根本就是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

布木布泰:“這幾天姑姑老是來我這裡說那個。”

那個?

就是侍寢。

當哲哲知道布木布泰來了月葵,就恨不得早點讓她懷上皇太極的孩子。

蘇沐兒:“福晉,那你是怎麼想的?”

布木布泰:“我不喜歡姑父,我也不想和我姑姑共用一個男人,可是我現在已經嫁給姑父了,我就是他的人了,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蘇沐兒。”

說到這裡的時候,布木布泰是平靜的,可是不知道為何,她的眼角流下了淚水。

她在流淚。

是在為未來流淚嗎?

一旁的蘇沐兒也不自覺的共情了她。

蘇沐兒用帕子給她拭淚:“福晉,我們本是草原女子,為什麼要被禁錮在這裡?可是蘇沐兒除了哭哭啼啼,什麼辦法也想不到,對不起,對不起。”

布木布泰趕緊說:“你哭什麼,我不過就是這麼說說,快彆哭了,要是姑姑發現,我們又得挨罵了。”

說完兩個人就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

兩個月以後,大明皇帝駕崩,新皇繼位。

皇太極和幾個貝勒一起商議此事。

他對大家說:“當年袁崇煥在先汗的葬禮上特意派遣使團前來吊唁,我們也不如效仿他當年的做法,派遣一個大金使團去吊唁他們的皇帝,然後祝賀新君繼位,借此機會,我們再和他們好好商量和談的事。你們覺得怎麼樣?”

說完大家都一言不發,好像都有顧慮。

皇太極先問代善:“大貝勒,你的意見呢?”

代善站起來,他說:“大汗,這主意是不錯,可以表示我們的誠意。但是經過前幾次的議和,都被他們拒絕,我在想會不會再次遭到拒絕?”

嶽托也讚成代善的看法:“是的,大汗,我們現在還不知道這位新皇的想法,是想和談還是想繼續打仗,如果我們議和正好碰到釘子眼上,他會不會第一個找我們發難?”

皇太極:“袁崇煥打贏了我們,卻沒有得到朝廷的加恩,隻是讓他官升一級,而且他在這之後就離開了遼東,是不是就可以看出來明廷對我們的態度?”

莽古爾泰:“什麼態度?大汗,你說話能不能直接說清楚。”

皇太極:“那就是明廷本來就是想議和,是袁崇煥本人不想議和,所以才把他調離這裡?”

啊,所有人一聽,立馬就恍然大悟。

好像還真是這樣。

阿巴泰:“這事好像還真挺奇怪的,不是一般打了勝仗都會嘉獎嗎?這袁大帥落了這樣一個結局,還真是讓人浮想聯翩。莫非,明朝那邊真的決定和我們議和了?”

阿敏:“哈哈,這不是很正常嗎?他們知道和我們打下去是個賠本買賣,當然是選擇和我們議和才是正確的。”

大家都點頭表示同意。

經過大金管理層的一致同意,皇太極於第二日致信給了當時的寧遠總兵祖大壽。

不想,明朝方麵又是無情的拒絕。

這使得皇太極突然苦惱起來。

這大明到底是什麼情況?

胡湘湘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彆說是大金這些人,就連她通過後世對這段的記載都有些懵。

大明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實際原因,其實就是他們這些人把門起來,已經打做一團了啊。

之前就說過,去世的天啟皇帝在後期已經將權利下移到了宦官魏忠賢手中,當時魏忠賢把持朝政,朝廷許多人都看不慣他。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他一手遮天,又有皇帝撐腰,沒人敢說他,就連袁崇煥都免不了對他諂媚過。

那麼二人的關係是什麼時候發生改變的呢?

在大金的視角來看,袁崇煥是個堅定的主守派,他拒絕議和,堅持修築城牆抵禦外敵。

但在明朝方麵,袁崇煥似乎對大金的議和頗有興趣。

自袁崇煥上任以來,他對明廷的表態就是主守不戰。而明廷也是支持這種觀點的。

可是後來當大金發兵朝鮮的時候,明明阿敏調走了那麼多大金的兵力,是明軍最好趁虛而入的時候,可是袁崇煥卻紋絲不動,他認為現在他們麵臨的敵人不僅有大金,還有蒙古人,不能打到最後讓蒙古人坐收漁翁之利,所以他拒絕攻打大金。

至於兩次和大金的抵抗,袁崇煥表現的也頗有些被動。第一次,他先是隻打算重點防守寧遠,而沒有過多的去考慮錦州的形式。直到錦州戰火連天,變得惡化,他才開始救援。如果不是最後他們的紅衣大炮打中大金大營,這錦州或許就落到了努爾哈赤手中了。

第二次,也就是皇太極帶兵圍困錦州,明軍取得了所謂的“寧錦大捷”,但這樣的成績在明廷的官員看來多少有些水分。因為即使得到了短暫的勝利,遼東的情況也沒有得到任何改善,所以他們都是不認可袁崇煥這種做法。

所以袁崇煥在這樣的形式下,打贏了仗卻沒有得到高升,就因為黨爭,消失在遼東的戰場上。

不過不用多久,袁崇煥會再次出現。

因為這將是是明廷皇權博弈的結果。

也給大金帶來了新的轉機。

……

現在胡湘湘遇見了一件頭疼的事。

那就是她剛才和幾個年輕的貝勒台吉出去打獵,不小心射傷了一位小姑娘。

胡湘湘嚇得臉都白了,她沒想過傷人啊!

為什麼荒郊野地會突然出現一個姑娘?

而且這姑娘居然還是烏拉那拉氏,是阿巴亥弟弟家的孩子!

豪格還有其他人在旁邊起哄。

說是讓胡湘湘把姑娘帶回去,必須負責到姑娘痊愈為止。

胡湘湘當然會這麼做,可是為什麼她在人群中還能感覺到一股殺氣?

胡湘湘環顧四周,終於鎖定了殺氣的來源。

不妙,這好像是多鐸的初戀。而且看他的表情,好像已經被他記恨上了。

胡湘湘欲哭無淚。

我真不是故意要傷害你表妹的啊!

你聽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