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試連考了五場，雖然考完一場就能休息一天，連著十多天下來，霍元霖依舊覺得心力交瘁。
這才是縣試，往後還有府試、院試、鄉試、會試、殿試，一想到那麼多開始，霍元霖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幸好，他早早的立下誌向，這輩子就抱哥哥大腿，享受美好人生。
從縣試考場出來，霍元霖就忙不迭的讓慎行收拾東西：“成績出來咱們就回京。”
慎行奇怪反問：“今年青州府試就在四月份，大少爺的意思是您得考完府試、院試再回去。”
霍元霖露出一臉失落：“慎行你不懂，出來之後我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這次縣試隻怕懸了。”
不等慎行說話，又搖著頭說：“罷了罷了，等我回家苦讀三年再戰。”
慎行一頭霧水：“可是大少爺說過，以您的學識縣試肯定不成問題，而且聖人還誇過……”
“我知道，可誰讓我太不爭氣，是我給大哥丟人了。”霍元霖一臉惆悵，“你家少爺我就不是讀書的那塊料。”
見他這般，慎行倒是不敢再說什麼，怕說多了惹得少爺傷心難過。
霍元霖得逞：“聽話，快去收拾東西準備回京。”
慎行隻得答應了。
等到放榜這一天，霍元霖長籲短歎：“彆人上榜我回京，好歹這次修了墳，也不算白來。”
慎行安慰道：“少爺先彆喪氣，您修墳那麼用心，地下的元瑞少爺也會保佑您。”
霍元霖嘴角抽搐，他隻想趕緊回家，告訴大哥藏在東山後的秘密。
瞧著慎行比自己還緊張，霍元霖摸了摸鼻子有些內疚，畢竟以他後頭幾場應付了事的架勢，能上榜才怪。
他不忍心慎行太失望，提前給他打預防針：“慎行你放心，少爺我不會一蹶不振，這次不行還有下次。”
“少爺，你快彆說不吉利的話，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慎行忙道。
主仆倆大眼瞪小眼，忽然外頭傳來一陣喧鬨。
慎行蹭的一下站起來：“一定是來報喜的。”
霍元霖咳嗽一聲，提醒他：“縣試沒有報喜。”
慎行卻已經衝過去打開大門，好家夥，外頭呼啦啦進來一群人圍著說恭喜。
霍元霖都被眼前這一幕鬨懵了，很快被圍在了中間。
“恭喜霍少爺高中縣案首。”
“快瞧瞧霍家又出了一個文曲星。”
“霍少爺是京城來的貴人，看著就比其他人會讀書，瞧瞧，這不是一舉高中。”
霍元霖傻眼了，揪住去看榜的小子問：“你沒看錯，案首怎麼可能是我？”
“少爺，絕對沒看錯，我看得真真的，您就是縣案首。”小廝興高采烈的回答。
慎行高興不已，雖說縣試隻是府試入場券，算不得功名，但案首總是好的，他忙不迭的讓人打賞，又把提前準備好的喜餅拿出來，讓上門來的人沾沾喜氣。
一時間院子裡喜氣洋洋，隻有霍元霖哭笑不得，他怎麼可能過了縣試，還是以案首的好名次。
蒼溪讀書人就這個水平？
好不容易送走報喜的人，慎行見他臉色不好，關心的問：“少爺是不是累了？”
霍元霖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慎行啊，我覺得本地知縣眼光不行。”
“小的倒是覺得知縣很有眼光，您是大少爺一手教導出來的，基礎紮實，肯定比當地的書生強多了，您能高中案首也正常。”
霍元霖長歎了一口氣。
過了縣試就得參加府試，一拖又是兩個月，他心中實在著急。
驀的，霍元霖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說的對，過了縣試是好事兒，我得寫封信回去告訴家裡，讓娘和大哥也跟著開心開心。”
誰知還未落筆，外頭有人遞進來一封信。
“京城霍大人怕小少爺住的不習慣，特意準備了許多吃的用的，讓小人快馬加鞭送過來，還有一封寫給小少爺的家書。”
霍元霖一頓，這時機可太巧了。
打開信一看，霍元嘉在信中隻殷殷叮囑好好讀書，爭取能一口氣考上秀才再回去。
霍元霖皺了皺眉：“大哥還說了什麼？”
“大人還說他不喜歡吃花生，讓少爺您自己慢慢吃，但彆急著吃完，以免上火。”
霍元霖眉梢一動，翻了翻，果然從一堆東西裡找出一小袋子的花生，還都是剝好的。
他笑了起來：“還是大哥惦記我，你下去好好休息吧。”
慎行將東西收拾好，見自家少爺臉色輕鬆，再沒有前幾日的隱隱焦慮，便笑道：“還是大少爺的話最管用。”
“那自然，有大哥撐腰，我就什麼都不用擔心。”霍元霖笑起來。
既然大哥表示知道了，那他倒是不必急著回去了。
整個人放鬆下來，霍元霖便又有心思吃喝玩樂。
隔了幾日，周知縣宴請考生，霍元霖倒是知道自己是怎麼拿到縣案首的。
席上，霍元霖坐在首位，身後考生眼底都是不服。
周知縣一出場，目光便落到霍元霖身上：“這位就是此次縣案首霍元霖吧？”
“學生參見知縣大人。”霍元霖起身行禮。
周知縣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果然是一表人才。”
霍元霖暗道，這周知縣莫不是看在大哥的份上才對自己和顏悅色，便聽見一道陌生的聲音。
“霍案首是當今聖上幾次三番誇過的，人才學識自然出眾，一個小小的縣案首自然手到擒來。”
霍元霖擰眉，微微抬頭，正瞧見一人站在周知縣身後，是個模樣俊朗的書生樣。
周知縣顯然很重視此人的話，笑著點頭：“當年霍大人也是年少成名，他親自教導出來的孩子果然不差。”
霍元霖一臉謙遜：“大人謬讚，學生才疏學淺，還得繼續勤學。”
周知縣略說了幾句，又給了賞賜，這才讓考生們離開。
霍元霖抬腳要走，卻又聽見那道聲音：“霍案首。”
回頭瞧見來人，霍元霖隻露出疑惑。
來人笑著解釋：“在下典吏梁汶。”
“原來是梁典吏，久仰大名。”霍元霖眼神一動，回鄉之前，大哥曾特意提起過周知縣才能一般，但身邊有一位出身寒門，並無功名的典吏精明強乾。
想必就是眼前這位典吏梁汶。
梁汶麵帶笑容，說話和聲細語，讓人如沐春風：“大人也很惦記霍大人，隻是縣試在前隻能避嫌，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霍元霖一聽，這是要來示好：“多謝大人惦記，大哥也常提起蒼溪，多虧周大人治理有方，才能讓霍氏族人安居樂業。”
“如今考完了，霍公子也好到處看看，蒼溪到還有些風景。”
“其實我素來談來，剛來時已經玩了一圈。”霍元霖雖覺得他熱絡的怪異，但笑著回答。
兩人客氣來往了兩句。
梁汶一路將他送到縣衙門口：“霍公子在蒼溪若有事，儘管來找我，無有不應的。”
“多謝梁大人。”霍元霖隻以為都是看大哥的麵子，一一應下。
回到家中，霍元霖還對慎行說：“大哥還說周知縣鐵麵無私，這不是挺圓滑的。”
慎行摸不著頭腦：“也許是身在官場，難免需要周旋。”
“也是，大哥是京官，他們自然巴結。”霍元霖腦子一轉，又笑起來，“我這算不算狐假虎威，平白得了個縣案首的名頭。”
慎行無奈：“少爺能考上，證明您有這個學識，否則周大人再給麵子也不敢。”
正說著話，小廝進來稟告：“少爺，門口來了一位娘子，自稱是得了大少爺恩德，帶著孩子前來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