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霍元嘉落後幾步,拉住弟弟盤問:“你們怎麼會遇上二皇子,跟我細細說來,不要遺漏任何細節。”
霍元霖自然不會隱瞞,一五一十的告訴大哥。
霍元嘉眉頭越皺越緊。
陶思耀擔心的問:“霍大人,我大哥不會有事吧?”
霍元嘉沒法回答,隻說:“待會兒陛下肯定會召見你們,不要隱瞞,但也不要多言,隻說你們看見的,聽見的,記住了嗎?”
最後一句話,他是對著弟弟說的,怕這小子腦子太活絡。
霍元霖乖乖點頭。
果然,一到行宮,二皇子便被抬進了內殿由太醫整治,其餘人等隻能留守在外。
霍元嘉隱隱擋在兩個孩子身前,靜候著裡頭的消息。
驀的,裡頭傳來摔杯子的聲音,陶思耀一個哆嗦,下意識的往裡頭看。
霍元霖安撫的拉住他:“隻要二皇子沒事,我們都會沒事的。”
陶思耀抿緊嘴角,眼底是掩不住的擔心。
“查!給我徹查到底!”
內殿之中,皇帝也暴怒不已:“光天化日,皇家林場,居然有人刺殺皇子,他們這是想造反,不管背後是誰,都給我揪出來。”
“微臣該死,請陛下責罰。”陶校尉顧不得身上的傷,跪下請罪。
皇帝臉色陰沉,冷聲道:“你確實該罰,朕信任你,讓你統領禁衛巡防,結果你給朕捅出這樣的大簍子。”
陶校尉伏低身軀。
“不過看在你救駕有功的份上,此次先記下,朕令你立刻帶人清繳林場,凡可疑格殺勿論。”
“下官尊命。”陶校尉立刻帶人出發,要抓住這戴罪立功的機會。
臨走之前,他隻看了眼弟弟,來不及說話。
陶思耀拽緊拳頭,霍元霖安慰道:“陛下既然沒有當場責罰,此事就有轉圜餘地。”
霍元嘉入朝為官多年,倒是比兩個孩子看得更清。
二皇子沒死,陶校尉還有個當將軍的親爹,皇帝不可能真的殺了他。
隻是這會兒周圍還有彆的朝臣等候,霍元嘉沒法說得明白,隻能給與安神安慰。
“諸位大人,兩位小公子,陛下有請。”
霍元嘉捏了捏弟弟的手心,尾隨幾位老大人進殿行禮。
幾個瞬間的功夫,皇帝便已經收斂怒氣,隻是眉宇之間還能窺見幾分威嚴。
“還請陛下息怒,保重龍體。”王衍成開口道。
皇帝冷聲反駁:“賊人膽大包天,竟敢在朕眼皮底下刺殺二皇子,你讓朕如何息怒。”
王衍成立刻道:“陛下,微臣願意追查此事,為二皇子報仇雪恨。”
皇帝掃過他,淡淡道:“王愛卿有心了,隻是你貴為尚書,公務繁忙,不能久留於此。”
下一刻,目光落到霍元嘉身上,頓了頓,卻又搖頭:“派人去請祿親王前來。”
王衍成擰起眉頭,卻起身退到一邊。
一旁的太子張口欲言,卻見舅父對自己微微搖頭,隻能將話咽了回去。
皇帝又看向兩個孩子:“是這兩個孩子救了二皇子?”
“二弟與陶公子貪玩,恰好路過,多虧有陶校尉派遣的親衛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霍元嘉開口道。
皇帝卻道:“多虧孩子貪玩,否則老二這次凶多吉少。這兩個孩子是朕的福星。”
他招手讓兩個孩子上前,難得露出兩分笑意:“你們可想要什麼獎賞?”
陶思耀下意識的說:“請陛下不要責怪大哥,大哥一心效忠陛下,這是意外。”
這話讓周圍的大人都皺起眉頭。
皇帝倒是沒有什麼表示,淡淡道:“等一切查清,是非功過自然明了。”
陶思耀訥訥不敢再說。
皇帝又看向霍元霖:“你呢,你想要什麼獎賞?”
“這是我們該做的,隻要殿下安康,草民不需要獎賞。”霍元霖謹慎道。
皇帝笑了一聲:“你們救駕有功,怎麼能不賞。”
“來人,傳朕口諭,賜他二人白銀各千兩,貢緞八匹、玉如意一對,以示獎賞。”
說完這些,皇帝便揮了揮手:“都退下吧。”
離開宮殿,霍元霖呼吸都順暢不少。
霍元嘉開口道:“陶小公子,陶大人恐怕暫時不會回來,不如你暫住我那邊?”
“多謝霍大人,我想回去等著大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亂跑的。”
見陶思耀堅持,霍家兄弟隻能先送了他回去。
此時林場被團團圍住,就連官員們暫住的彆院區域也都是巡邏的侍衛,緊張程度是原先的好幾倍。
一直到回到熟悉的小院,霍元嘉才道:“恐怕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了。”
“大哥,陛下是信不過王尚書,要讓祿親王來主持此案嗎?” 霍元霖好奇的問。
霍元嘉解釋道:“王尚書乃太子舅父,二皇子遇刺,王大人理應避嫌。”
“那他剛才為什麼主動跳出來,難道真的是他乾的,賊喊捉賊?”
眼神閃動,霍元嘉也懷疑過這點,可一想又不應該。
霍元嘉卻搖了搖頭:“太子地位穩固,與陛下父子情深,又是中宮嫡子,二皇子雖是皇子,但母族不顯,且自小病弱。太子何必冒這麼大的風險對他動手?”
太子根本犯不著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霍元霖嘀咕道:“那會是誰?殺了二皇子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祿親王想必能查出一個結果來。”霍元嘉說完,伸手給了他一個板栗。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你好大的膽子,但凡我去的晚一些,你這條小命就保不住了。你可曾想過萬一出事,家中親人會為你擔憂。”
一想到當時的情景,霍元嘉越想越生氣,揪住弟弟的耳朵教訓起來。
霍元霖也是後怕,這會兒連聲求饒,見他是動了真氣,賭咒發誓下次再也不敢了。
“每次一罵你就認錯,認完錯卻不該,從哪兒來的壞脾氣。”
霍元嘉沉著臉,這次沒簡單放過他:“不給你長長記性,你下次還敢胡作非為。”
“回去後罰你禁足一月,每天抄寫一遍孝經。抄不完就不許吃飯不許睡覺。”
一聽這話,霍元霖小臉都皺成了一團。
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禁足和抄書,那簡直是雙重折磨。
霍元嘉這次沒心軟:“不許找祖母和母親求情,否則懲罰加倍。”
霍元霖哀歎一聲,撲到床上不動了。
一開始是裝模作樣裝可憐,躺著躺著,累了一天的他又沉沉睡去。
半睡半醒之間,霍元霖察覺有人躡手躡腳幫他寬衣解帶,又幫他處理好所有的傷口。
等第二天起來,霍元霖受傷的小擦傷都包紮得整整齊齊,頓時又滿血複活,撲到大哥懷中撒嬌。
“大哥你最好了,我這次保證乖乖認罰,以後遇事安全第一,絕對不讓你們擔心。”
霍元嘉冷哼:“你最好能做到。”
“霍大人,小公子,祿親王有請。”
霍元霖看向大哥,後者簡單解釋:“祿親王昨晚就到了,連夜審查刺殺案,隻是二皇子重傷未醒,跟隨他的侍衛全被滅口,暫時還沒找到證據。”
“二皇子沒事吧?”霍元霖擔心的問,這可關係著陶校尉的性命。
“隻是皮外傷,太醫說是驚懼過度,導致舊病複發,所以看起來嚴重。”
霍元嘉解釋了一句:“有太醫在,二皇子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祿親王是聖人最小的弟弟,向來與人為善,待會兒隻是走個過場,不必緊張。”
霍元霖這才鬆了口氣:“大哥,聖人、太子,祿親王脾氣都這麼好嗎?”
他還記得祿親王妃,是個麵上慈悲實則苛刻的,當著那麼多夫人小姐的麵給一個小姑娘下絆子。
“你覺得聖人脾氣好?”霍元嘉腳步一頓。
霍元霖反問道:“二皇子遇刺這麼嚴重的事情,聖人昨天也沒有大發雷霆。”
霍元嘉沒有解釋,隻說了一句:“先帝膝下有七子,如今隻存聖人與祿親王,聖人早年殺伐果斷,後來子嗣艱難,才收斂許多。”
他警告道:“伴君如伴虎,在聖人跟前,再小心謹慎都是正常。”
霍元霖被嚇得一愣一愣,暗罵自己昏了頭,居然認為一個皇帝的性格和善,回頭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果然不適合官場,還是早早考中秀才,等年紀到了就出去逛吃逛吃比較好。
霍元嘉領著弟弟覲見祿親王,祿親王果然問起昨日的事情。
霍元霖這次學乖了,事無巨細一一道來,絕對不多加一句自己的想法。
祿親王看著比聖人年輕許多,正值壯年,待人接物也頗為和善,問完之後還道:“這次多虧兩位小公子,否則二皇子怕是……”
“霍小公子可是受驚了,回去好好休息,若是再想起什麼來就來找本王。”
就如霍元嘉猜測的那樣,隻是走了個過場,祿親王就放他們兄弟回去。
等終於能離開行宮,霍元霖恨不得策馬狂奔,早些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地方。
“沒想到祿親王這麼年輕。”霍元霖心底很意外,他見過祿親王妃,看著也沒這麼年輕,祿親王實在是俊秀年輕的有些過分。
“祿親王比陛下小了整整十六歲,自然年輕。”
霍元霖腦子飛轉,祿親王比皇帝小了十六歲,可太子今年才十七歲,甚至比祿親王獨子隻大了兩歲,可見皇帝的子嗣單薄到什麼程度。
驀的,霍元霖腦中閃過什麼,正要抓住,卻聽見前頭一陣喧鬨。
“是禁衛軍。”霍元嘉擰起眉頭。
霍元霖探出腦袋,被眼前的場景嚇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