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1)

翌日清晨,江檸歌又恢複了睡到自然醒的作息,反正也不用早早去見潘氏。

小火爐燒得很旺,房中溫暖如春,起床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昨個兒院中送來一些人手,七八個,丫鬟和雜役都有,江檸歌挑了三四個合眼緣的,留下來做院中的雜活,其他的都送回去了,醉蘇堤確實不需要太多人打攪清淨。

晨練活動已經從五禽戲和八段錦換成了投壺,投壺裝備是冬雪去集市上新買的,冬雪一大早吩咐人把銅壺和箭矢擺好,就等江檸歌來玩。

江檸歌還是平生第一次玩這種遊戲,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投進去一支,倘若還沒冬雪投進去的多,那可要在新來的下人麵前丟大人了。

好在多年練習刀工的基礎,能切薄如蟬翼牛肉的手同樣能分毫不顫地持拿箭矢,能切菊花豆腐的眼力讓箭矢穩穩投進壺中也不是難事。

“鐺——”

箭矢穩穩投進壺中,龍首倚竿!

冬雪他們這些下人沒玩過,不知道這叫什麼名稱,隻覺得二小姐好厲害,一下子就投中了,非常捧場地鼓起掌。

江檸歌自己也驚了,沒想到自己能這麼厲害,臉上表情從驚訝到笑嗬嗬,自信心一下子就漲上來了,又拿起兩根箭籌。

“唰!唰!”

雙雙橫壺!

冬雪驚訝地張大嘴巴,要說剛才小姐是撞上了,這回是真本事吧?

江檸歌也沒想到,殊不知多年拿刀的穩當勁兒,早就讓她的手和眼遠超常人,投壺什麼的根本不在話下。

“冬雪你也來試試。”

連中的感覺讓她覺得這遊戲挺簡單,便喊冬雪一起來玩。

冬雪也被小姐得心應手的模樣鼓舞了信心,拿起一根箭矢瞄準,投了出去。

“啪。”

箭矢掉在地上。

“沒關係,再來。”江檸歌鼓勵道。

冬雪又連投三支,毫無例外,全都落地,投完麵色訕訕,又羞又窘。

“噗呲。”江檸歌沒忍住,笑了出來。

冬雪繃不住了,嬌鬨道:“跟小姐對比太慘烈了!我不玩了,我去準備食材。”

江檸歌笑著搖搖頭,這丫頭的準頭也忒差了,明天起好好教教她吧。

天兒不早了,她也該去做飯了,還有江延庭和江景墨兩張嘴等著吃飯呢,今兒這倆人可是都打了招呼,不存在誰吃了誰的岔劈事。

剩下的幾個下人還站在原地,望著江檸歌歡快地背影心中五味雜陳,初到醉蘇堤,這裡麵的一切都是那麼與眾不同。

且說這位二小姐,府中都說她是農莊上養大的,不懂規矩不知輕重,惹得嫡母不喜歡,待遇還不如身為養女的大小姐,可今日一見,二小姐身上沒有一點土裡土氣的鄉下人樣子,那模樣和身段比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還好看。

而且二小姐臉上神采飛揚,眼眸明媚靈動,分毫沒有被嫡母和府中人不喜歡的自卑和傷感。

最最讓他們羨慕的是,二小姐竟然待冬雪那樣好,要知道冬雪可是個末等丫鬟,二小姐不僅絲毫不嫌棄,還帶她玩投壺,那可是世家小姐和公子才能玩的遊戲,天知道當冬雪拿起箭籌時,他們心裡有多羨慕……

江檸歌打了胡辣湯,炸了茴香小油條和牛肉盒,典型的中原早膳。

牛肉盒出鍋時,江延庭和江景墨來了,後者瞧見江檸歌一手端一筐,忙上前接了一筐,避免她燙了手。

把一筐香噴噴的茴香小油條放桌上,江景墨又去幫忙盛胡辣湯,拿碗筷,整個一勤勞的小蜜蜂。

江延庭十分欣慰地看著這一幕,兄友弟恭又孝敬和樂,感慨這紈絝終於懂事了。

江景墨自認為十分殷勤,趁拿勺的空擋,討賞似的小聲道:“我勤快吧?這頓飯不用給錢了吧?”

江檸歌一口拒絕:“那不行,我卻不知道,你這殷勤樣是為了省頓飯錢,還是為了在父親麵前表現?”

江景墨啞口無言,還真被這丫頭說著了,兩方麵原因都有吧,但最重要的還是怕親妹妹累著啊喂!

江檸歌無聲笑了笑,羊毛不薅白不薅,反正江景墨有錢,看在他今日勤快的份上,給打個九點九折吧。

飯菜全都端上桌,極其普通的一桌家常早餐,沒有大魚大肉,色香味卻如同利爪一樣勾引人。

“檸歌,這是什麼?”江延庭指著胡辣湯問,這碗湯的灰褐一團,賣相不是特彆好。

“胡辣湯。”江檸歌答道,“父親以前沒吃過?不如今天嘗嘗,味道還不錯。”

江延庭點點頭,心裡並沒有完全相信,而是被那最香的牛肉盒子吸引了,率先抬了一塊切開的肉盒吃。

“嘎吱——”

這牛肉的外皮太酥脆了,色澤金黃油光滿滿,讓人看了就迫不及待想吃。

入口的味道沒有讓人失望,江延庭眼睛都亮了,且不說酥皮的油香酥脆,光是裡麵的肉牛餡兒都讓人香迷糊了,牛肉被剁成肉泥,和蔥花裹挾在一起,湯汁充盈在其中,咬上一口就不得不吮吸一口湯汁,肉和肉湯的香味在味蕾上爆炸,實在太美味了!

江延庭不信江檸歌的話,江景墨卻相信,他已經完全被江檸歌的廚藝征服了,哪怕檸歌做一坨焦糊糊,他也相信那是一種賣相不佳的美味。

於是他選擇先品嘗胡辣湯,江檸歌教他往碗裡擱一勺香醋和香油,攪勻了再吃,一勺湯送入口中,鮮香辛辣的味道直衝口腔,江景墨措不及防被嗆了一口。

江延庭幸災樂禍笑道:“還是我選的對吧?”

“不不不。”江景墨一連說了好幾個“不”,“非常好喝!”

隻不過方才喝急了,他又一連灌了幾勺,湯裡的海帶條、粉條、豆皮紛紛被吸入口中,胡椒粉、香醋和香油的味道中和得剛剛好,麻麻辣辣、酸酸香香,連喝幾口鼻尖都出汗了,一個字:爽!絕!過癮!

江延庭嚼著他的牛肉盒,瞧江景墨那喝到停不下來的模樣,開始懷疑是不是他手裡的胡辣湯比自己的肉盒更美味,猶豫著拿起勺子,嘗了一口胡辣湯。

嗯?竟然還不錯,差點就錯過了!

江延庭三下五除二吃完肉盒,就開始享用胡辣湯,一抬頭,才發現真正的高手是江檸歌。

江檸歌抽出一根茴香小油條,先是“哢擦”一聲咬掉一口,比筷子粗不了多少的小油條模樣可可愛愛,外麵是焦焦脆脆的皮,皮上零零散散裹著椒鹽和小茴香,裡麵是膨脹很厲害的氣孔軟麵,整體味道更多是麵食的柔香和小茴香的辛香。

剩下的一半照例泡進胡辣湯中,筷子一壓,小油條冒著氣泡浸入湯中,等再撈出來時氣孔裡麵灌滿了湯汁,再一下填進口中,小油條變得綿綿軟軟,外麵被辛香的胡辣湯汁包圍,彆有一番更妙的風味。

江延庭看呆了,還能這麼吃?再看看江景墨,也已經把肉盒泡進胡辣湯裡,合著什麼都能泡啊。

立刻學著江檸歌的樣子,把小油條撕吧撕吧扔進湯裡,泡軟了再吃。

於是三個不到不惑之年的青年壯年人,跟沒牙老太太似的,全都選擇吃泡軟了的軟飯,誰也彆說誰。

“湯”過三巡,江延庭吃得頗為滿意,肚子差不多也填飽了,慢悠悠道:“檸歌啊,早上做飯太辛苦了,請安不用去那麼早,趕不上辰時也沒關係。”

江檸歌挑了挑眉,這夫妻倆還真有默契,昨個春畫剛過來傳過話,今早江延庭就說請安不用晨時之前,淺笑道:“夫人說了,讓我辰時以後再過去。”

江延庭點點頭,似乎對潘氏突如其來的賢惠很滿意,又道:“你夏姨娘通常也是過了辰時才去前院,先前你們見得不多,可借此機會多熟識。”

江檸歌敷衍地點點頭,對夏氏的印象著實一般。

說到夏氏,江景墨耳朵都豎起來了,以前他不管,現在他覺得江檸歌這姑娘還不錯,可不想檸歌和親娘之間產生不愉快。

湊到江檸歌耳邊,輕聲說:“彆擔心,我不會讓娘為難你的。”

江檸歌心中微暖,江景墨這個不靠譜的,也算是江家唯一一個真心實意護著她的人了。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以前唯唯諾諾的小姑娘,不會讓自己再陷入誰都能欺負的境地。

飯後,江延庭和江景墨都離開了,冬雪帶著幾個下人收拾廚房,院中多些這人似乎也不錯,不用自己動手料理了。

江檸歌換了一身嶄新的冬裝,重新梳了長發,準備出發去前院。

走到前院門口,還沒進門就聽到夏氏的聲音:“二小姐架子夠大的,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來請安,真不把您這個嫡母放在眼裡。”

接著是潘氏陰陽怪氣地聲音:“她呀,我可不敢管,說一句她頂十句,也不知道在農莊上怎麼教養的,還是咱們清梨好,哪哪都優秀。”

江檸歌輕笑一聲,這夏氏還真是潘氏的狗腿,生的兒子倒還算講義氣,怎麼自己這般拎不清。

她理了理衣裙,抬腳跨進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