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學 往常府裡女孩子多,倒是不覺得如……(1 / 1)

紅樓夢之迎新春 秋景長 4007 字 10個月前

往常府裡女孩子多,倒是不覺得如何。

如今迎春搬到東院,惜春也回了東府,過來的愈發少了。巧的是,進來寶玉又新得了一個極投脾氣的同窗好友,兩人同進同出的,也不常往後麵來,多是在書房消遣。

這是上進的大好事,賈母總是攔不住的,隻是覺得一下子冷清許多。

好在有迎春每日過來請安上學的,娘兒們說笑一陣兒,也還不顯。

倒是邢夫人想著迎春年歲到了,也該學些管家理事的本事。正好這邊事情少,正合迎春慢慢學著。

隻是她如今還要上學,兩邊的來回,也是辛苦。邢夫人雖有心,卻礙於不是她親母,又有滿府裡的人看著,也不敢輕易說叫她不去。

況且,她們這樣人家的女孩子,雖不需去考狀元做官,卻不能做個睜眼瞎。琴棋書畫,詩酒花茶,這女子八雅,便是不精,也要略知一二才是。她一時拿不定主意,便尋了賈赦商議。

兒女之事,賈赦一向上心,他低頭想了一會子,道:“我記得以前大妹妹的時候,像她這個年紀,也是跟著老太太管家了,你按著那時大妹妹的例便是。”

邢夫人笑道:“正是老爺說的呢!”

她看一眼賈赦,“隻是,老爺也知道,那時隻有大妹妹一個姑娘,自然怎麼都好。可是現在,迎兒每日還要過去同妹妹們一同上學,來來回回的,再跟著我學著管家理事的,有些太過辛苦。她如今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怕是有些吃不消。”

賈赦知道邢夫人不是沒有城府的,便問:“若依你看來該如何呢?”

邢夫人有些遲疑,“我心裡有個想頭,隻不知道可不可行呢。”

賈赦也知她的難處,總是不好做的,便道:“你且說來便是。”

既有他這話,邢夫人便開門見山:“我想著不若再尋個好的女先生來咱們這邊,上午叫孩子跟著我學些管家之道,下午去上課,如此兩廂周全。隻怕老太太心裡不暢快……”

賈赦聞聲知意,長歎道:“既是為著孩子,說開便是。不過現在女先生也不是那樣容易尋的,便先這麼著,待我尋了好先生來再說。”

邢夫人知他將事情攬了過去,自是笑著應下。

迎春不想邢夫人竟為她考慮至此!

她兩輩子加起來,人人都說她不能轄製下人,卻無人教過她該如何去做!一時,她心中既害怕,又激動。

終是歡喜更多些,她欣欣然拉著邢夫人問些長短,邢夫人也不惱,兩人正說的高興。忽而,不知想到什麼,她麵上神色斂了斂,輕聲呢喃:“我若是男子便好了,不用父親單為我費心,隻去咱們家學便是。”

邢夫人聽她說的天真,不由莞爾,“這可是孩子話!不管男女,隻要有心上進,一樣都要延請名師的。”

迎春仰起臉,嬌聲道:“太太哄我呢!我可是知道的,咱們家家學竟是極好的,遠近的親戚族人都來附學。這幾日老太太那裡可冷清了,寶玉竟都不在的。老太太說了,他在學裡有了極好的同窗,動靜便在書房看書,可見咱們家是要出個狀元了。”

賈赦日常不關注這些事,聽迎春如此說,大為驚奇,“寶玉一心向學,竟有這樣的事!”

邢夫人含笑點頭,“老爺竟不知道?連老太太都說寶玉這些日子可是長進了呢!”

他們這樣的大家族,向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說狀元探花,他便是考個同進士回來,賈赦這個做大伯的都是極為高興的。

他半點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寶玉銜玉而生,滿府都道是有大造化的,以前還小,隻看見機靈,如今大了,懂事了也是有的。

他到底是家主,見識和眼界不是常人可比的。這家學本就是賈家老祖宗為未來計,才出資修建的,寧榮二府每年投了多少銀錢在裡麵,如今竟是已經頗見成效了,他怎能不激動!

他成日家雖不甚關心這些,但他想著,寶玉才上了幾天學,便有如此變化,可見老祖宗的心血沒白費了。縱使寶玉與旁人不同,但能影響的寶玉上進,定是有不少好苗子的。

若真能出幾個秀才舉人的,以後入仕做官的,也是賈府的人情,若真有一個中了的,天然便是賈府的擁躉!

他想的樂觀,便撫掌而笑,匆匆同邢夫人交代一聲,喚了心腹出去了。

賈赦是個男人,與迎春接觸不多,邢夫人卻不同,她可以說是看著迎春長大的,迎春這幾日反常,她自要問清楚的。

“你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同我說的?”

迎春攪著手中的帕子,她實在不知道怎麼說。

“可是我說錯了話?太太教我。”她頓了頓,“寶玉讀書的事情我是聽老太太說的,沒有……”

邢夫人打斷她,“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迎春住了口,她也知道這幾日有些急切了。她隻是想著趁著搬家這個機會,多做些事情。她以為,小孩子情緒多變,換了環境,性格有些不同許是也說得過去,不想竟叫邢夫人看出不對來!

她也是沒辦法,實在是時間緊迫,不容她慢慢謀劃。自醒來以後,她無時不在琢磨上一世的事情,隨著知道的越多,她就越發急迫。

但那樣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實不能宣之於口。她將近來行事在腦中細細過了一遍,才喃喃道:“太太知道的,我們姐妹幾人一同長到這麼大,連拌嘴都少有。我性子軟,三妹妹雖小,卻多護著我……”

“如今我有了老爺太太,太太又時刻想著我的,已是圓滿。可三妹妹還沒個著落,我想著太太向來慈和,且她們母子也可憐,拉一把不過是順手的事,便是看著林妹妹也是一樣的,才……”

邢夫人如今真心疼她,見她實在不願說,也不想逼她,歎道:“行了,你想做什麼便去做罷,我不問了便是。”

迎春走後,王善保家的便奉承:“姑娘生性純良,還要太太過看顧著才是。”

邢夫人噗嗤一笑,“也就是你了,她說什麼你都信!”

王善保家的聽這話不對,有些摸不著頭腦,隻訕訕一笑,“姑娘對太太一向孝順的。”

邢夫人這次卻點頭,“是孝順,便是我親生的也不能做到這樣。”

王善保家的不解,邢夫人卻不解釋。

邢夫人再想不到迎春竟是再世之人,隻以為迎春實誠,看不得她受氣,所以才屢屢針對王夫人。

這些日子,邢夫人樁樁件件都看在眼裡,迎春倒是沒有說謊,確實是為著妹妹們想著。可就是這麼巧,她這幾日可是看著王夫人麵色一天比一天陰沉。

如今探春跟著老太太,再不去奉承她的,趙姨娘也老實了;外甥女身邊有了個好丫頭,再不是個麵團的性子了,她如今隻能拿捏著庶子出氣。

好的是如今寶玉不常在內宅廝混,又知道上進,叫她心中安慰,還算不顯。

邢夫人看著外麵,估計過幾日,便是庶子她也拿捏不了了!

寶玉上不上進的邢夫人不關心,但是賈赦的性子她卻摸得七七八八,不管好事壞事,他總要借機刺賈政幾句的。偏賈政又是個受不得激的,想來過不了幾日,賈政定會查問子侄的功課。

庶子不同於庶女,生死都看著主母。在賈政眼裡,賈環雖比不上寶玉,卻也是寄予厚望的,到時候她便看那王氏如何收場!

邢夫人幸災樂禍,再想不到竟還有一出好戲,直叫她大開眼界!

寶玉出息,終究是賈政嫡子,賈赦心中還是介意。

可賈璉是不中用的,他生的這幾個在讀書上終究比不上老二家裡的!他也不糾結於此,那些會讀書的好苗子,都是賈家的後輩,怎麼不能算是他賈赦的子侄呢!

於是吩咐了心腹的小廝,誰也不許驚動,悄悄去家學查訪,回來報他。

不想派去的人果真查到了好苗子,隻不過不是會讀書的好苗子!

那小廝去了不過半天,支支吾吾地給賈赦學舌。

賈赦再想不到竟是這樣的“同窗好友”!不待那小廝說完,便已氣的麵色鐵青,當下便砸了一個哥窯瓶。再一想這樣的事情,他們竟不知避人,還傳到後院,叫姑娘聽到,越發將牙齒咬得咯咯響,不管不顧地便要去找賈政。

隻被下麵的人死命的攔住,賈赦氣急,直將書房砸了個稀爛!

半晌,他跌坐在椅子上,麵色陰沉,喘著粗氣,“去,請老二和賈珍,就說這些日子寶玉一心向學,我這個大伯很是欣慰,叫他們有時間同我一起去家學看看去。”

他瞪著下麵的人,“誰要敢說出去一個字,一家子的命彆想要了。”

下麵的人連連應諾,踉蹌著退出去。

賈赦這次是氣的狠了,就為了這麼個東西,就為了這麼個東西……

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想老二成日自詡端方君子,這次,定要將他的麵皮狠狠扒下來才能出氣!

賈政是個不理俗物的,聽了來人所言,也以為是寶玉好學,自是欣然答應。

賈珍卻不同,他到底是族長,族中的事情他大致還是知曉的。

他聽著這話還有些奇怪,看著旁邊的人就笑,“竟有這樣的事情,我倒是不知道!”

見傳話的人也不言語,隻低著頭候著,他心中便是“咯噔”一聲。

有心想說不去,卻又礙於賈赦來叫,實在推不過,隻能答應下來。雖不知道賈赦這話的緣由,但賈赦不比賈政,不是他能糊弄的!聽著傳話的人明言誰也不許驚動,他心中越發不安,卻也無法,隻能約束身邊的人!

第二日一早,三人也不叫人跟著,一同往家學走去。

賈赦早問過了,賈代儒年邁,身體時有不適,便叫他孫子賈瑞看著,可那賈瑞卻是個扶不上牆的。

今日賈赦特意打聽了,賈代儒不在,這會子正是熱鬨的時候。

果然,還未到家學門前,便聽得裡麵鬨得沸反盈天的,既無朗朗書聲,也不聞有人授課。

旁人還倒罷了,隻賈政立時鐵青了臉,氣勢洶洶的欲往裡麵去。

賈赦便是要看他丟臉的,自不會叫他壞事,忙一把拉住,“許是太爺不在,都是半大的小子,沒個定性也是有的,咱們先看看再說,看看再說嘛。”

賈珍縮縮脖子,實在不能再回去,隻能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