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儘其說,人無完人(8) “臣為王上……(1 / 1)

兩世卿玨 葉千裡 2741 字 10個月前

許是早已通傳,我隨陳仟行入宮時,兩側分道上悉數站滿前來迎接的人,“都是來迎王兄的。”陳仟行低聲和我說起,我循著話音往兩側瞥視,宮女、內侍、更有一隊親衛王城的侍衛,明日便是除夕了,何事需得戍守王城的親兵滯留於此。

礙於人多我並未回頭,隻聽得眾人此起彼伏的尊喚,“姑娘、小王爺。”

最後是親衛統領不合時宜的一句話:“四王子,錦北王已從側門入殿,我們就先回去複命了。”

“王兄總能出其不意,不正麵去碰,也不陽奉陰違,”說著說著,身邊的人沒了聲,我詫異偏頭看他,疑問的話剛到嘴邊,便有話瞬入。

宮轎和幾位宮女從側麵過來,稍長的嬤嬤屈膝行禮,聲音很低:“公主,奴是壽福宮的嬤嬤,”見我愣了些,解釋道:“太後想和公主說會兒話,”說著又看了眼陳仟行,“待到用膳之時,自會送姑娘過來。”

陳仟行並未點頭,隻出聲問起:“姑娘受了風寒,此去怕會加重,又或者...”他停頓了一會兒,等我決定。

在宮人麵前,他看似將選擇權交給我,實則說得很明白,我若不願去,他是不會放人的,風寒這個借口恐是要用上數月了。

我朝他輕微點頭,伴在身側的陳仟行明了,讓開來,“有勞嬤嬤帶路。”我象征性的頜首,上了轎,嬤嬤的一番話看似不引人注目,實則用太後的名頭施壓,篤定我一定會去,隻因那兩聲“公主”

嘉澤殿二層的暖閣中,內侍滿當當的站了一屋,皆是低頭埋首,不敢提眼,有內侍離得近些,略微能聽到兩人的談話,但也不清晰。

“風寒、戰事、南蕭。”聽得僅幾字,兩人結束了對話,和顏悅色的君王正抬眼,目送黎城的那位王爺離開,房門閉合,君王暗了神色,將琉璃杯悉數扔到地下,眾內侍猛然跪地,不敢言。

陳詢負手站在窗前,他本是憂著心提起王兄受寒一事,後者點頭未答,等他再問起王師受襲和公主近況,輕抿茶水的人終是抬眼,悠悠開口:“臣為王上平定江山,但盼帝王勿信讒言,”頓然,他再次淡聲:“我與王上無血親,隻君臣。”

陳詢確實是聽信了文官的言語,信了錦北王意圖聯合邊族擊破北漠,更有甚者說起從南蕭來的姑娘,去了王師,兩邊將在大戰之時,繞長城而攻之,北漠必會改號換王。

自上次王師在林場被襲,陳詢將陳瑾之召回,問起圍剿治顏,那時的王兄不似這般冷淡,說清緣由後,他還留著王兄住了半月,本以為關係和睦了些,誰曾想,母後的一番話讓王兄和王室的關係再無轉圜的可能。

還記得,那本是王兄啟程回去的前夜,聽心腹來稟,母後讓人喚了王兄一去,他因國事不能去,隻得等人回來複命。

據心腹說起,母後讓王兄在十年後把兵權交回王城,這樣她便同意不動北漾府,並且還讓王兄與前去將府的公主諸事避之。

此舉何意,隻有陳詢明白,母後是想借公主與定北王相交甚密,傳出謠言,借此消滅北漾府,好在她還是想著王兄的,不讓他躺這趟渾水,為他十年後鋪了路,回來輔佐陳詢,這般要求,若是陳詢定不會答應,可偏偏王兄都應下了。

王兄八歲那年,被棄於北漾府,十一歲,馳騁沙場,這幾年帶出多少良將,得文臣敬佩,這江山是王叔和王兄一點一點穩下來的,若讓王兄十年後交了兵權,閒散在王都,他真的肯嗎?

上戰場殺敵是唯一一件沒人能左右的事,如今還是被製止,想來他漠然世事也是應該的。

嘉澤殿堂,已有大臣悉數趕到,陳瑾之下去的時候,眾臣尊之:“錦北王。”他點了點頭,回了一禮,目光巡視四周,隻一會兒,就垂眼落座。

眾臣剛拿起酒杯,想和他一敘,後到的定北王俯在他耳邊說了什麼,兩人相繼離開,也幸然禦宴並未開始,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統一不去看、不去問。

壽福宮裡,我坐在太後的身側,聽她從王城盛大的煙火說到後月的寒食節,說到最後我才聽明她想我暫留幾月,能陪她聊聊天,順帶緩和北漾府和王城的關係。

見我隻是笑沒有說話,同在宮內的幾位王女也和聲讓我答應,幸得內侍提醒禦宴快開始了,太後才惋惜的捏了捏我的手,讓我好好考慮。

從宮裡出來,我本跟著內侍往禦宴去,腦中全是剛才太後想留下我的話,一時半會沒注意快步過來的人。

“站住!你這南蕭來的世家小姐,如此不懂規矩。”尖細的女聲驀然響起,隨之而來的嗚咽聲伴隨而至,我沒見過這種場麵,回過神,就聽到紫衣少女氣憤的推搡,讓內侍說給我聽。

“清河郡主,不論此事是否南熹所為,總歸是我一人之錯,不關旁人。”

剛才到福壽宮,聽幾位自介了一下,所以記得,許是我並未提及南蕭公主的身份,她們才這般以為。

覃楚瑩聽她這樣說,放了手,睨視著眼前鵝黃襖裙,外披白狐大氅,淺笑如畫的少女,有那麼一瞬間,她這一顰一笑皆蕩人心魄,讓人喘不過氣。

覃楚瑩是被阿爹送入宮的,隻因阿爹權勢漸大,得君王忌憚,她是小入宮,這宮牆之中,王女也就三人,大王女嫁入南蕭,六王女受宣妃影響癡瘋成傻,也就七王女陳宣和她玩得到一處,今日之事,太後說得如此直白,此女油鹽不進,看得她嫌惡,故設局陷之。

不過是那個不被看好的小王爺的徒弟,南蕭世家的小姐,如此高傲,該讓她吃點苦頭才是。

“先起來,剛剛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輕聲問道。

“謝姑娘,是姑娘剛剛沒留神,碰到了七王女。”那人從地上起來,弓著身子,顫音回我。

“一句沒留神就可以將,七王女自小戴在手腕的荷花鏈,弄丟在湖塘裡,師承北漾府就這副德行?”楚瑩冷眼嗤笑道,輕蔑的目光上下打量,這番話生生吸引了,各路往禦宴去的王女和臣女。

“湖塘?是這個?”我朝著還在哭泣的七王女福了一禮,指了指身側清亮澈靜的池水。

“那不然,還能是哪個湖塘?”覃楚瑩見著有人圍攏,聲音低了不少,委屈的打抱不平:“南蕭世家的姑娘,初次入宮,便推了七王女,還使得王女的手鏈掉入湖塘,大家來評評理,能不能這麼算了。”

我不願事情失控,截了話,“看樣子,郡主是想我下水去撈?”

“既然姑娘如此說,小翠,服侍姑娘下水。”楚瑩順著話,示意身後的婢女上前。

我看了看圍攏的眾人,笑了笑,自顧自的撩上袖口,伸手去撈,冰涼刺骨的湖水很快凍得我指尖木訥,我本來隻是象征性的碰了碰水,想借此能緩緩她們的怒氣。

我也知道,那條荷花手鏈根本沒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