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電話,他便等在了煙若雪放學回家的路上。
暮色四合。
陳三虎可算是等到了煙若雪,扶著腰,笑臉迎了上去,“小雪,你終於回來了,爸等你半天了。”
煙若雪不動聲色地問,“有事?”
陳三虎笑容和藹,“知道我大閨女辛苦了,爸想帶你去小賣部給你買點吃的,順便再給你媽打個電話,你媽也想你了,想和你嘮嘮嗑。”
煙若雪立馬明白了他的意圖,似笑非笑地問他,“你還有錢?”
陳三虎一愣,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家裡的錢都被煙若雪偷走了!他還欠李天春二百塊錢。
今天早上吃的都是地瓜,他咬牙是和鄰居借了十塊錢,給趙麗莎打了電話後來找煙若雪。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他知道煙若雪很聽趙麗莎的話的,幾乎是唯命是從的那種。
當初趙麗莎用煙若雪的房子開服裝店,煙若雪一開始不同意,趙麗莎掉了幾滴淚,她就同意了。
他知道在煙若雪心裡還是十分在乎和趙麗莎的親情的,畢竟煙若雪死後,她就隻有這一個媽!他隻要讓她們兩通上話,趙麗莎一定能勸動她。
陳三虎抑製住打她一頓的衝動,臉上有帶上了笑容,“當然有了,小賣部就在前麵,跟爸走吧。”
煙若雪點了點頭,跟著他來到了小賣部外。
煙若雪指著貨架上的奶粉,“我想喝這個。”
小賣部老板:“五塊錢一袋。”
陳三虎嘴角抽了抽,本來說給她買零食隻是為了騙她過來打電話。
他吃飽了撐得才會給她買零食,還買這麼貴的奶粉。
陳三虎說:“先給你媽打電話吧,你媽都想你了。”
煙若雪涼涼地看著他,“那算了吧,不買零食,我就回去了,沒心情打電話。”
煙若雪一邊說,一邊抬腿作勢要走。
陳三虎連忙叫住她,一臉的痛不欲生,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的字,“買!”
頓了頓,他看著櫃台上的五彩繽紛的糖塊,“爸給你買糖吃行不?”
糖才五分錢一塊,就算買兩塊糖也才一毛錢。
煙若雪說,“這糖有點小,至少得吃十顆才能吃明白什麼味。”
十顆糖才能吃明白什麼味,她是大象啊?
“中!”陳三虎到底是忍住了,十顆,五毛錢,買就買吧。
他從兜裡掏錢,就聽見煙若雪說,“一袋奶粉,十顆水果糖。”
“……”陳三虎深吸一口氣,提醒道:“買了糖就不能買奶粉了!”
“啊。”煙若雪眨了眨眼,“不買奶粉,我就沒心情打電話!我還是回去吧!”
陳三虎沒想到她這麼軸,眼看煙若雪都要出小賣部了,連忙叫住她,“買!爸給你買這個奶粉!”
煙若雪返回去,又對老板說,“還有十塊糖,一起包好。”
“!!!”陳三虎他的牙都要咬碎了,雖然笑著,表情卻格外猙獰了,“糖也買啊?”
“對啊,我本來隻想要奶粉的,但是你非要給我買糖,我覺得我不要,你多沒麵子。”
這話說的,他要是反悔不給她買糖了,當著小賣鋪老板的麵確實沒麵子。
他真恨自己嘴賤,當時直接答應買奶粉好了!乾嘛多此一舉!
他心中像憋了一團火,上不去下不來,呼吸都開始不順暢起來,要不是看小賣部老板看著他,他都想給煙若雪一巴掌!
小賣部老板把奶粉和糖塊包裝好放到櫃台上,卻遲遲不見陳三虎掏錢,問了一句,“一共五塊五毛錢,到底要不要了?”
“要!”陳三虎一咬牙,從上衣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錢,總共有九塊,給趙麗莎打電話時就花去了一塊。
他想起趙麗莎在電話裡信心十足的對他說,她能擺平。
他心裡得了些許安慰。
五塊五換五百多塊錢,值!
陳三虎拿著剩下的三塊五毛錢對老板說,“再打個電話。”
“一塊錢一分鐘。”
然後他把電話撥到了甜蜜蜜服裝店。
電話接通後,在陳三虎期待的目光中,煙若雪接過了電話聽筒。
陳三虎呼出一口濁氣,胸腔裡的憋悶頓時散去了大半,眼睛都亮了,嘴角帶了幾分真心的笑意。
他一瞬不瞬的盯著煙若雪,就見她剛接過電話,趙麗莎剛來得及說了一聲“喂!”
然後煙若雪“啪”一聲把電話通放回了電話裡。
通話結束了。
就這麼結束了?!
陳三虎臉上的表情頓時寸寸崩裂,他再也忍不住,怒不可遏地說,“你做什麼?”
煙若雪無辜地攤了攤手,“我以為電話筒得放進電話裡才能說話,你為什麼不提前教教我怎麼打電話呢?”
“……”陳三虎目呲欲裂地看著她:“……”
還成了他的錯了?
但轉念一想,煙若雪確實沒有打過電話。
陳三虎看向小賣鋪老板,“這也沒到一分鐘,能不能不算錢。”
小賣部老板頓時不乾了,指了指電話旁邊貼的巴掌大的紙片,“我這上麵寫著呢,沒到一分鐘也按一分鐘收錢,趕緊交費!”
陳三虎不情不願地掏出一塊錢。
他死死盯著煙若雪,緩了好幾口氣,才緩聲說,“我教你怎麼打電話。”
“把聽筒貼在耳朵上,下麵的對準嘴,明白了嗎?”
煙若雪點頭。
這次撥通,煙若雪接過話筒,趙麗莎連喂都沒來得及說,煙若雪又把話筒放了回去。
陳三虎一拳頭砸在櫃台上,雙眼氣的通紅,“你是不是故意的!”
煙若雪往後退了幾步,無辜地說,“我就是太緊張了,你就教了我一次,我本來想和她說說話的,但是我看你這麼生氣,還是算了吧。”
陳三虎已經氣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一副急紅了眼的樣子。
老板怕他耍賴,趕緊說,“一塊錢。”
為了打這通電話,他花了那麼多錢,就剩下一塊五毛錢了,見煙若雪拎著東西就要走,他不得不叫住她,“大閨女,你說啥呢,爸怎麼能生你的氣,這次爸給你舉著話筒,你不用拿話筒了,行不?”
陳三虎為自己的機智行為感歎。
他一開始怎麼就沒想到這麼好的主意,要不然也不會浪費了兩塊錢。
他把電話重新撥了回去,然後小心翼翼地舉著電話筒放到了煙若雪的耳邊。
對麵的女聲清晰的傳來,“喂,是小雪嗎?你……”
對麵的話還沒說完,煙若雪伸出食指按在了放電話聽筒裡的掛斷按鈕。
陳三虎被這波操作驚呆了,怎麼就沒聲了?不放電話筒,隻按個按鈕就能掛斷電話了?會不會電話出故障了。
他還在這裡心存僥幸,小賣部老板無情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幻想,“一塊錢。”
陳三虎臉上的表情,呆滯木納了一瞬,他緩緩轉頭看向煙若雪,不可置信地問,“你浪費了三塊錢知道嗎?你到底為什麼要掛斷!”
煙若雪隻冷冷的看著他,“聽見聲音就煩。”
“你耍我玩呢?那可是三塊錢!你說浪費就浪費了?”陳三虎徹底爆發了,也不顧自己腰疼了,他抬手就要去打煙若雪。
煙若雪拿起櫃台上的奶粉和糖塊閃身躲開,飛快出了小賣部。
身後的陳三虎被小賣部老板攔下,“還差一塊錢沒給呢!給了錢再走!”
陳開毅和陳開水正往家的方向走,正好看見煙若雪從小賣部出來,見她手裡拎的東西,兩人對視一眼,攔住在煙若雪的去路。
陳開水今天在學校被同學嘲笑了一天,心裡難受極了,見到煙若雪手裡的東西,怒道:“還說不是你偷的錢!你買的東西就是證據!”
煙若雪笑靨如花,用下巴朝小賣部側了側,示意兩人,“這些東西是陳三虎給我買的,不信你們去問他。”
兩人順著她的視線,果然看見剛從小賣部出來的陳三虎,陳三虎一臉的怒容,走路遲緩,雙手扶著腰,似乎受了傷。
兩人見狀立馬去扶陳三虎,煙若雪轉身就走,等兩人再回頭時,哪裡還有煙若雪的半分身影。
陳開水是不信陳三虎會給煙若雪買東西的,但兩人同時出現在小賣部,她又覺得很奇怪,於是問了一句,“爸,那些東西真的是你給煙若雪買的?”
一聽到這話,陳三虎臉色更黑了幾分。
見陳三虎沉默應對,陳開水簡直不敢相信,想想在學校的委屈,鬆開攙扶陳三虎的手,還推搡了他一下,尖聲質問,“爸,你居然給她買東西?”
陳三虎被推搡了這一下,差點站不穩,腰上的肌肉拉扯起來,疼得他直冒冷汗,他積攢了一天的怒火徹底噴發,直接一個大巴掌扇在了趙麗莎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