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 / 1)

史書之上,多少紀輕輕就建功立業之人,卻天不假年。

有人甚至不過是摔了一跤、做錯了一個極細微的選擇,又再或生了一場不算重的病。所向披靡的一生,就草草完結。

萬事成空,隻在一瞬。

夢境之中,灰暗的天,雨聲傾煩。

車馬浩浩駛過高大的青灰色門樓,碾過平整的白玉地磚。陌阡城在煙雨之中最美,不管在那之前、在那之後又去過多少地方,隻要下雨時,慕廣寒總能想起南越王都那潮濕、旖旎、淡淡芬芳的荼蘼氣息。

宮殿裡的路,他走過千百次。

從荷花池經過曲曲折折低回簷廊的紅瓦長廊,到南越王的寢宮青瓦白牆、樸素押韻,窗楞是雕琢花鳥魚蟲的檀香木,上麵掛著風鈴,輕輕細響。

卻一路無人。

死一樣的寂靜,他越走越快,呼吸阻滯、心裡發慌。

寒氣森森的地宮正中,孤零零赫然停放一隻水晶棺。

一時間萬籟俱寂,他走過去,愣愣看著棺中人。

那人閉著雙目,長長的睫毛垂落,好像隻是睡著了。好像下一刻就會再醒來,用那雙優雅裡帶著促狹的眼睛,再寵溺地衝著他笑。

對,隻要叫醒他。

慕廣寒恍惚點了點頭,然後就去叫他,手指碰觸到冰冷刺骨的晶棺,用力推開棺蓋。

那人的手是涼的,一點溫度沒有。他拚命幫他焐熱,一個勁嗬氣。

隻要將他暖過來,他就不會再睡了。

隻要暖過來。

隻要……

可是為什麼那人的手腕上,卻猙獰著一道他從來不曾見過的傷痕。

那深紅的、蜈蚣一般密密麻麻,是被針線縫合的痕跡。慕廣寒目光像是滯住,愣愣盯著那傷,隨後緩緩,又移到那人修長的脖子上。

那裡同樣有一道明顯的縫合傷。

胸口也有。

腳踝也有。

……

周遭的一切,變得模糊而不真切。

他似乎聽到尖叫、瘋子一般的慘笑,各種各樣尖囂而又扭曲的聲音,貫穿一般嗡嗡作響、連綿不絕。

不知過了多久,才在一陣陣溺斃一般冰冷刺骨的餘悸之中,學著重新喘息。

“啊……”

喉嚨發出不成調的喑啞,他像孩子一樣,無助又無措。

手指僵硬,不敢動。

生怕稍稍一動,那些縫線就會散開,這個人就會在他麵前四分五裂。

良久,他爬上棺床。蜷縮在那冰冷的身體旁時,眼淚才終於掉了下來。

他伸出手,環住那人的腰。

以前他的身子以前總很熱的。每一次擁抱,都能殘留灼傷人的溫度。

那麼驕陽似火的一個人,怎麼會變得冷而僵硬。為什麼會像這樣一個人孤零零在地宮裡躺著,多可憐。

淚水落下來,浸濕衣衫。有人總

是一副紅塵瀟灑的樣子,天不怕地不怕更不守規矩,什麼都敢做,笑意盈盈時從來不會告訴彆人,他其實也怕寂寞。

但他知道的。

所以他要留下來。

留下來陪他,永遠陪著他。

“嗚……”

“怎麼哭了?”

“不要……走……”

“阿寒,夢見什麼了?”

“燕……”

“嗯?”

“燕止。”

有人低低笑了,掌心溫度很暖:“彆怕,我在。”

“不走。”

……

慕廣寒醒來的時候,隻見黑暗之中有一道淡淡的、溫柔的白光亮。

光亮的來源,是燕王無名指的戒指。

之前脫下來給他戴過的那枚螢石戒,此刻又回到了燕王手上。

熒光照亮他的白毛,而他正在叮叮當當的,物儘其用地用卯辰戟上碎裂下來的一段戟頭當小鑿子,努力鑿著石壁。聽聞他動了,回過頭來。

“你醒了?”

慕廣寒:“……”

淡淡熒光下,他環視四周。他們似乎被困在了一個一丈見方、低矮塌陷的淵底石縫之間。洞壁是一堆淩亂的石頭和土塊,還不斷有小石頭滾落下來。石縫狹窄逼仄,人不能站起,最多像燕王一樣半跪著。

洞內透著一股沉悶,陰暗潮濕又十分寒冷,而他身上裹著燕王的黑色披風。

……甚至燕王還拿護具皮腰封,給他團了個枕頭。

就,真的是。

迷惘。

迷惘之一,他身上雖然也有幾處疼,但細查之下,卻都是之前與兩個怪物纏鬥的擦傷。沒有旁的傷,更沒有斷胳膊少腿。

而燕王還能在那敲敲打打,應該也沒大事。

但,按理說,從萬丈深淵摔下來,沒有都變肉泥就已是奇跡。怎麼可能兩人雙雙這般全須全尾呢?

迷惘之二,他適才好像,做了一個十分逼真的噩夢。

還哭了,眼睛至今腫痛。好像是夢見燕王躺在棺材裡,而他在哭喪。

可如今醒了以後,卻發現根本不對——夢裡睡在棺材裡的人,分明根本不是燕王。

非要說的話,好像是……顧蘇枋?

為何他在夢裡要對著顧蘇枋的臉,肝腸寸斷地給燕王哭喪。

彆的不說。

他對燕王,是有那麼一點點不該有的動心,他承認。

但也真就隻有,那一點點而已。

燕王死了,他也會挺難過,但真不至於哭成那樣。就……仿佛死了一生摯愛,恨不得能跟著一起揚了,徹頭徹尾的心灰意冷。

唉。

算了,夢隻是夢。而且指不定眼前這一切才是做夢呢,不然怎麼解釋兩人都完好無損?

正想著,又有一陣泥沙碎石漏下。

燕王那邊,頃刻變得灰頭土臉。

他甩了甩兔毛,乖乖

停手:“不挖了。”

在不知深淺的深淵石縫裡亂挖,可能反而導致塌方。隻不過不挖的話,被困死在此處又不太甘心。

慕廣寒:“你的寶馬既認路,指不定會自己回去,再帶趙將軍他們來救我們。”

燕王聞言想了想:“也是。”

“紅藥他們的話,應該會想辦法挖我們出去。”

“畢竟,他們幾個的全副身家,都還綁在我身上。”

慕廣寒:“……”

看,一個這樣考慮問題的西涼王。

在說起趙紅藥會挖他出來時,理由不是多年並肩作戰的情誼,而是實打實的利益。

一個這樣的人,究竟又能是為了什麼利益,才肯不要命地跟著他跳下來?

“……”

“你過來。”

他伸出手。

也許隻是一時的有感而發。

不知為何,想摸摸他。

隻是。

哪有人聽到“過來”,是把伸頭過來給人摸的???

慕廣寒一臉的難以理解,在燕王亂草一樣的頭頂揉了幾下,又幫他拍掉剛沾上的灰。

真當自己是隻大兔子了麼?

……

兔頭觸感溫暖,驅散了噩夢殘留的深寒。

活著就好。

真的,至少在這一刻,兩個人都活著。

比什麼都好。

黑不見底的崖底,等待人救的時光漫長。

慕廣寒靠著溫暖的大兔子,百無聊賴地看著他戒指上的熒光,隨之也從胸口掏出自己的螢石戒,與燕王的那枚擱在一起。

沒想到螢石之間竟然還能相互感應,那兩小團原本幽微靜謐的白光,緩緩融在一起,像一盞小小的、令人心安的風燈。

他問燕王:“你的螢石戒,誰送的?”

慕廣寒很確定,燕王的戒指多半也不會是毫無緣由地戴上的,肯定有什麼意義。

螢石很便宜。

尤其在南越地界,隨處可見。

縱然好看,稍微有一點身份的人家都不屑於戴。

慕廣寒自己之所以一直留著那麼一枚做工粗糙石頭戒指,僅僅因為這東西是很早以前的“未婚夫”親手做的,不管後來如何,多少當年是一片真意。

燕王手上的那隻,做工倒是比他這隻精致許多。

但再精致依舊是便宜貨。和另外幾隻毫無雜質、價值連城的戒指一起戴著,必有緣由。

“……我不知道。”

“這戒指,我當初在西涼被人撿到的時候,就戴著。”

“……”

關於西涼王燕止的傳奇身世,天下人儘皆知。

六年之前,先王算命得神諭,某月某日去某處尋到一白發男子,能替王室逆天改命。後來在算到的日子,於西涼野生狼群出沒的深山,他真的撿回一個來曆不明的失憶年輕白發男子。

男子天賦異稟、身手

不凡,一根哨棍就能打敗西涼著名猛將。

又野性異常,不懂西涼的語言,也不太懂得禮儀,但學得很快。

半年以後,他已在宮中進退得宜,能夠披甲馳騁沙場。

再後來,他成了大名鼎鼎的燕王。

慕廣寒:“被撿到之前的過往,你真一點都不記得了?”

燕止搖頭。

慕廣寒輕輕握住他的手,細細轉動了那戒指。戒指之下,隱約露出他名指層層疊疊的傷疤:“那這個呢,也不記得了?”

燕止繼續搖頭。這個傷疤,從他六年前有記憶起,也已在他身上。

“都想不起了,卻也沒去尋過?”

燕止還是搖頭。

後來,燕王南征北戰,忙得很。

江湖傳言千千萬,各種關於他或真或假的小故事。卻從來沒有一個小故事寫過,燕王在百忙之餘,曾去憑著身上一點一星的痕跡,試圖尋找自己的過去。

他沒有找。

慕廣寒:“……可怎麼會有人,不去尋自己的過去呢?”

沒有了過去的人多可憐,像無根的浮萍。

而燕止,還是被撿回了西涼王室那樣凶殘又危機四伏的地方。一個失憶的人,他究竟是如何在短短幾年之間,成功變得像如今這樣頂著“王”的頭銜,照拂著一方狼群,在世間肆意瀟灑地存活。

不會惶恐不安麼?

不會在午夜夢回,心裡一片空蕩麼?

是,燕王是一隻孤高的狼王,似乎總能很瀟灑、渾然天成地什麼都不在乎。

但,一個會因為點滴關心就露出笑意的人,又怎麼會真的一點點都不在乎。

螢石的光交相輝映。

一會兒,不僅能融為一團,那柔光此刻還在一明一暗地閃動,仿佛天上的星辰一樣頑皮。

慕廣寒湊過去看,燕止淺淺莞爾。

“燕某以為,人生在世,過去既已是過去,記不記得也並不甚重要。”

“反正也無法再更改,不如向前看。”

“……”

慕廣寒:“話也不能這麼說。你有沒有想過,或許被你遺忘的記憶裡,還有你的家人,甚至心愛之人?真的,彆的不說,就你這手指上的疤,你若是南越人,能被咬成這樣,你過去的心上人絕對極不好惹!”

“不過,也未必一定是咬痕。”

“說不定是乾活弄傷的。仔細想來,燕王手巧會做燈、會搭秋千,平日裡還很會伺候人,指不定以前又是某個高門大戶的家養的伺候奴仆呢?奴仆淪落西涼,必是個犯了錯的逃奴!”

他這麼信口瞎說,燕王竟也不生氣:“嗯,或許。”

“……”

“逗你的!你以前絕不是奴。你自己看看你這掌心,拿卯辰戟磨的繭,和那些做過工匠和乾過農活的繭,根本不在一處地方!”

“加之你身上的少許幾處疤痕,也都是戰場刀斧傷。不曾有一點奴隸的鞭痕。”

其實之前在簌城的時候,聊天時紅藥姑娘也曾念叨過?_[(,以燕王的種種天資與才能,他失憶前就算不是來自某高門權貴,至少也是大富之家。

可這又有了另一個怪異之處。

——貴族或富商家的少爺,怎麼可能不認字呢?

大戶人家都要文化素養。哪怕是個遠親、伴讀,甚至小廝,也該送去上過私塾的。

燕王聞言,本來習慣性沒事在月華城主背後摸啊摸的手指,暫且停了下來。

“你說誰不會寫字?”

“……你。”=_=

“我哪裡不會寫字?”

“你哪裡會寫字了?”慕廣寒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西涼字不算,是你不太會寫中原文字,但如今世上還有誰連中原字都寫不好?”

就算在西涼,一般的孩子隻要去上學,學校都是會一起教西涼文和中原文的。

燕王:“……”

“誰不會中原文。我寫的那封‘救命’,你又不是沒有收到。”

慕廣寒:“…………”

收到是收到了,可他也是努力看了好久好久,才看出那鬼畫符是“救命”啊!

“我會寫。”燕王一派認真,“不僅會寫中原字、西涼文,還會東澤與北幽等地許多不常見的文字。”

“是嗎?”慕廣寒不信,果斷伸出手心,“來,寫給我看。”

燕王寫。

寫寫寫。

寫的什麼狗玩意兒?

“你自己看看,這像字麼?”

“當然像。”

燕王一本正經:“你看,這是東澤文寫的‘廣寒’。這是你們月華城的北幽文。我還會西涼文寫。你看,中原文我也會。”

慕廣寒:“……”

事實證明,燕王所謂的會“多種文字”,竟就是指他會用那幾種文字寫“廣寒”這兩個字。

除此之外,根本就不會寫彆的!而且就算簡單的廣寒,他多種文字除了東澤字,也全部都缺胳膊少腿,竟還鬼畫符了一種慕廣寒都不認得的字體!

“更不要說,你用中原文寫的,根本就不是廣寒。”

“你寫的是‘月兔’。”還寫得歪歪扭扭!

“一樣,”燕王大言不慚,“廣寒,即月兔,一個意思。”

“廣寒是廣寒,月兔是月兔,不是一個意思,是同一個月亮上的兩個東西!!!”

這都能弄混,妥妥的西涼特色沒文化?

你才是兔!

……

兔子不服。

於是人兔同籠,在暗無天日的深淵之底,爭執不休。

最後還是慕廣寒比較明智:“打住!咱們在這鬼地方還不知要待幾天,當節省體力才是。”

“對了。”

“燕王你餓不餓?你之前給我的糖餅,我還留了一張。”

“……”

“……”

黑暗中,一人半塊餅

,分著吃。

很快就吃完了,不太飽。

慕廣寒歎了口氣。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趙將軍他們因為什麼原因沒能找到我們。又或者,這裡太深了,根本挖不過來。”

搞不好,我們其實也有可能,會死在這裡。③_[(”

“……”

燕王:“我若先死,城主可以吃我續命。”

“你閉嘴。”

……

不愧是西涼野狼王,想的就是和旁人不一樣。

讓慕廣寒不禁想起,多年前曾經看過的驚悚話本。

他原以為那是一個生同衾死同穴的纏綿愛情故事,翻了小半本才買的。

不料後麵半本,主角性格崩殂,天天尋思著“吃了心愛之人後融為一體,此生才是永遠一起”……唉。

其實吧,非要吃的話。

比較有效的辦法,當然是燕王吃他。

但畢竟他以前“死”的時候,並沒有試過被吃人。萬一都複活了,前身體還在時不時被人啃一口,好像也挺毛骨悚然的。

所以這話他不到山窮水儘,肯定不會告訴對方。

誰願意被人吃啊?

……

一晃,三天過去。

好在洞穴潮濕,石壁上一直有水,沒把他倆給渴死。

但是餓。

三天沒吃飯,可以說是非常餓了。

之前還覺得燕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慕廣寒,此刻認真開始考慮花式燒烤西涼大兔子,和孜然兔腿。

三天下來,燕王也沒啥體力折騰了,一隻爪摟著慕廣寒,也不亂摸了,靠在牆壁上很乖。

慕廣寒:“之前似乎說過,我可以吃你?”

“吃。”燕王大度伸胳膊給他。

月華城主也不客氣,用牙齒咬他手臂,咬咬咬。

可惜沒鬨幾下,肚子實在是咕咕叫,沒心情繼續開玩笑。

燕王:“認真研究怎麼吃我,看來是餓壞了。”

窸窸窣窣,他動了下。

隨即,溫暖的手指,蹭著略有些乾枯的唇,一陣杏子糖酸甜的味道彌漫口腔。

仿佛久旱逢甘霖一般,那味道讓慕廣寒甚至一陣頭皮發麻。

不僅僅是因為他幾天沒吃東西。

更是因為那一瞬間,一絲記憶的鬆動閃過,他有些恍然。

燕王是真的邪門。

但也是直到此刻,慕廣寒才陡然發覺,不止是杏子糖,不止是那喂完還要蹭一下他嘴唇的熟悉動作。一片漆黑中,燕止竟然就連聲音,都有點像故人——

“你之前怎麼不說,還藏了吃的?”

他問他,一切如常。

甚至呼吸也沒有一絲紊亂,卻阻不住已然亂序的心跳。更阻不住一些私心,正在瘋狂從黑暗裡陰暗滋生。

並非是……把燕王當成了故人。

當然不是。

燕王獨一無二、一

方霸主,誰敢將他當做彆人。隻是他明明此刻已經抱著燕止,卻分明還是有一種如饑似渴的情緒,縈繞糾纏。

那種情緒,叫“瘋狂想要碰觸”,叫想要想要拋卻理智,隻管沉溺下去,不再在乎過去或將來⒛_[(”。

叫,想要……占有。

不計後果地,徹底地,占有他。拆吃入腹。

但是,這是什麼瘋狂的想法?

占有是什麼滋味,慕廣寒以前聽過、在書上看過,卻從真的未嘗到過,直到此刻。

他明明也喜歡過彆人,付出很多真心的那種。

但好像總是很卑微,從來不敢要多。

“……不是藏吃的,我也不知有。”燕王說,“剛摸到,就一顆,應是很久以前放身上的。”

慕廣寒沒有說話。

就一顆,都斷糧幾天了,還給了他。

口中的糖越化到中間,越是刺心的甜酸。

背後一暖。

燕王像是看穿了他不動聲色之下波流暗湧的的欲念,躬身,一如既往溫柔地,用暖和的兔皮毛完全包裹了他。

陰冷的深冬深淵黑暗,在這一刻,化作柔媚而迷離、繁星白葦的仲夏夜。

燕王自然而然地蹭蹭他,又湊近,親了親他的額頭。

“我沒有你那麼餓,餓到想吃人。”他低聲笑,隨即又啄了他一下的唇,“就嘗一口。”

說好的就嘗一口。

可月華城主抓住了他的前襟。

於是變成了好多好多口,直到所有酸甜化儘在兩人口中。

這一刻,慕廣寒再也不會想,他跟他跳下來,到底想要什麼。

人生第一次,他不在乎“彆人”想要什麼。

可是為什麼?

那麼久,他麵對心動之人都甘願卑微,做一個默默付出真心,等待或有或無挑選和垂青的人。

連對那些需要他的力量、對他假意溫柔的人,都不敢造次。

這可是燕王!一方霸主梟雄,危險狡詐已極!

燕王,他怎麼敢的。

還想占有、拆吃人家,哪怕隻有這一次就好。

哈哈哈,怎麼敢的。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