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虔和尚慢慢湊過來:“是啊,不過是算一場卦,薛施主何必如此惶恐。看老衲的眼光,好似老衲是什麼不祥之物。”
薛昀的表情扭曲了一下:“誰不知道你們隱世佛國的和尚就沒有算準過的卦?上次試劍大會就是你這禿驢給老子算卦,說我時來運轉,要出人頭地。結果呢?比試第一場就碰上了謝隱澤那小雜種,連邊兒都沒挨上就出局了!”
“還有!兩年前我爹生辰,好心宴請你們隱世佛國來參加。你一來就送了我爹一卦,說他福星高照,洪福齊天,結果當晚我爹就突然挨了天雷,修為整整退了一個小境界!”
喬胭:“……”
心虔和尚又開始阿彌陀佛了:“薛施主所言差異啊,老衲所算卦象是極準的,隻是總有這樣那樣的因素來乾擾,才會讓結局不如人意啊。”
不過,聽到薛昀說這是隱世佛國的高僧,喬胭不由多看了兩眼。
梵天仙宗、赤淵魔族、北溟鮫宮、隱世佛國,如今修真界如今當之無愧的四霸。
比起凡間寺廟裡那些紅潤得發福的高人主持們,心虔法師看上去就很有些平平無奇了。一個沒有油水,乾巴巴的小老頭,稀疏的胡子亂糟糟支棱著,脫下這身縫縫補補的袈裟,他捧著手上的舊缽盂,直接混進乞丐堆裡也沒有違和感。
心虔法師:“薛施主,我觀你麵相……”
薛昀:“停——禿驢!呔,我不想聽——”
說著要去捂他的嘴。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心虔法師:“……印堂發亮,雙目炯炯,今日或有天降之橫財啊。”
“都叫你住嘴了!”薛昀的手改捂為掐,狠狠掐住了心虔法師的脖子癲狂地搖晃起來,老和尚被他掐得直翻白眼。
喬胭在旁邊看著,頗有些作壁上觀的閒情:“就那麼晦氣啊?我看你也彆太迷信了,大師也就好心幫你算一算,不一定倒黴的。”
薛昀邊掐邊咆哮:“你懂個屁!隱世佛國的和尚修口讖,一旦開口就會有因果應驗!甭管是好是壞,捂住他們的嘴就得了!!”
話音剛落,一塊燃燒的巨石倏然從天而降,啪嘰一下,把薛昀砸進了地上。
喬胭:“……”
報應來得如此迅捷,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和心虔大師合力把薛昀從石頭下刨出來時,現場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不斷有爆炸聲傳來,轟隆隆在山巔劇烈響動,遠處火光並劍弧閃現,似乎正發生一場激戰。
有人高喊:“赤淵魔族的人來了!好像是來找麻煩的,我看梵天宗的弟子已經和他們打起來了!”
手腕上的瓜蛋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忽然在她手上纏了一下。喬胭抬頭看去,一隻樣貌十分邪惡的巨大蛇形魔獸從不遠處的火光中冒出。
這蛇渾身鱗片赤紅,雖然為蛇,但背生羽翼翱翔於天,像個驕傲美豔的空中悍將,周身繚繞著焰火似的雲霧,像上古神話中走出來的邪神。
巨大的蛇口一張,獠牙中濺射出黑色的毒液,化為一支支水形的利箭射向地麵上的修士。中箭者的半身迅速腐爛,反應快的迅速斷臂以保生機,反應慢的當場就被融成了一堆白骨。
原著中,這裡也正是赤淵魔族登場的時機。這蛇是羽蛇族的首領,羽蛇族是赤淵的特產魔獸物種,防護變態,實力剽悍。
羽蛇大都通體深邃玄黑,而赤色的羽蛇則是每千年才能爆出一張的SSR卡,是生來就要統率整個羽蛇族的女王。
眼前這條赤羽蛇,正是當今赤淵除了無麵書生外的另一個首領,呂霜。
陸雲錚啞聲喊道:“阿澤,攻她羽翼!先將她從空中打下來!”
喬胭愣了一下,心想不能吧?小boss不是怕蛇嗎?
下一刻,隻見幢幢火光中一道寒光掠出,折玉光芒大綻。赤羽蛇似乎是吃過這東西的苦頭,沒有纏戰,而是非常謹慎地化為了人形,似一團跳躍的火光在人群中迅速遊走著。被她觸碰到的人,都立馬嘴唇發烏,倒地當場。
顯然,她是來複仇的。
無論是赤淵行宮被燒,還是無麵書生受傷,都觸怒了這位羽蛇族的王。
薛昀被刨出來時人已經糊了,意識不清半昏半醒,口中念叨著禿驢彆卜我卦雲雲。好似從喬胭遇見他開始,這位長老公子就一直在倒黴著。
她搖搖頭,和心虔大師一同將人往隱蔽安全區域拖去。
周遭流火碎石,慘叫迭起,心虔大師勸慰她:“公主殿下,無需害怕,老衲今日為你卜過卦,是個非常討喜的吉祥卦……”
他話音未落,喬胭忽地身體一輕,接著視線一花,等回過神來已經位於一處山巔,而且是麵朝地下,被人夾在腋下的姿勢。夾著她的是一個蛇瞳紅裙的女人,腰窩上的羽翼收束成長裙,輕掩著兩條動人修長的美腿。她輕舔著尖銳的指甲,眼眸微眯,看著對麵嗤嗤發笑:“梵天宗的小少爺,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麵的吧。”
喬胭:“……”
她現在真的信邪了!真的信了!啊啊啊啊禿驢我跟你沒完!誰叫你亂卜卦的!你波及到我這個無辜人士了你知道嗎!?
追上來的謝隱澤立在不遠處的一塊山石上。羽蛇族速度很快,而赤羽蛇更是修真界中速度最快的魔獸,青年一輩能追上來的隻有謝隱澤。
他和喬胭對視一眼,又淡漠移開視線,語氣冰冷:“你好大的膽子,這麼多宗門齊聚的地方你也敢來。”
呂霜不屑道:“人再多有什麼用?還不是在我手下走不過一回的湊數廢物!說到膽子大,你闖進赤淵燒我魔族四樓八宇十二閣,膽子也不小吧,嗯?小少爺?”
他不動聲色地關注著喬胭,被呂霜夾在腋下,她倒是前所未有的乖順。
“千年秘境,為何不讓我們赤淵也分一杯羹呢?放任你們仙門獨占,真是讓人心裡不爽透了!”
呂霜哼哼笑道,同時手臂一勒,柳眉倒豎斥道:“彆動!你想我吃了你嗎?”
喬胭的肺險些被她勒出來。
“這位氣質非凡傾國傾城以一當十的美人姐姐,你好。”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她開口先把恭維送上,“我看您夾著我開打多有不便,不如把我放下來,再和對麵的無恥之徒對峙。”
“你!”謝隱澤額角青筋蹦出來,攥著手指道,“你說誰無恥之徒?”
說你說你就說你。
喬胭瞪著他。反正她也不期待他來救她了,小boss盼著她去死還差不多,她必須要自力更生才行。呂霜卻似察覺到什麼,沉吟道:“我聽沈卻說你有位妻子,胡攪蠻纏伶牙俐齒。就是她在閬風城主府維護你害他暴露的。”
喬胭又被她往上提溜了一下:“不會就是這位吧?”
無麵書生,你堂堂七尺男人,居然向人告狀!一隻冰涼的玉手掐上了她的脖頸,喬胭當即心下一個咯噔。
呂霜:“嗬嗬,既然如此,我就當著你的麵殺了她。”
喬胭:“停手啊姐姐!!”
早知道就不幫他說話了,這小子果然麻煩纏身,是個出類拔萃的倒黴蛋禍害。
喬胭抱住她的雙手,努力把狐狸眼瞪出淒慘迷茫的感覺:“姐姐,你誤會了,所有事情都是他強迫我乾的,我其實一點也不想幫忙的。他都恨死我了,你殺了我,正如他意啊!”
“可你是他妻子。”
“天大的冤枉啊姐姐,你沒聽過包辦婚姻嗎?”她又想到這女人是魔獸來著,指望她理解人族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艱難了,隻好直白道,“總之我倆不是自願的,有人亂點鴛鴦譜。”
呂霜懷疑道:“是這樣嗎?”
喬胭用力點頭。她正狐疑間,又聽謝隱澤冷冷開口:“我勸你要殺就趕快下手,一會兒人多起來,就沒這麼好的機會了。”
聽起來關係真不怎麼好。
喬胭身體一輕,被呂霜放下了。她朝著謝隱澤罵罵咧咧:“當我那麼傻?我殺了她,不就便宜你了?”
謝天謝地,這條蛇很好騙。喬胭悄悄後退幾步,然而一口氣還沒鬆到底,又見她眼神一轉,五指如鉤覆麵而來。
“雖然不殺你,但我也不會讓你好過。我最討厭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我漂亮的女人了!”
一條小蛇驀然從喬胭的手腕上探出頭來,噴出一口毒液。
“北溟冰蛇?!”呂霜忌憚地閃開,不忘揮出一記掌風。喬胭還沒站穩,被她一袖拂下了山崖。
失重感瞬間掠奪了所有感官,連尖叫都發不出來,四周的風呼嘯著往口鼻中灌入。有人接住了她,像接住了一團從天而降的棉花,手臂很穩,懷中有一股清冷乾淨的雪的氣息。
“陸哥哥……”喬胭下意識喚道,睜開眼,卻是一張熟悉的臭臉映入眼簾。
“你叫誰呢?”
喬胭沒想到他真會接住她。畢竟謝隱澤一直抗拒這門婚事,如果想不著痕跡地結束這一切,剛才就是最好的時機,就像浮棺山上的那晚。
但謝隱澤沒有這樣做。不知是顧忌了什麼,還是單純的沒想起來。
“不好意思啊,是我,不是陸雲錚,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沉默片刻,喬胭道:“謝謝。”
大抵是在這女人身上吃虧的次數多了,喬胭一聲道謝聽得他起雞皮疙瘩。目的地都還沒到他就把她拋了下來,古怪地打量她一眼,搓搓手臂走遠了點。喬胭被他丟在地上屁股生疼,對他剛生出來的一點點感激之情也煙消雲散了。
“呂將軍。”
一頭白發的流泉君出現的瞬間,意識到不妙的呂霜立馬想撤退。她後腰的翅膀展開,剛要從地麵掠出的時候,一股巨大的阻力忽然從腳上傳來。
她定睛一看,地麵上寒霜急速蔓延,不知何時她的雙腿早已被凍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