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片荒漠(1 / 1)

[綜英美]迷失之地 硯瑜 5731 字 11個月前

薑曇華望向眼前少年緊閉的眉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拉撒路之池的緣故,他的皮膚變得格外細膩,又或者是因為,億萬富翁並不會吝嗇養子在護膚上的花銷,所以即便他出生於,與她出生地類似的地方,他依舊活得像是個富人家的孩子。

他的五官並不能用漂亮來形容,是恰到好處的英俊與少年感,眉峰的尖銳隻有在睡夢之中,才稍顯柔和,高挺的鼻梁,與好看的薄唇,親吻人的時候可比說話的時候更討人喜歡。

他臉龐上的圓潤如今已經慢慢褪去,但少年人獨有的氣質,卻從未散去分毫。

她記得他粗糙手掌觸碰她肌膚時候,帶來的每一圈漣漪究竟是什麼樣的奇妙感覺,她看過太多遍他的臉頰,但還是忍不住伸出手,用指尖觸碰他的眉心,鼻尖,直至雙唇。

她記得,他柔軟青澀的味道讓她愛不釋手。

最讓她著迷的便是他喊他‘薑小姐’之時,雙眸之中充斥著的隻有對她的的愛意。

他依舊沉浸在睡夢之中,但因為她的動作,雙手愈發用力摟著她的腰,他濃眉緊蹙之時,破壞了原本的祥和,他赤i裸的前胸,幾乎與她密不可分。

這樣還不夠,他一定是這麼想的。

直到,他睡夢中的蝴蝶親吻他的雙唇,他方才放鬆力道。

“睡吧,我在這兒呢。”

她離開他的唇瓣,如他所願被他禁錮在懷中。

一年前。

薑曇華母親的家族早些年從中國移民英國,在英國也算是頗有名望的東方武學世家,當時的中國家族即便搬遷到英國,骨子裡的守舊也不曾有過變化,孩子的婚姻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三媒六聘都是不體麵的。

不體麵的孩子,當然會被趕出家族。

她的母親年少未婚先孕,腦袋一熱與才上大學的父親私奔,最後淪落成為英國貧民窟的娼i妓,死的時候連屍體都沒人來收。

三天三夜,她坐在床邊,鼻腔之中充斥著屍體腐爛的味道,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或者說——她根本不敢麵對。

她母親被趕出家門的時候身無分文,被迫才做這行當,母親除了逐漸腐爛的過程之外,根本沒有留給她任何東西。

她知道,隻要她一直床前不動,再過上兩個月,她雖然追趕不上母親腐爛的進度,但她們的最終結局一定彆無二致。

直到,他的父親詹姆斯莫裡亞蒂出現在她的麵前。

他是個多好的人啊,雖然當時的他沒幾個錢,但還是決定把她帶回家中。

他抱著她,一個勁地道歉,說自己應該早些來接她的。

她當時說什麼來著,她說,父親,你不會像拋棄媽媽一樣拋棄我嗎?

他說,你是我的女兒,你理應待在我的身邊。

母親試圖逃出家族的牢籠,最後也沒能成為飛翔在空中的鳥兒,而她驚恐發現,即便她離開了貧民窟,衣食無憂還過上更好的生活,她的腐爛依舊沒有停止,她活著,但她爛得比母親的屍體還要快。

她早就過了叛逆期,偶爾在遇見一些人的時候,她大腦之中停滯的關於‘我是誰,我應該做什麼’的思考,又會開始進行。

如果不是遇見夏洛克福爾摩斯,或許她的一生都將活在外表美麗的水麵之下。

夏洛克福爾摩斯讓她知道,殺不死他們的,隻會讓他們變得更加強大。

殘酷的真實與美好的幻想,她向來喜歡選擇前者。

她繞到餐桌的另一頭,看向眼前正在看報的男人,低頭喊道:“父親。”

她順手拿起茶壺,給父親倒上一杯冒著熱氣的英式紅茶,很香,但並非她喜歡的口味。

父親如今略顯衰老,但年月並未將他特殊的氣質帶走分毫,甚至隨著歲月的沉澱愈發濃醇,他將報紙翻過一頁,沒有出口打斷,便是同意她繼續說下去。

薑曇華說道:“我想去一趟中東地區,看看那邊的生意。”

詹姆斯莫裡亞蒂是有名的數學教授、哲學家與富商,他在數學與天文學上都有很深的造詣,出版過震驚學術界的天才之作《小行星力學》。

大學裡的學生與學術界,全都對他有很高的評價。

但是,薑曇華知道他私下裡做的每一件事。

莫裡亞蒂捏著報紙一角的手,輕輕摩挲著粗糙的報紙,他停下遊移在新聞之間的目光,扭頭看向薑曇華說道:“你說的是和刺客聯盟的合作?”

薑曇華並不驚訝男人能夠猜出她的想法,她雙手按在男人肩膀上,像是討好一樣用不輕不重的力道捏著,她問道:“可以嗎?”

男人的目光落在餐桌另一頭的早餐之上,他的大拇指與食指放在唇邊揉搓,片刻之後他拍拍她的手臂,慈祥道:“我既然說過這些生意交給你接手,自然不會反悔。”

曾經,她也會為父親明晃晃的關心感到雀躍。

曾經也想過,就算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也一定會有犯錯的時候,或許,他的猜測是錯的呢?

可墨菲定律總會在不經意的時候得到證明。

“先去吃早餐。”莫裡亞蒂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好。”她點點頭。

薑曇華謹記母親的教誨,無論何時都不能忘記禮儀。

她身著黑色旗袍,雙手放在身側,因為走動,頭頂步搖一步一晃。

父女用餐之時皆細嚼慢咽,餐廳之中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響。

當她拿起餐巾擦嘴之時,仆人適時收掉餐具,男人並沒有抬頭,目光依舊在報紙的新聞板塊之上遊移。

她不著急,耐心等他看完半頁,才聽他開口問道:“塞巴斯九點會來接我,需要順道送你去機場嗎?”

他知道他不過是維持好父親的人設,隨口一問罷了,若她隨口應下,他麵上不會表露,但心裡一定又會給她打上蠢人的標簽,之後怕是他又會收回許多已經交與她的權利,這可不行。

況且,她在離開倫敦之前,也有一個地方要去。

薑曇華裝模作樣抬頭看向指向八點四十五的指針,遺憾道:“就不麻煩父親了,我可以自己去機場。”

男人又一次抬起頭,這次倒是真像是個父親,他笑著問道:“需要我對你說注意安全嗎?”

薑曇華笑道:“我想你應該對我遇見的人,說注意安全。”

“相信我,我更關心你的安全。”男人說道。

這她倒是相信的,他確實不太關心旁人的死活。

直到她坐上飛機,她腦海之中依舊回蕩著方才發生一切,她開始細細複盤事情的經過,儘量不錯漏每一處細節。

她雙手放在膝蓋之上,試圖用基本演繹法推理出更多有用的線索。

薑曇華這麼想著,五指不自覺攥緊衣擺,望著窗外碧藍的天空。

原本飛在前頭的白鳥,差一點就要撞到機翼,他振翅奮力飛翔卻被輕易超越。

它越來越遠,變成遠處幾乎看不清的一個白點。

她偶爾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應該在年幼時死去的白鴿,僥幸苟活於世。

她努力的追逐著真相,渴望變成最厲害,飛得最高的鳥,但最後——她方才發現她的翅膀早就被殘忍折斷。

中東的氣候與倫敦截然不同,她習慣陰雨綿綿,十分難以忍受非洲乾燥的氣候,但她畢竟不是來旅遊的,所以並沒有更多的選擇。

飛機降落的瞬間發出的巨大轟鳴,振得她耳膜發痛,她扭著步子找到自己的行李,行李箱的滾輪與地麵摩擦的聲音,並不比飛機的輪子更讓人好受。

所幸她極為擅長忍耐痛苦,倒也不至於,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就開始崩潰。

她走出機場大門,繞過熱情攬客的牌子,一眼便看到斜靠在牆上的女人。

她很漂亮,皮膚是對於英國人來說十分獨特,但在中東地區倒算是較為常見的古銅色,黑色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一身黑色皮衣的包裹住她難以掩飾的好身材,隻要路過她身邊,沒人不會為她側目。

但由於她生人勿進的氣場,所以未曾有人敢上前搭訕。

這便是惡魔之女塔利亞艾爾古爾,她名義上的好朋友。

薑曇華的氣場與塔利亞大相徑庭。

塔利亞雙唇塗抹鮮紅的口脂,她嘴角上揚的時候反倒顯得更加危險,像是隨時會把人燃燒殆儘的火焰。

薑曇華皮膚白皙妝容可以用寡淡來形容,除非必要的時候,她總是冷著一張臉,看人的目光像是剜人的刀子,遠遠望去便能察覺到她周身散發著一股冷意。

薑曇華徑直走到她麵前,歪頭的時候步搖下垂到一側肩膀之上,她彎彎眉眼,讓表情看起來柔和一些,她問道:“美女,賞個臉一起吃晚飯嗎?”

塔利亞翻了個白眼,背對著她走在前頭,語氣不善道:“你倒是可以做我的晚餐。”

“我倒是不知道你有這種癖好,不過如果你願意,我樂意奉陪。”

“哦?我還沒試過我的新刀,如果你願意——”

塔利亞出刀的速度很快,她的手掌按在刀柄之上,掌心用力,刀鋒便落在薑曇華的身側,直至刀劍插i入她身後牆壁,不過一眨眼的功夫。

當然,薑曇華也不是躲不過,但她挺直腰板紋絲不動,更顯得她身上旗袍極度貼合她的身體曲線。

她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掉,倒是步搖因為刀鋒帶起的風輕輕抖動,與刀刃碰撞,發出‘叮’得清脆響聲。

薑曇華依舊維持著單手拉行李箱,站在原地的姿勢,眉眼彎成月牙狀,語氣遺憾道:“刀很鋒利,但很可惜,用的人準頭不太好。”

塔利亞沒有生氣,反倒哈哈大笑起來,她收起刀張開雙臂把她抱在懷裡,拍拍她的後背,語氣愉快道:“曇華,你要單純隻是過來探望我的,我保準更高興。”

“是嗎?我還以為你很高興,所以才這麼熱情招呼我呢。”

薑曇華回抱住塔利亞的瞬間,她帶來的與香水混在一起的淡淡血腥味便衝入她的鼻腔之中,想來是她接她之前,順道去處理了什麼人,兩人一觸幾分,薑曇華裝出並未察覺的模樣。

塔利亞順手接過她手中行李箱,薑曇華有些驚訝地問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英國紳士呢,但很可惜,我不是淑女。”

塔利亞挑眉笑道:“你當然不是淑女,隻是你難得來一次,我還能不好好招待你嗎?你們中國有一句話叫做什麼來著,賓至如歸。”

“可我是英國人。”薑曇華露出一副無辜表情,試圖奪回行李箱。

塔利亞倒也沒有堅持,搖搖頭忍不住想笑:“很難想象,我們兩個居然為了一個十公斤的行李箱,搶來搶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裡麵有什麼呢。”

“大概是有你的寶貝疙瘩茶壺吧。”塔利亞調侃道。

“有茶壺,還有我最愛的刀。”她平淡說道,“彆問我是怎麼過安檢的。”

“我可不打算問。”塔利亞說道。

薑曇華剛踏出機場,便感受熱浪向她襲來,她被日光刺得有些頭腦發昏,直到坐進開著空調的裝甲車裡才好一些。

她接過塔利亞遞來的墨鏡和頭巾,忍不住感慨道:“真搞不懂拉爾斯先生是怎麼想的,把基地建在這裡,是想通過溫度來鍛煉手下的意誌力嗎?”

塔利亞雙手握著方向盤,哈哈笑道:“說真的,我更討厭倫敦的氣候。”

車子發動的時候帶起一陣黃沙,薑曇華麵上表情因此變得更加嫌棄。

塔利亞側過頭笑道:“我們的基地可不止在中東這塊,隻是莫裡亞蒂教授,更加喜歡和我們中東的勢力建立合作,你應該怪你父親才是。”

越是深入目的地,薑曇華越是覺得空調也難以緩解她的熱意,她的皮膚乾燥的像是,久久沒有雨水滋潤乾涸的地麵一樣,她覺得這真是難以忍受。

她不滿嘟囔道:“看來我下次得和父親好好說說。”

塔利亞笑道:“去吧。”

薑曇華苦著一張臉,說道:“你們基地裡有加濕器嗎?我想要三個。”

塔利亞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我讓人去給你買五個,這樣可以嗎,嬌貴的大小姐?”

“這又不是做什麼艱苦的任務,平時對生活品質要求高一點,反正刺客聯盟又不缺錢,這有錯嗎?沒有!”薑曇華的語氣十分理直氣壯。

“沒錯沒錯,你都對。”塔利亞敷衍道。

“倒是你,天天待在這裡,皮膚怎麼還這麼好。”薑曇華不客氣地摸著塔利亞的手臂,忍不住感慨道。

塔利亞盯著前方漫漫黃沙陷入了沉默,她倒是沒有攔著她,隻是單純在想要不要把一些事情告訴薑曇華。

在某些時候,她或許還需要她的幫助,所以告訴她也沒什麼。

思考完畢之後,她又是一腳油門,沙子幾乎快要把她們的視線淹沒,但塔利亞閉著眼睛都知道這條路要怎麼開,所以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她甚至側過頭,看向薑曇華問道:“對了,你還記得達米安的父親是誰嗎?”

“記得,哥譚首富布魯斯韋恩,兼職蝙蝠俠。”薑曇華說道。

塔利亞嗯了一聲,挑挑眉,笑著說道:“我把他的養子弄來了。”

薑曇華驚訝道:“你前夫的養子?”

“隻是前男友,我們沒有結過婚。”塔利亞糾正道。

“這不重要,雖然你沒有用你的肚子,但你搞出一個孩子還不夠,你還把他養子搞來做什麼,莫非想來一段禁忌之戀?不過說真的,理查德格雷森那小子確實長得不錯。”

薑曇華說完之後還煞有其事的點點頭,認真道:“你們兩個睡一覺,也不好說誰更賺。”

塔利亞紅唇的弧度越揚越高,惡魔之女發出惡魔一般的低語:“理查德格雷森?不,我說的,是死掉的那個。”

“你說的是,傑森陶德?”她難以掩飾麵上驚訝,側過頭看向塔利亞,一張嘴幾乎便成圓形。

“Yes.”塔利亞又把目光放在前頭,這會兒她的語氣倒是十分平淡。

傑森陶德。

兩年之前死於小醜之手的羅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