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
聽到野文朗的話,助理嚇了一大跳:“要給您約醫生嗎,駱導?”
監控裡的房間寧靜安和,貓食盆滿滿的貓糧堆了個小尖,開好的凍乾和罐頭如他走時那般還放在原地。
應該是小貓還沒回來。
駱文朗這麼安慰自己,將監控叉掉。
想了想又打開,縮成小框掛在辦公軟件右上角。
“不用。”駱文朗揮了揮手,朝助理開口,“繼續業務報告。”
*
大水池內。
逼近寒冬,水池中寒意刺骨,野子樂的一身絨軟貓毛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凍得幾乎伸不開爪子。
還記得自己要找何爺爺,野子樂努力地水中遊動。
“爺爺,何爺爺。咕嚕嚕……”野子樂邊遊邊喊,一個不小心喝進去好幾口水,“你在哪啊!”
他爪子已經凍麻木了,完全是憑意誌力在麻木的劃。
水池很大,水麵上一望無垠,連點波瀾都難看到,更彆提何大爺的身影了。
野子樂知道,何爺爺應該是落到水下去了。
貓咪並不會潛水,但野子樂隱約記得誰在他小的時候教過他這項技能。
水珠從皮毛上落下,傍晚的冷風帶走了身上最後一絲暖意,野子樂的身子開始顫抖,記憶裡的聲音卻越來越清晰。
“野子樂,你跟哥哥學。哥哥保證你一周學會潛水。”
“悶下去!對,彆害怕,有哥哥在呢。”
“笨!彆關氧氣啊!算了,你先吸我的……”
是的,他好像確實學過潛水。
可,是誰教他的呢?
腦袋裡空蕩蕩的,野子樂怎麼也想不起來,索性不再去想,他一個蒙紮潛進池水裡。
進入水中後,寒意來得就更加徹底了,原本柔軟保暖用的皮毛在此刻反而成了阻礙,野子樂勉強在水中睜開眼,看到一團熟悉的聲音。
“何……咕嚕咕嚕……”
下意識張嘴,嗆進一大口水,肺中的氧氣急劇減少。
頭暈乎乎的,野子樂感覺嘴唇都了些麻木感,他似乎有點困,但腦海中又有本能的預警在告誡他不能睡。
不能睡,睡著了就會和之前那樣……
千鈞一發之際,野子樂忽然感覺有個小小的力道在拽著他往上,他本能地劃動爪子,跟著那股力道向上。
“嘩啦——”
一隻濕漉漉的小貓破水而出。
“咳咳咳……”浮出水麵,野子樂嗆咳了好幾聲才緩過氣來,他轉身看向幫他出來的小家夥,“小灰?”
“嗯。”小鴨子小灰的掌璞在水下活動,顯然比小貓自在多了,“樂、樂樂你跑得太快了,我追、追不上。”
勻了口氣,野子樂才明白過來小灰的意思,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抖抖耳朵:“對不起,我就想著找何爺爺了,沒想到你跟不上我。”
“沒關係。”麵對自己的第一個朋友,小灰很大度,“對了,樂樂,你、你怎麼一個人下水啦。剛剛我都被你嚇壞了。”
“對,何爺爺還在水裡!”
野子樂想起來自己下水的理由,匆忙向小灰說清了始末,又趕緊求助:“我們快想辦法幫幫他吧!”
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小灰也嚴肅起來。
“嗯,樂樂,你彆下去了。”他重重點頭,“這次我下去看看吧。”
在水中,小鴨子明顯比小貓靈活許多,一溜煙就鑽進裡水麵之下。
水麵上又隻剩下小貓,野子樂那在小灰麵前強撐著的那點從容也隨之消散。
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了,他總覺得小灰下去了好久,冷風吹在他浸濕的皮毛上宛若針刺。
他的爪爪僵硬,身體凍得發顫,卻遲遲不敢從水池中離去。
何爺爺、小灰,你們可一定要沒事。野子樂在心中默默祈禱。
過了好一會,就在小貓快忍不住再下水去看時,小灰終於從水裡出來了。
“嘎嘎。”小灰身上有疏水的油脂,水珠從他的毛羽上滾落,他開口,“不要擔心啦,樂樂。何爺爺好得很,他在抓魚呢!”
“啊?”
話音未落,熟悉的聲音從水中躍然而出,何爺爺浮出水麵,手裡還抓了條小魚。
“哈哈哈,看來我還寶刀未老啊。”何爺爺爽朗大笑,“不錯,抓到魚咯。給我乖孫做魚吃去咯。”
目光一頓,何爺爺發現了濕漉漉的小貓:“小貓?誒呦喂,不會是來找我的吧。可憐見的,都濕透了。”
寒來暑往都能來水池邊釣魚,何大爺身子骨其實硬朗得很,一手抓著魚,一手撈過小貓,淌著水就往岸上走。
沒幾分鐘,何大爺就把魚和貓都帶上了岸。
魚桶裡還有好幾條大魚,何大爺毫不憐惜地統統倒到地上,又從池子裡舀了半桶水,小心翼翼地把手裡的小魚送進去。
“還是小魚好。”看著桶裡遊曳的小魚,何大爺滿意一笑,“小魚炸著香。”
隨後目光落到上岸後不住打顫的小貓身上時,神色明顯犯了難。
“可憐見的小東西喲。”他歎了口氣,“說到底,還得是我這個糟老頭的錯,罷了罷了。”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對講機。
這對講機質量也是好,泡過水,還在這麼冷的天裡居然也一點沒受影響。
“喂,對,我知道你們在附近。”何大爺朝對講機那頭開口,“派個人過來。”
不多時,一個挺拔利落,一看和普通人就不一樣的青年人小跑著過來。
見到何大爺,他下意識抬起手臂:“何首……”
“彆。”何大爺急急阻止他,“彆提那些老黃曆了,喊我何大爺就行。”
“何、何大……”青年人說了幾次沒說出口,差點沒把舌頭咬斷,換了個稱呼,“何爺,您有什麼需要?我們隨時待命。”
“搞那麼嚴肅乾嘛,小事。”何大爺努努嘴,“諾,我欠了個人情。幫忙給送回去吧。”
青年人卻絲毫不敢懈怠,順著何大爺指的方向目光向下挪,看到了……
一隻三花小奶貓?
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青年人又仔細看了看,確定周圍一片空地,除了草和泥,就剩這隻小貓了。
“何爺,您這……”
“就是他。”何大爺指指,“和我挺投緣的,應該是駱家那小子家的吧。你給人送回去吧。”
“哦哦,收到!”
青年人抱起地上的小貓,動作無比小心。囫圇給小貓擦了擦身子,揣懷裡,正準備走又被何大爺喊住了。
“等等,把這些也帶上。”
何大爺踢了踢倒出來的大魚,目光落到小貓身上時明顯柔和了幾分:“就當給這小家夥的謝利吧。”
“遵命!”
青年人也沒多問,依照何大爺的指示辦好,又望了眼何大爺。
何大爺大手一揮:“走吧走吧,去送貓。”
青年人點點頭,步伐利落地轉身走。
青年人先回到他平時呆的地方,水池離病房離得不算近,為了早點完成任務,他準備先弄輛車。
剛回去,好幾個和他氣質相仿、年歲接近的人就湊了過來。
“誒,怎麼說?那位可是很少喊人,喊你去做什麼的?”有人問。
青年人一板一眼:“送東西。給我弄輛車來。”
“小事。”那人說,“什麼東西。你懷裡那個?能給看看不?”
青年人神神秘秘的樣子未免太勾人好奇心。
旁邊的人也附和:“是啊,瞅一眼唄。畢竟是那位的東西。”
“當然,要是不能看就算了。”也有人找補。
青年人倒也不是故意神秘,他隻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也沒什麼不能看的。”青年人歎了口氣。
他將懷中的東西緩緩放下。
在眾人殷盼的目光中,他們看見了……
一隻小貓?
三花花色的小貓,長得倒是可愛,一點點大,毛上帶著點濕氣,阿秋阿秋的打著小噴嚏。
即便在場的都是硬漢,也不免軟下心腸。
“誒呦,這小玩意兒。”有人說,“要是給我對象看到,得給我叫三天了。”
有人接茬:“我女朋友就不一樣了。她隻會尖叫著管自己叫‘姨姨’,還不準我當叔。說什麼我這種醜陋基因,會玷汙她的小寶貝。我也是醉了,沒聽說過人和貓有什麼基因交流……”
“秀恩愛滾一邊!”總算有個正經人怒斥,“真是隻貓啊,這要送哪邊去啊?”
“說是駱家的。”青年人皺了皺眉,“不過他家……我記得是不養寵物的吧。”
“哦哦,那肯定說的那誰了。”有人插話,“駱家那大導演,給他家人逼到這來的那位,聽說最近養了隻貓,當眼珠子寵呢。叫駱、駱……”
“駱文朗。要我說他家也是不做人,那規矩,擱誰身上誰都受不了。”
最開始搭話那人唏噓兩句,拍拍手下的遊覽車:“車弄來了,走吧。畢竟那位安排的,彆耽誤了。”
青年人點點頭,用毛巾將小貓裹起來抱進懷裡,把魚往車上一搭。
“好了。”青年人道彆,“不多說了,兄弟們。我走了。”
“得嘞。”“走好啊。”“你小心點,彆給大佬東西弄壞了!”
在道彆聲中,青年人駕駛著遊覽車懷抱小貓,朝駱文朗的病房駛去。
另一邊,剛到公司不久的駱文朗簡單處理了幾個要緊事務,卻始終覺得心神不寧。
監控中,病房裡一派歲月靜好的模樣,連窗簾都很少晃動,書桌上那個熟悉的小小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猶豫片刻,他打給內線:“備輛車,回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