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上古感覺恨意滿灌自己胸膛,她厭煩了這種恨意,一種濃烈得仿佛不該屬於自己的恨意!她想刺破!一劍刺穿!
她聽見劍刺入血肉的聲音。
眼簾掀起,劍是銀色的,把落於其上的滴滴鮮紅冷凍。目光順著血點尋到它們來的地方,那裡伸出絲絲冰凍的血線,把白衫被刺斷的條條縷縷連接起來,再一絲又一絲絲架在銀劍之上,沒入白衫之處。
上古恨自己是個神,能察細微,洞毫發。隻看一眼那紋理便斷定那被銀劍刺破的白衫……是白玦常著的雲紋雪衫。
她不忍再看那片白中殘敗的紅,抬頭看向白衫的主人。
白玦垂著的眸光從刺入他胸膛的銀劍抬起,看向她,像穿過重重山海,漫漫歲月,鎖住她的眸光。
“白玦……”她欲穿過山海歲月奔入他的眸光。
“上古!”天啟的聲音出現在自己耳邊,“拔呀!快!”
拔……上古一時醒轉,看著自己握劍的手。寂寂無邊的雲海之中,血落到劍身的聲音刺入她的耳朵,那是從白玦慘白唇間落下的血。他烏發淩亂,歪著腦袋暈過去了。
白玦向來喜潔,怎麼容忍這樣狼狽……她想給他拭去額間的冷汗,她想撫慰他顫抖的雙唇,她想捂熱他凍僵的臉頰,可是她的手握著劍,握著刺入他胸膛的劍。
“上古!”天啟站在身旁,握住她握劍的手,“你拔呀!”
不!不能拔……拔了白玦……
上古拚命搖著頭,淚珠散落到雲彩裡。
“上古!你醒醒!”天啟搖著上古的肩膀,“你想起來啊!你想起來自己要做什麼!不要被眼前所見蠱惑!”
雲海幻變,上古醒覺自己浮空於縛神台之上,暗空沉壓,怒雪狂呼。隔著劍身對麵,眼前仍是滿身血汙,昏厥過去的白玦。
“你不想他死就拔!拔呀!上古!求你醒一醒啊!”天啟在上古耳邊大喊著。
雪花落到她臉上,握劍的手上,她渾身顫抖著。
一抹溫暖裹著她的手,那是白玦的手。他睜開了雙眼,墨色眸光安撫著她,溫暖的掌心撫慰著她。他忽然握住她握劍的手往他那邊猛然一拉。
兩人抱在一起,白玦半靠在上古肩上,口中嘔出一大口血。
上古抓著白玦一臂,後退一步,見自己手中握著冰冷的銀色整個沒入他的胸膛,從他的後背穿出來,劍尖滴下血來。
上古心中大慟,看著朦朧的眼前灰敗的臉,無聲地慟哭著。
白玦……我該信什麼……該信什麼……
白玦撐著半開的眼皮,沉沉抬起手,重重落到她臉上,用儘所有力氣也隻能拭去她闌乾淚痕中的一點點。
“白玦……”上古哽咽著喚他的名字。
白玦薄唇緊抿,嘴角微微一勾。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上古回想起瞭望山上白玦給自己開神脈的那一瞬間。
白玦的手沿著她的臉落到她的肩部,握緊的瞬間,上古也握緊手中的古帝劍。
他的手往前一推,她的劍往後一拉——
鮮血濺紅空中的鵝毛白雪,隨著白玦的身體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