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莊檸起了個大早，今天是全校正式開學的日子，為了避免和她兩個哥哥同時入校，她專門趕在廖堯下樓前出門。

參加完入學典禮，莊檸就正式成為一名高中生了，她異常興奮。

快到校門口時看到王卉正往裡走，她興匆匆地追上去，蒙住王卉的眼睛，故意壓低了聲音說：“猜猜我是誰。”

莊檸的嗓音有些細軟感，即便故意壓低了卻還是藏不住軟糯，就像故意學大人說話的小孩似的，又呆又可愛。

王卉“噗嗤”一下笑出聲，反手向後摸了一把，準確無誤地按在莊檸發頂上：“我猜是紮了丸子頭的小檸檸。”

一次即中，但是莊檸玩心大作並沒有鬆手，而是把聲音壓得更低了：“你猜錯了。”

“哦？”王卉提高了尾音聲調，“我猜錯了？”

不給她回答的機會，王卉一擰身，雙手摸到莊檸的腰上，十指快速撓動。

“哈哈哈哈哈哈哈……”莊檸全身都是癢癢肉，腰上更甚，平時被誰稍微碰一下都癢得不行，更何況是被故意抓。

“我錯了我錯了，”莊檸邊笑邊躲。

王卉顯然沒打算放過她，雙手加快了撓動的節奏：“以後還敢不敢？”

莊檸躲不過，整個人都笑得沒力氣了，軟塌塌地求饒：“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王卉這才放過她。

得救後，莊檸雙手扶在膝蓋上緩了好一會兒，被王卉半拖半扶的往教學樓走去。

拖了幾步，王卉發現莊檸走路的姿勢有點怪：“你怎麼了，該不會是上周五訓練受傷了吧？”

“沒事，就是鞋子有點大。”莊檸把腳後跟往前歪了歪，隻見一個一指寬的縫隙出現在她的腳後跟和鞋子隻見。

看著她腳上的鞋子，王卉立刻聯想到周五在操場上看到廖沐學長時他手裡正拿著一個袋子，於是笑著打趣：“廖沐學長不知道你的鞋碼呀？”

“知道是知——”話剛說了三分之一，莊檸便瞧見前麵一個穿校服的女生霍然回頭，狐疑地打量著她倆。

隻有高一年級還沒領到校服，今天都穿的是迷彩服，所以她們輕易就能判斷出穿校服肯定是高年級的學姐。

王卉和莊檸對視一眼，跟學姐打招呼：“學姐好。”

女生點了下頭，若有所思地問：“你們認識廖沐學長？”

王卉說：“認——”

“認識，不熟！”莊檸飛快地打斷王卉，衝她眨了眨眼睛。

王卉立刻會意，順著她的話說：“廖沐學長那麼有名，我們肯定認識呀，不過我認識學長，不代表學長跟我熟呀，”她扭頭也衝莊檸眨了下眼睛，“你說對不對小檸檸？”

“對對對，是是是，”莊檸連連點頭，“我們跟學長不熟！”

女生明顯鬆了口氣，自顧自地說：“我就說嘛，廖沐學長八百年都跟女生扯不上關係，突然冒出來一個妹妹已經夠稀奇的了，現在再給你們買鞋子。”

她垂頭往兩人腳上的解放鞋上看了一眼，很是嫌棄地搖了搖頭。

女生跟著同學離開，王卉望著她的背影不禁感歎：“有沒有可能，我們小檸檸就是她廖沐學長的妹妹。”

莊檸趕緊“噓”了一聲，拉著王卉拐進高一年級教學樓，苦哈哈地說：“彆提他倆，我不想再收情書了。”

一想到莊檸被她們堵在操場入口時手足無措的模樣，王卉就忍俊不禁。

“我倒是忘記了，高二沒補課，學姐們可能還沒機會認識你呢。”

莊檸慌忙合十雙手，對王卉誇張地彎腰作揖：“求求你了！”

“好好好，快進教室吧，彙報表演加油。”王卉抬手捏了一下莊檸的丸子頭。

上午第一節課，班主任何老師組織全班同學召開了班會，同學們輪流自我介紹後，開始分發課本練習冊。

臨下課時，何老師說：“同學們都打起精神，高中生活能不能有個開門紅就看等會兒的彙報表演了。”

隨後招呼同學們去操場集合。

操場上劃了界限，三高年級站在第一排，高一年級站在最後一排。

莊檸和孟歡歡來到操場時，高三年級隻有稀稀拉拉零星幾個人。莊檸忍不住往高三一班瞅，沒看到她的兩個哥哥，便匆匆將視線收了回來。

孟歡歡拉著她，腳步不停地往高一年級走：“咱們得快點，你看一班二班都差不多站好了。”

等高一高二隊伍都排得差不多時，高三年級的同學們也陸陸續續道場，開學典禮正式開始。

第一項是校領導致詞，第二項是高一全體學生軍訓成果彙報表演，第三項是高二高三年級優秀學生代表發言。

一開始，同學們還能集中精力聽講，可是畢竟每個學校的領導致詞都大同小異，聽多了耳朵也都生了繭子。

孟歡歡小幅度地探頭往前排看了看，確認班主任何老師沒朝後排看，便往後靠了一步，小聲對莊檸說：“檸檸你幫我順順軍體拳的動作，我有點記不清了。”

莊檸爽快答應：“行，你頭往後側點，我給你比劃一遍。”

孟歡歡點點頭，側頭用餘光去看莊檸。

校領導講話快結束時，高一各個班級便開始準備。

看著高一一班已經走到跑道上候場，孟歡歡又往後退了一步，小聲說：“檸檸啊，我好緊張，等會兒萬一打錯了怎麼辦？”

莊檸輕輕拍了下她的背，安慰：“彆怕，大家都差不多，我也緊張。”

高一年級的軍訓彙報表演以班級為單位，一班表演時，莊檸踮腳往前看，可惜前麵的學姐學長太高，隻能看到些許。

不過從一班表演結束後的熱烈掌聲可以聽出來，他們做的不錯，莊檸連連做深呼吸，試圖平複緊張的心情。

-

高三年級。

高三一班的班主任張老師走到廖沐旁邊，問：“廖沐，等會兒優秀學生發言準備的怎麼樣了？”

廖沐還沒說話，他旁邊的廖堯就提前搶答：“那還用說，哪年不也是他講的，早就是熟練工了，小菜一碟。”

對於廖堯搶話，張老師早就習慣了，對廖沐點頭說：“行，你去主席台那邊候場吧。”

廖堯眼珠子一轉，堆起一張笑臉跟張老師商量：“老張，我也想過去。”

“叫誰老張呢？，沒大沒小。”張老師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人家廖沐是去發言的，你湊什麼熱鬨！”

廖堯想都沒想就說：“我當他的替補呀，他年級第一我第二，我給他做替補，學弟學妹們也不吃虧吧。”

張老師知道他鬼主意多，怕他打什麼壞心思鬨出動靜，乾脆問：“你到底想乾什麼？”

廖堯倒是沒遮掩，坦率地說：“看我妹妹表演呀，你知道的吧，我有一個妹妹，巨巨巨可愛，也來咱們學校讀書了！我作為親哥哥，要求站VIP席位看妹妹不過分吧。”

張老師扭頭問廖沐：“你妹妹讀高一？”

廖沐點頭：“高一十一班。”

“十一班啊，我熟，他們班主任老何是我大學室友，我們倆那是上下鋪的交情。”張老師不禁感歎，剛感歎完就看到廖堯諂媚地點頭，立刻冷臉警告：“不準去，你就老老實實呆隊伍裡，什麼時候考過你哥，什麼時候我讓你作為學生代表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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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輪到高一十班表演了，十一班的同學們踏著整齊的步伐來到跑道候場。

何老師在旁邊提醒：“大家都檢查一下鞋帶有沒有係好，待會兒表演的時候鞋帶彆散了，鞋子飛出去可就不好看了。遙想上次我帶高一，班級裡有個學生打軍體拳太投入，把鞋子都甩飛了，後來人送外號‘飛鞋哥’。”

同學們被他逗笑，緊張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自知鞋子大了，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飛鞋姐”，莊檸乾脆把鞋帶勒到最緊。

十班表演結束，十一班上場，所有同學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莊檸也緊繃著神經，力爭每一次踢腿都達到最標準的幅度。

然而，踢標準的正步和普通走路到底不一樣，還沒走出幾米，莊檸就覺得腳不舒服。鞋子太大了，她的腳像是踩在空蕩蕩的船裡，即使把鞋帶係到最緊，還是能感覺到鞋子不受控製的往外“飛”。

她後悔了，周末不該偷懶的。如果在家裡好好練習，一定會發現大一碼的鞋子不能正常完成動作，一定會去買一雙合腳的鞋子。

可惜現在後悔已經晚了，她隻能咬牙堅持。

還好，沒幾步就到主席台前了，隻要走到主席台前打一套軍體拳，再走下場就大功告成。

她已經基本完成三分之一了！

正在給自己鼓勁，莊檸忽然覺得腳下一痛，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接著，她的左腳腳踝不由自主向左崴去。

“啪”的一下，她摔倒在地，旁邊的同學都停了下來。

聽到動靜孟歡歡連忙回頭：“檸檸沒事吧？”

她蹲下身，托住莊檸的胳膊，想把她扶起來。

莊檸咬緊牙關，試著往起來站。當左腳接觸地麵的那一刹那，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她下意識地搖頭，口中的話卻因為疼痛而變得不連貫：“我……沒……事……”

這時，最前方的同學也發現了動靜，紛紛停下腳步，連班主任何老師都朝隊伍跑來。

莊檸不敢再耽誤，輕輕按了下孟歡歡的手臂，堅定地說：“我沒事，咱們繼續。”

孟歡歡擔憂地望著她，但是見她目光堅定，便點點頭：“我放手了，你自己撐住。”

然而，失去她的支撐，莊檸的左腳徹底與地麵接觸。鑽心的疼痛如電流一般順著她的血肉躥入大腦，她登時疼得直冒冷汗，竟是一刻都撐不住，又往旁邊倒去。

左手邊的同學見狀正要扶她，不想兩個高大的身影已經衝入隊伍，其中一個半摟半拖的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那名同學定睛一看，竟是高三年級的廖沐學長。她再往旁邊看去，果不其然，另一個是廖堯學長。

“哥哥？”莊檸看到他們很吃驚，不過也隻是吃驚了一瞬，旋即想起眼下的場合，顧不得問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徑直說，“我沒事，你們快回去吧。”

這時何老師也趕到了，在他旁邊還有另一個莊檸沒有見過的老師。

何老師看了廖堯和廖沐一眼，扭頭問莊檸：“要不要去醫務室？”

莊檸一邊搖頭一邊撐著廖沐的胳膊慢慢的將左腳踩在地上，她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試圖減緩鑽心之痛，對何老師說：“老師我可以繼續堅持。”

廖沐皺著眉頭，他想尊重莊檸的想法，但他能清晰感覺到手臂上傳來的顫抖之意，能清楚地看到她額頭上冒出的細細密密的冷汗，他沒辦法坐視不理，他低聲說：“檸檸，你崴腳了，先去醫務室。”

廖沐旁邊的廖堯伸出手，想把莊檸從廖沐手裡接走，結果被廖沐無視。

他有些不滿，但眼下也不是糾結誰才是親哥哥的時候，隻能先毫不留情地拒絕了莊檸的提議：“不行，彆任性，哥哥帶你去醫務室。”

何老師旁邊的那名老師疑惑的將他倆打量片刻，問：“你們是高三年級的廖沐和廖堯吧，你們和這位同學……”

“我們是她哥哥。”廖沐說。

廖堯看出老師臉上的遲疑，補充解釋：“親生的，有血緣關係，您放心吧汪隊……啊不，汪主任。”

原來，跟何老師來的是教務處主任汪海陽，以嚴肅嚴厲著稱，同學們私下裡都戲稱他為“汪隊”。

汪主任皺了下眉，有些不滿地說：“人家崴腳的同學都沒放棄，你憑什麼替彆人做決定。要我說你們這些高三學生就是太閒了，有這些時間不如多刷幾套卷子。”

說完，似乎根本不在意廖堯和廖沐認不認可他的說法，扭頭向何老師看去：“何老師，我說的對不對？”

何老師不置可否，問莊檸：“還能堅持？”

莊檸堅定地回答：“可以。”

隨即，扭頭跟哥哥們說：“你們先回去，我真的沒事。”

看莊檸堅持，廖堯和廖沐也不能強行把她帶走，隻能退到跑道之外。

高一十一班的隊伍整隊完畢，重新出發的他們贏得了不少掌聲。

同時，莊檸也再度成為焦點。這次不僅僅是作為校草的妹妹被人關注，更是因為她的不輕言放棄的精神。

好容易完成彙報表演，剛一退場，莊檸就虛弱地跌坐在地上。

此刻她的左腳已經疼麻了，連帶著整個人都有些木然。

主席台上，典禮的主持人正在講話，莊檸隻覺得耳畔嗡嗡作響，大腦神經中斷了似的，根本接收不到任何聲音。

孟歡歡在她耳邊喊了好幾聲，她才遲鈍地回過頭。用力眨了幾下眼睛，她從口型分辨出孟歡歡在問她要不要去醫務室。

莊檸撩起褲腳看了看，點點頭。

她的腳踝已經腫成了饅頭樣，腫起的皮膚還隱隱泛紅。隻看一眼，那股鑽心的痛感再度席卷全身。

孟歡歡在她耳邊大聲說：“你等等，我跟何老師說一下。”

然而她前腳剛走，廖沐和廖堯就跑過來了。

他倆一左一右把莊檸從地上攙扶起來，廖堯看她左腳懸空著，心想這樣不行，於是托著她的肩，打算將她抱起。

莊檸往旁邊側了一下，躲開他的動作。

她這一躲，正好撞在廖沐身上，被廖沐穩穩地扶住。

廖堯急道：“過來啊，我抱你去醫務室。”

莊檸反應了幾秒，疼麻了的神經才把他話裡的意思傳遞回她大腦。她搖了搖頭，說：“歡歡跟何老師報告了，等會兒她送我就行。”

說曹操曹操到，來的不光有何老師，還有汪主任。

汪主任還沒走到跟前就連連大喊：“全亂套了，都給我回去！”

廖沐和廖堯對他視若無睹，異口同聲地說：“我送檸檸去醫務室。”

何老師有些為難地看向汪主任。

受傷的是他班級裡的學生，按理來說由他們班的同學照料即可。但是來的人不是彆人，是受傷同學的親屬，他沒理由拒絕。

眼下既然汪主任在，他便隻能等汪主任發話。

汪主任揚手點了點廖沐，訓斥道：“還不快回去，馬上就是優秀學生代表發言的環節了，一會兒找不到人該亂套了。”

何老師了然，原來今年上台講話的優秀學生代表還是廖沐，於是也勸說：“廖沐同學，你先回去吧，我會安排同學照顧莊檸的，放心吧。”

廖堯試著從廖沐手裡把莊檸拉過來，但是沒成功，於是便說：“是啊是啊，你就聽汪主任的安排吧，這有我呢。”

然而，誰知廖沐不聲不響的從校服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不由分說塞到廖堯手裡，隨即蹲在莊檸身前。

疼痛讓莊檸失去思考能力，所有動作都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她習慣性的趴在廖沐背上。

初中之前，她每年夏天幾乎都會摔傷腿，每次受傷走不動路時廖沐都會像小大人似的蹲下來背她。

“不是，你什麼意思？”

“廖沐同學，你乾什麼？”

廖堯和汪主任幾乎一同開口。

廖沐擰著眉，歪頭對廖堯說：“你去講，內容就是你昨天激情演講的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