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就差蹦起來了:“我有好好待在家裡……”
“哎呀,你就告訴我你們怎麼認識的嘛。”郡主伸出手指,“咱們拉勾,我不和彆人說。”
要晏長華承認自己偷偷跑出去是不可能的:“就是,我和大哥出去的時候認識的。”
“我那個大花燈就是他給我買的。”
撒謊還是要半真半假才更可信,晏長華深諳這點,所以他跑出去的事情是絕不會告訴彆人的。
“真的假的?”郡主還是不太信,“你們剛認識就給你買花燈?大哥也真是的,都不知道看著你一點,萬一被壞人拐跑了怎麼辦?”
之後的情況如何是任她怎麼問晏長華都不肯說了。
公主府和鎮國公府離的不算近,每次晏長華想要去找戎崢或者戎崢來找他都得早早動身。
兩個小孩算是一見如故,隔三差五就要去找對方去,沒幾次也就熟絡了起來。
晏長華是一個很好的觀眾,戎崢做什麼他都很捧場。
他對練武也感興趣,可惜雖然身體被養的不錯,真像是戎崢這樣練起來他還是不行。
因為不能練武晏長華還失落了一陣,但很快他就有了新的事情做。
戎崢練武,晏長華就坐在一邊寫寫畫畫。
“讓我看你畫的什麼?”戎崢收了劍,去看晏長華畫上的內容。
晏長華捂住了畫,也不管上麵的墨跡乾沒乾:“不行,不能給你看。”
“讓我看看唄。”戎崢繼續問道。
晏長華拿起畫就滿院子跑:“不給不給,除非你追的到我。”
五歲的小短腿怎麼能跑的過戎崢,沒跑幾步就被抓住了,他手上的畫也被拿走了。
紙上畫著一個圈,六條線,圈圈裡還有亂七八糟的墨跡,戎崢看不明白,就問晏長華是什麼意思。
“我畫的哥哥呀,在練劍的樣子。”晏長華嘿嘿笑起來,“都說了不要看了,這次是哥哥不聽話。”
“好呀,被你騙到了。”戎崢去撓他癢癢。
春去秋來,十二歲的晏長華畫技早已今非昔比,現在任誰看了都得誇上一句他畫的好。
家中有兄長姐姐撐著,公主也沒對晏長華要求特彆高,不過好在他在讀書這方麵也不用人操心。
兩人今天約了在晏長華家中見麵,平常一進來就能看到晏長華,今日卻是沒見到。
“長華?”戎崢記得剛剛的侍從也和他說晏長華就在他院中的。
眼睛突然被人捂住:“猜猜我是誰?”
聲音被刻意壓低,但還是能聽出來是晏長華。
“嗯…是誰呢?”戎崢不介意和他玩這個遊戲,“是長華嗎?”
“對了!”晏長華抱住戎崢。
興奮也隻有一瞬間,晏長華蔫了下來,心中藏著事情。
“這是怎麼了?誰讓長華不高興了?”戎崢察覺到了他的不愉快,問了出來。
晏長華踢了踢空氣:“我可能要離京了。”
“並未聽聞有什麼調令,怎麼就突然說要走了呢?”戎崢也焦急起來。
這些年他們去對方家中就和回了另一個家一樣,鎮國公府和公主府都習慣了,什麼宴會兩人也是結伴去。
“不是調令,”晏長華深深歎了口氣,“我爹給我找了神醫治病,可人家說要我給他做幾年學徒才肯治我。”
這個幾年還沒有明說,晏長華下意識有些抗拒和戎崢分開。
“誰是好事啊,”戎崢揉揉他的腦袋,“治好了身體,長華以後想做什麼不就更方便了嗎?”
雖說心中有些不舍,但此事於晏長華有益是不爭的事實。
“要是和神醫走,會好長時間都見不到你的。”晏長華因為這個不高興。
戎崢按著他坐下:“身體很重要,長華。”
雖然兒時難受的記憶已經有些記不清楚,晏長華還是討厭那種在屋裡躺著出不去的感覺。
“神醫行蹤不定,有什麼事情就寫信給我,我會到你身邊的。”戎崢向他保證。
“真的嗎?”晏長華不太相信。
畢竟戎崢也隻有十六歲,若是真的到了這種地步,鎮國公肯定不會放他走。
“當然。”戎崢在他背上輕拍幾下以示安撫。
晏長華跟著神醫的事情就這麼敲定了下來。
跟著神醫離開的那一天,晏長華給家裡每個人都留了信。
大概內容就是,他會好好養好身體的。
他把那盞大花燈讓人送到了鎮國公府,戎崢接過來就發現裡麵塞了紙條。
“讓它替我陪你。”
晏長華字很好看,這張小紙片展開也不過二指寬半拃長,戎崢將它夾在了書中。
城外,晏長華不解的問神醫:“為什麼你一定要帶我走呢?”
他爹娘也不是沒有開出足夠讓神醫心動的條件,就為了能讓他留在京城,但神醫隻是稍有動容就拒絕了。
“聽聞小公子畫技高超,正巧我有意編撰藥典,那些大手我請不起,就隻能占著這份恩情讓小公子替我畫畫了。”神醫這麼回答道。
顯然這不是一個很好的理由,晏長華也看不出對方為什麼非要這麼做,隻是跟在神醫身邊。
這些年他跟著神醫去過塞外,去過深山,也去過海邊,藥材是畫了不少,可是身邊這個人他一直猜不透。
神醫的名號很久之前就很響亮了,他今年多大是哪裡的人,這些世人一概不知。
有人猜神醫這個名號是代代相傳的,晏長華這麼些年試探下來,也沒聽說對方有師父一類的。
這天神醫突然叫他過去,晏長華將畫到一半的畫先放在了那裡。
他們約在海邊,這裡有一塊很大的石頭,神醫就站在上麵,衣袍被風吹起。
“你站在上麵做什麼呢?”晏長華在下麵喊。
神醫隻是望著遠處:“我在看,自由。”
晏長華不解,神醫不是一向隨心嗎?怎麼突然說這個。
“小公子,十八歲生辰快樂,你的病治好了,”神醫從石頭上跳下來,“你自由了。”
他今日有些奇怪,晏長華看著他,並沒有把這個疑問說出口。
“那你之後要去哪裡?”晏長華問道。
“我?”神醫突然笑起來,“天地之大,哪裡都好。”
今日是晏長華生辰,雖然沒什麼好東西,兩個人還是象征性吃了一頓好飯。
晚上躺在床上,晏長華總在想神醫那句話的意思。
想著想著,他就睡著了。
夢中之人應當是神醫,可臉卻不是他。
“不過一孤魂野鬼,想要逆天行事罷了。”他溫和看著晏長華,“如今心願已了,我也就安心了。”
“你之後就忘記這場夢,好好的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夢中場景暗了下來,醒來時晏長華已經不記得究竟夢到了什麼。
他出去找神醫,也沒有找到人,一夜之間一個大活人突然就不見了。
這就是還他自由嗎?晏長華想著。
準備給自己弄些早飯吃的時候,晏長華看見鍋邊上壓了一張紙條。
“江南或者京城,先去哪裡你隨便選。”
神神秘秘的,晏長華嘀咕著。
然後他點兵點將,點到了江南。
正好離這裡近,去一趟也不算麻煩,吃過這頓飯晏長華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準備走了。
臨走前他往裡看了看,還是留下一張紙條:“我去江南了,米缸裡還有小半缸米,應當夠你吃上一段時間了。”
殊不知他這一走,這間小屋便在無人來光顧。
江南,如今正是三月,不少文人墨客都在這裡。
晏長華帶了帷帽,跟著神醫住人少的地方習慣了,這一下有些不太適應。
城中很是繁華,街上的小販賣力吆喝,晏長華買了一串糖葫蘆,一手撐著紗一邊吃。
在城中逛了一圈,晏長華也得感慨江南繁華,和京城又不一樣,兩者之間各有千秋。
他問好了城中的船何時開往京城,便決定走水路回去了。
離開渡口時有人撞到了他,那人似乎趕時間,隻是匆匆說了一句:“抱歉。”
晏長華一眼就認出了他,不過他帶著帷帽,對方應當是沒認出他。
匆匆趕往渡口的,正是已經二十二了的戎崢。
晏長華不知道他怎麼到了江南,這麼多年兩個人一直都是書信往來,他很是想念。
嘴裡還彌漫著糖葫蘆酸甜的味道,晏長華看著戎崢的身影,突然就想到些什麼。
對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路過晏長華之時又不小心撞到了他。
“實在抱歉……”戎崢又同他道歉,“近日有些事情實在憂心,竟是連續兩次碰到了公子……”
晏長華擺擺手表示不礙事:“公子到這裡來是要問去京城的船嗎?”
戎崢點頭:“來江南辦事,誤了些時候,同僚都已經回去了,我便隻能自己尋辦法。”
“隻可惜還是來的遲了些,已經沒有多的位置了。”
說著他歎了口氣。
晏長華笑道:“公子若不嫌棄的話,可以與我一起呀,我在船上定了一間房,還是能睡下你我二人的。”
“那就太感謝了!”戎崢回過神來,問,“多有叨擾,還請收下這些銀錢。”
晏長華拒絕了這些錢:“這倒不用,你隻要告訴我為何沒有與同伴一起回去就好了。”
他就是好奇,戎崢這麼守時的人為什麼會犯這樣的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