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夫親啟,
近來奢靡之風漸起,有南朝先前模樣的苗頭,已稟於陛下,萬不可重蹈覆轍。
邊關路遠,又久病纏身,無法與君常見,但常思君,望君一切安好。”
——晏長華,寫於戎崢出征時。
戎沐眨著眼睛看他:“是小叔自己選的嗎?”
“我不會做強迫他的事情。”戎崢沒有看他,繼續向前走去。
戎沐在原地想了一會,快步跟上戎崢,在沒有提和晏長華有關的半個字。
等到宴會散的時候,已經接近亥時,戎崢帶著隨意敷衍了南梁皇帝幾句就匆匆離去。
“公子,喝過藥就先去睡吧,王爺不是說過不用等他的嗎。”小廝端來藥擺在晏長華麵前的桌子上。
自戎崢走後,晏長華就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像個精致的人偶,死死握住那個燈的手提。
“我等他回來。”
這期間無論小廝問多少遍,晏長華始終是這個回答。
看不見之後,晏長華的其他感官額外敏銳,戎崢走到院外的時候他便抬起頭。
戎崢進了屋,一眼就看到他守在桌前,和他走的時候無甚區彆。
晏長華露出笑來:“一切還順利嗎?”
戎崢坐到桌邊,握住他的手:“這麼長時間你就一下都沒動過?”
“我這情況,去哪裡都不方便呀。”晏長華笑了笑。
他這些天已經能模模糊糊看見一些影子,但還是不能和之前一樣行動自如。
小廝端來了熱過的藥,不敢抬頭去看戎崢:“王爺,公子的藥。”
“你放下出去就是。”戎崢趕走了小廝,屋裡就剩了他們兩個人。
他抱住晏長華:“現在可以好好喝藥了?”
聽見晏長華“嗯”了一聲,戎崢端起藥碗,試了溫度後才遞給晏長華。
連續喝了這麼多天藥,晏長華喝到嘴裡第一反應就是這藥味道不對。
“粟伯換藥方了嗎?”他放下喝乾淨的藥碗,詢問戎崢。
戎崢聽後也是皺眉:“應當是沒有,要是換的話他會和我說的。”
“有什麼問題嗎?”戎崢問他。
晏長華搖頭又點頭:“可能是我嘗錯了,藥都是苦的。”
戎崢也點頭:“我也覺得,有區彆的大概就是加了黃連的特彆苦。”
他逗的晏長華笑了出來。
借著戎崢的指引,晏長華走到了床邊,這時候他開始覺著自己身上有些不對勁了。
晏長華大口喘氣,他身體雖然不好,但也沒有到走兩步就喘成這樣的地步。
“可是難受了?”戎崢也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我去找粟伯來,你先坐下歇會。”
晏長華點頭,戎崢出去後,他便無力的躺在了床上。
他覺得身上很熱,可也不敢隨意脫衣,要是再得個風寒什麼的就麻煩了。
不知過了多久,戎崢帶著粟伯趕了回來:“長華,你還好吧?”
他大步走到床邊,就看到晏長華側躺在床上,呼吸急促。
粟伯看了一眼情況就皺起眉,待把過脈後火氣頓時就上來了:“這不好辦啊……”
“您就快說是怎麼回事。”戎崢催促道。
粟伯強壓著怒意:“他被人下了藥,還是那種專門給男子初夜承歡用的,南梁的一些樓子裡很常見。他本就體弱,我也無法用其他方式幫他解除藥效……”
說著粟伯瞥了戎崢一眼:“要不是知道你什麼性子,我都要懷疑是你做的這事了。”
戎崢聽到晏長華被下藥後就局促起來,他想到那個送藥的小廝,端碗的時候手甚至在抖。
可一個小廝而已,又為什麼要對晏長華下藥呢?
“我先出去了,你們兩個看著辦吧。”粟伯搖搖頭,出了房間。
他一走,戎崢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晏長華也聽見了剛才那番話,手慢慢摸向了腰封。
那邊戎崢焦急的轉圈,晏長華便已經解開所有衣扣,坐了起來。
“彆急,不能急……!”戎崢一轉眼,就看到晏長華褪去了最後一件衣物,整個人坦露在他眼前。
他赤腳踩在木地板上,屋裡有炭火,倒也算不上冷,就這麼走到了戎崢麵前。
戎崢的喉結上下動了動:“長華…你這是……”
“我來替王爺寬衣。”晏長華說著就抓住了戎崢的腰帶。
沒等晏長華繼續下一步,戎崢就抱起他,將人放在床上蓋上被子,動作一氣嗬成沒有半分停頓。
他看著晏長華的眼睛:“你…真的想好了?”
窩在被子裡麵,晏長華輕輕笑了聲:“自是願意的。若我不願,你今日便是用強我也會寧死不從。”
戎崢腦子裡好像有“嗡”的一聲,接下來的他也不知怎麼了,就如同在狂風暴雨中行進的小舟,完全順勢而為。
第二日,戎崢醒來就看見窩在自己懷裡的人,玉白的身子上布滿了愛痕,一看就是被人疼愛過的。
晏長華睡得不安穩,戎崢和他碰了碰額頭,竟是燒了起來。
粟伯大清早被他叫起來就知道怎麼了,不慌不忙寫了藥方,讓他拿去抓藥煎藥。
給晏長華喂完藥,戎崢就準備處理昨晚的那件事情。
稍微恢複了一些的晏長華笑著問他:“要不要和我打個賭?”
戎崢收拾藥碗的手一頓:“你竟然還喜歡這些嗎?”
他以為南梁這些人最注重風骨,像打賭這種事情應當很少有人會去做。
晏長華踢了踢被子:“你知道我其實不像表現出來那麼守規矩的。”
這倒是,誰家守規矩的公子會和彆國王爺相互寫信呢。
“那長華要賭什麼?”戎崢開始好奇了。
晏長華叫他低下頭,附在戎崢耳邊說了一個名字。
“就賭,他是罪魁禍首。”
戎崢的麵色變了變:“怎麼會?他對我在忠心不過了。”
晏長華躺了回去,乖乖蓋好被子:“就是因為他忠心,才會做這些。”
說完這句,晏長華呼吸逐漸平穩,竟是已經睡了過去。
戎崢離開房間,反複思索晏長華的那句話。
他叫來那名小廝,沒有急著去審問他,漫不經心把玩著一把匕首。
“這還是皇兄送我的,希望彆染上什麼掉價的東西。”
戎崢將匕首插到了桌子上,伴隨“錚”的一聲,小廝撲通跪了下來。
“王爺…不是我!我沒有這個膽子的!”小廝忙不迭將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是甘大人……是甘大人趁著小人不在藥爐邊上的時候放了東西進去,還說要是我換了藥,他回去就將小人趕出王府……”
“我心中害怕,便沒敢換……”
小廝腦袋抵在地上,說出了戎崢早有準備的答案。
和晏長華猜的一樣,下藥的是戎崢信任之人,也是他此行的護衛長——甘炎。
甘炎可以算得上是戎崢的伴讀,他為數不多在北梁國都念書的時間都是和甘炎一起度過的,害他的心思幾乎不可能有。
他表情算不算好看,沒有繼續追究小廝的過錯,另找了其他人將甘炎叫了過來。
甘炎很快就來了,從進門開始臉上就掛著笑:“怎麼樣王爺?春宵一刻值千金呀,更彆說是晏家公子那等美人了。”
戎崢可沒有半分要笑出來的意思:“你對你做的這事很滿意?”
甘炎收起了笑,正經道:“可有什麼不妥之處?王爺你既然對那晏公子有意思,那不如就直接點。更何況要不是您,早就不知道他晏長華如今在誰家後院裡了。”
也就是看在戎崢的麵子上甘炎才願意叫晏長華一聲晏公子,在他們這些人看來,如今的晏長華離了戎崢,那就什麼也不是。
就憑晏長華在南梁的那些名聲,還真說不準有多少人等著他落魄之時願做他的入幕之賓,好來討他歡心呢。
“不早些有了定數,誰知道他會不會想著攀上另一個高枝就不要您了?誰會因為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啊。”
“甘炎,趁著本王對你的情誼還沒消耗殆儘之前閉上你的嘴。”戎崢拔出了桌上的匕首,將它歸入鞘中,“本王與你稱兄道弟,並不代表著你有權來插手我的私事。”
“哪怕是皇兄,北梁最尊貴的皇帝陛下,也不可以。”戎崢看向甘炎,他平日不會對甘炎擺出在軍中的架子,今日卻是例外。
甘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確實踩在了這名王爺的底線上,要不是有著兒時的情誼,自己怕是回了北梁就官職難保,再嚴重些,說不定還要無聲無息死在哪裡。
“是屬下越界了。”甘炎後背直冒冷汗。
“回北梁後你自己領罰。”戎崢想起來什麼,出門的腳步一頓,“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要給晏長華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那種所有人都無法用一些下三濫手段來抨擊晏長華的身份。
肅王妃這個位置雖然好,但會留下不少能讓人嚼舌根的餘地,而且還不知晏長華願不願意答應這個要求。
戎崢抱著忐忑的心情,隻要開口問出就能知道答案,但是臨到關頭,這個嘴是怎麼也張不開了。
睡的迷迷糊糊的晏長華碰到了床邊的戎崢,嚇得他一個激靈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