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說如果,如果我們這次還是失敗,下次我要怎麼說服你跟我走?”
“我告訴你我們公司的商業機密?為了抓你,我怎麼都得跟你下車。”
“彆,我怕你真把我抓到局子裡。不過你跟我說下有什麼難堪的情史,也是可以的。”
“最難堪的莫過於,我沒有情史。”
“什麼?自你被艾麗西亞拒絕過,就沒再談戀愛?你真夠癡情的。”
“隻是沒興趣。”
“啊?哦~~”
“……記住了,我的座位是7號車廂18A。”
原是一段去機場路上的玩笑話,萬沒想到最後竟然還是應驗了。
前路未卜,她後悔將查理斯拖下水,當直升機在空中亂竄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最對不起的其實是他。
對威爾,她愧疚,而對查理斯,她可憐無辜者受牽連。
當三人中僅有一人可活,她寧願選擇重新洗牌,三個人一起重啟。
這次,她特地儘可能按原時間線來行事,不敢做改變,生怕自己的一個舉動變更,便引起後續一係列的慘烈結果,就連火車票,她也選了最初的座位,儘管這位置離查理斯的很遠。
臨到A市,她提前到了7-8號車廂之間等著。
車門打開,車內的人流哄地下車,露艱難地在上車的人群裡尋找查理斯的身影。
“車門即將關閉……”
等到快關門了,仍不見他進來,露就開始著急了,在立刻下車和繼續尋找之間糾結,就在這時,有人在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麻煩借過一下。”
她應激性地回頭,一眼就見到了查理斯,一如上次。
他總是神出鬼沒的。
目光倏地發亮。
查理斯差點被露的後腦勺磕到,然而,呆愣了一下之後,他就笑了,“你來找我了。”
露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可不是嗎。”
下一秒查理斯神色突然凝重,一把拉住她的手,在車門關閉之際,跳出了列車。
露回頭一看自己差點被夾住的衣擺,拍拍胸口,“差點又要回B城了。”
“這就說明,凡事就要果斷才能成功。”
露深以為然。
既然在A市了,他們也不急著去找威爾,於是沿著月台慢慢出站。
露問:“你怎麼那麼快就接受了現實?”記得上次他可是整整掙紮了十幾分鐘。
“既然無法解釋,那就當它是尋常事物來理解吧。”查理斯想,正是因為他記得上次被迫接受的痛苦,這次乾脆不為難自己了。
“你對自己挺好的。”露忍笑。
“上次,後悔了嗎?”
露點點頭,低頭向前走。
爆炸衝擊波撕碎身體的疼痛,他所受的,應該和她是一樣的吧。雖然隻有一瞬間,但她此生真的不願再想起。
查理斯接著問:“這次,要采取我的建議了嗎?”
露又下意識地點頭。
“好,那我們就速戰速決。”
露反應過來,隻能看到他疾步前進的背影,“嘿!你不要衝動!”
他們去了附近的運動裝備專賣店,查理斯徑直向棒球裝備而去,球棒上手掂了掂,還做了幾個揮棒的動作,呼呼兩下,動作流暢完美,看得露心驚肉跳。
無法想象要是這一棒打在威爾的頭上,那該是什麼可怕景象。
露麵露難色:“這會不會有點激進了?”
“還是太明顯了嗎?”查理斯又去到田徑專區,“鐵餅怎麼樣?”
“不怎麼樣。”露撐著下巴,撇嘴。
“鉛球呢?”
“會死人的!”
又回到球類專區。“網球拍?羽毛球拍?”查理斯逐個上手掂量,“滑板也不是不可以,隱蔽性強。”
露單手叉腰,側目看他:“直說吧,你果然還是跟威爾有仇吧。”
查理斯忙著擺弄滑板,“被你看出來了。”
露側目的程度更深了,查理斯雙手插兜,臉色轉陰,“隻許你跟我開玩笑,我就不能嗎?”
露察覺他似乎心情不太好,跟剛才的天差地彆,可為什麼呢?
“我什麼時候開玩笑了?”露順了順背包肩帶,左腳尖點地。
查理斯身形高大,從他的角度可清晰看到露的發頂,她的麻花辮梳得一絲不苟。
方才記憶瞬間湧入,許多細節被忽略了,如今才慢慢拾起。
他發現每次循環的記憶都停留在她的死亡或威爾的意外,那是否表明,循環的契機就是這兩者?
隻要觸發任意一種,就會開啟下次循環?
而他則像個遊戲NPC,被設置成隻能幫助主角完成主線任務,生死完全由不得自己。
尤其經曆了上次墜機,他愈加討厭這種無法掌控自己人生的感覺。
男人煙灰色的眼眸望著自己抬起的右手,變得空洞無神。
他也明白自己無法將怒氣發泄在任何一個人身上,尤其是眼前之人,她就像被神的旨意綁架的天使,短短的兩天時間內,眼前閃現的僅有死亡與絕望。
查理斯難得歎了口氣:“上回,你沒有跟我說實話,對吧?”
“什麼話?”
“你要跳車,是為了結束自己的生命,以便進入下次循環。”查理斯幾近低語道。
他都猜到了?不愧是威爾的朋友,可太聰明也很難糊弄。
“你不是說都接受了嘛?而且,反正有再來一次的機會,那都是假的。”露故作輕鬆。
查理斯眸色冷凝,化作深不見底的冰湖,“難道能重活的死就不是死嗎?”那些痛就算過去了,記憶難道也能抹去嗎?
不,反而曆曆在目。
“你放心,如果牽連到無辜的人,我會在那之前解決自己的。”她嘿嘿地笑,仿佛自己的命就不是命。
這一刻,查理斯心裡的某一塊地方突然被蟄了一下。
她不僅要對威爾負責,還要對這個世界的全部人負責。
“你是傻子嗎?萬一沒有下次了怎麼辦?”
“我沒有選擇。”露收起了笑,一字一頓地說。
“威爾就算活下來了,也不會愛上你。”
“誰要他愛了?”露失神地喃喃自語,“這是我自己求來的.……”
“如果你不想趟這趟渾水,你可以隨時走的。”
被彆人看低的感覺可真不爽。查理斯冷笑,“沒有我,恐怕你連接近威爾都找不著門。”
“那倒是,不過我會自己想辦法的。既然上天給了我這個機會,肯定也不忍心看到我空手而歸。”
查理斯俯身盯著她的雙眼,“我可不想永遠活不到明天。”字麵意義上的。
露歪頭,毫不畏怯與之對視:“所以你就想我聽你的就對了。”
反倒是查理斯先露了怯,視線一轉,站直身子,“威爾最近新換了一種助眠藥,聽他說效果不錯。”
“你不早說?”
“你什麼時候問過?”
查理斯解開袖口,將襯衫袖子卷到小臂半中間,“現在知道有個了解攻略對象的人幫你有多重要了吧。”說到底,他就是個工具人。查理斯破罐子破摔地想。
露開心得眉飛色舞,但還是對他剛才的一番真話無法釋然,撇開眼睛不看他,自顧自高興。
查理斯看到她飛舞的眉毛,差點噗嗤笑出聲來,用拳頭掩住了。
為什麼最終決定還是要幫她,或許是自己不想再體會一次死亡的恐懼吧,也或許,還有點想把她從沼澤裡拉出來。
晚上,查理斯可算是死皮賴臉地從威爾那裡要到了幾顆助眠藥,借口是自己倒時差睡不著,露躲在角落裡看戲,樂得不行,然後得了個查理斯的瞪視。
回去取了足夠的分量,碾碎了包好放兜裡。
這樣一看,查理斯還是很細心的,沒有買什麼奇奇怪怪的藥,而是從威爾身上著手,吃他自己在吃的藥,將副作用減到最小。
翌日,他們還是借口推薦求婚方案得以成功進入威爾的房間,艾麗西亞出門。
查理斯趁露跟威爾交談的時候爭取了廚房的使用權,準備加料的果汁。
麵前的威爾,跟上次所見的沒有任何不同,但露總覺得有哪裡變了,剛才照麵的第一眼,她能察覺到某種可以謂之犀利的目光。
總不能是威爾的吧?也不太可能是查理斯的。
查理斯端著三杯果汁到他倆跟前,“女士優先。”
露放下筆記本,抬手去拿,或許是有點心神不寧,杯壁的水珠太滑,一不留神就手滑了,杯子往地上砸去。
她趕緊去撈,威爾眼疾手快抓到了杯口,露則抓到了他的手指關節。
露鬆了口氣,抬眼看到威爾臉色冷若冰霜,他神情恐慌地揮動手腕,像是想擺脫什麼厭惡的東西。
露無措地鬆了手,杯子砸到了地上,破碎四散。
與此同時,她的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也一並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