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大少爺正帶著小跟班伯恩美豔女保鏢格洛麗亞跟在酒保身後。

他們擠過人群，七拐八拐地穿過酒館狹小昏暗的走廊，踩著吱吱咯咯的老舊木樓梯走上二樓。

“乾你們這一行的都喜歡這種……呃……神秘感嗎？”弗蘭克張揚地走在前麵，繼續維持自己傻白甜大少爺的人設，“這酒館也太破了！格洛麗亞，你覺得我出錢把這裡修一下怎麼樣？讓我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這裡的地板上簡直是一種罪過，要是我爸知道我跑來這種地方，一準兒要扣掉我半年零花錢。要我說，這裡應該多招幾個漂亮的男孩女孩來端酒，還得穿著精致的裙子和西裝。進入酒館的客人必須著裝整潔，這樣才算有品位……一個獨眼龍，嘖……”

格洛麗亞看見被弗蘭克揮動的手掌掃到鼻尖的酒保拳頭已經攥緊了。

她真的很想笑，但是得忍住。

弗蘭克假裝看不見萊蒙托夫的怒火，並且在路過萊蒙托夫身邊時毫不在意地踩了一腳酒保先生肮臟的靴子。

大少爺抬起腳，嫌棄地在地上蹭了兩下。

“德拉納少爺說的對，”伯恩瞪了萊蒙托夫一眼，就好像他敢把肮臟的靴子放在大少爺皮鞋下是種十惡不赦的行為一樣，“這裡實在太糟糕了，完全不符合您尊貴的身份，就連空氣都泛著貧窮的臭味。不過也許我們可以用您的零花錢把這兒買下來，這樣就能按照您的心意來裝修了。設計師不如就請之前為您設計彆墅的霍蘭德女士？”

“好主意，不過我爸最近正忙著和……你知道的，他的生意。等我回去親自和他商量！”

“……”

酒保萊蒙托夫抬頭用僅剩的一隻眼睛看了兩人一眼，退後兩步走在格洛麗亞身後，“尊貴的客人，請繼續往前走，就在走廊儘頭。”

弗蘭克抽空對著格洛麗亞眨了眨左眼。

格洛麗亞悄悄比了個大拇指。

弗蘭克，奧斯卡小金人每年都應該出現在你家客廳的榮譽展示櫃裡。

今天這一出這是他們事先商量好的劇本。

按照格洛麗亞編劇的安排，弗蘭克需要扮演一個來自洛杉磯黑邦的傻白甜大少爺，出身‘高貴’的某老牌黑邦家族德拉納，但其本身卻是個幾乎被養廢但又得寵的好騙笨蛋。德拉納家族確有其人，不過這個憨憨已經被FBI秘密逮捕了，就在他準備帶著‘貨’離開美國的時候。

這事除了FBI沒人知道，人是弗蘭克親自抓住的，他也很清楚FBI現在正在找人扮演德拉納少爺套洛杉磯黑邦的情報。

這人設剛好借他們一用。

劇本中，德拉納少爺機緣巧合下雇用決定重回黑暗世界的格洛麗亞作為保鏢，一邊環遊世界漲漲見識，一邊經營家族生意。出現在這裡是因為聽格洛麗亞說了有關俄羅斯的往事而一時興起。

伯恩扮演大少爺帶出來的狗腿子，負責給大少爺捧場立人設。

格洛麗亞沒想到伯恩的演技居然也很不錯。不過回想一下他們對伯恩身份的猜測，她又覺得理所當然了。

這位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CIA的秘密武器，在格洛麗亞沒日沒夜黑了不知道多少‘大人物’的電腦之後，這種可能性上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九。隻不過伯恩的檔案顯然保密等級很高，在網絡中留下的內容及其有限，FBI的記錄中僅有寥寥數語，甚至無法確定‘傑森·伯恩’來自CIA。

重要的秘密武器伯恩的資料一定是被保存在紙質文件庫中，而檔案存放地點或許隻有CIA的高層才清楚。

格洛麗亞想要弄清楚隱藏在諾蘭和伯恩背後的陰謀，還有超人尋找的危險物品。但他們目前唯一能夠抓住的線索就是諾蘭·布斯本人。

諾蘭此時正由FBI護送，將於三天後乘坐一艘重兵把守的遊艇前往弗農貝恩監獄。據說因為他過往的彪炳戰果，FBI、CIA和國際刑警三方勢力都會有一隊人員隨行，直到看見他進監獄。

但格洛麗亞知道，諾蘭如此備受重視的原因並不是這個。歸根結底，還是艾伯特局長丟失的那個寶貝讓各方都在尋找。

恐怕等諾蘭進了監獄，一切就由不得他了。政府秘密部門裡不知道有多少撬開一個人嘴巴但後果堪憂的方式，諾蘭現在咬死不肯開口應該也是清楚一旦他說出秘密，迎接他的就是死亡。

但他遲早扛不住的。誰都知道有時候死亡反而是一種仁慈。

格洛麗亞之前說的劫獄並不是說笑，對那件神秘寶貝好奇也不過是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這件事牽涉到超人和正義聯盟，格洛麗亞已經查到沃德·艾伯特這個家夥在和萊克斯·盧瑟合作了。

能給盧瑟添堵的事格洛麗亞不會放過，並且她也不想看見世界毀滅。

而且……

格洛麗亞有些擔憂地看了前麵一無所知的‘傑森·伯恩’一眼。她在看見沃德·艾伯特曾擔任中情局局長時，心裡就湧上了不好的預感。直覺告訴她，艾伯特絕不像他表麵上看起來那樣簡單，伯恩與這個人或許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就算是為了伯恩，她也得查清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這就意味著他們必須在盧瑟和沃德·艾伯特將手伸進監獄之前把諾蘭弄出來，畢竟她可不想真的去感受一下弗農貝恩監獄的炮台和武直。

格洛麗亞、弗蘭克和伯恩熬了好幾個通宵，最後確定最佳行動時機就是在諾蘭飄在海上、尚未到達監獄的時候。

四麵環海，他們隻需要想辦法帶著諾蘭遠走高飛，至於之後的事就到時候再說吧。

但想要行動得有裝備，他們不可能乘著一艘小破漁船去搶劫軍方。

而且他們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一切都不能和法外者有關，也不能讓人懷疑到弗蘭克和伯恩身上。所以找個替罪羊是最佳方案，正在被迫‘環遊世界’的德拉納大少爺就是最好的選擇。

想到這裡，格洛麗亞忍不住暗自磨牙。

諾蘭·布斯這家夥當時在車裡恐怕就猜到了後續，他幾乎能肯定格洛麗亞一定會去救他。

聽聽他最後那個亂七八糟的歌，什麼‘心臟隻為格洛麗亞而跳動’——這家夥完全是把格洛麗亞當作冤大頭了吧！

但這個冤大頭格洛麗亞還非當不可了。

乾完這一單她絕對要退休，真是受不了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了。

格洛麗亞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又撇了一眼走到她身邊的酒保萊蒙托夫。

萊蒙托夫露出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笑，“這位德拉納少爺……”

格洛麗亞伸出食指在太陽穴附近比劃了一下，表示大少爺腦子有點問題，“沒錯，是你想的那樣。不過，看在他是個德拉納的份上……”

酒保又探頭看了一眼弗蘭克的戒指，然後瞬間會意。

德拉納在黑邦世界也算赫赫有名了。他們從一戰時期就在洛杉磯生根發芽，幾十年來低調發展。這個有意大利血統的家族現在已經變成了洛杉磯的地下國王，據說就像哥譚的韋恩一樣，他們致力於在洛杉磯每一棟建築上刻上德拉納的家徽。

弗蘭克手裡證明身份的家徽戒指當然是真品，是他偷偷帶出FBI的紀念品，誰都不知道這件事。

隻能說一切都是天意。

更巧的是，格洛麗亞知道這個家族最近正在麵臨一場危機。消息恐怕還被他們牢牢捂著，暫時未傳到俄羅斯來，但四分五裂的幫會內部很方便格洛麗亞運作。她還黑掉了德拉納某個倒黴中層的電腦，拿到一些有用的小秘密。等他們用完這個身份，她就把這個家族的罪證秘密交給官方。

“你倒是總能交上好運，”萊蒙托夫嫉妒地看了格洛麗亞一眼，試圖打探出更多情報，“原本我還想著你跟著紅頭罩混，怕是再也不會加入我們了。”

他話尚未說儘，不過格洛麗亞知道他真正想表達的意思。當初她和喪鐘決裂其實也意味著宣告離開黑暗世界，這次如果她隻身前來，恐怕馬上就會被這群人趕出去，一梭子子彈就是對她的歡迎儀式。雇傭兵和黑邦們有自己的規矩，當初她和傑森行動的時候沒少抓罪犯進去吃牢飯。

所以她必須得給自己找個合適的‘雇主’，表示自己已經選擇重操舊業。這個雇主又不能太沒分量，以至於讓人產生做掉他們也無所謂的想法。

這裡是格洛麗亞能想到的搞到武器和裝備的最佳地點，她要想辦法弄來一架武裝直升機，如果能搞到阿帕奇那就太完美了。要是還能不給錢，那就是完美中的完美。

……所以這大概真的是她最後一次進入這裡了，下次她再進入俄羅斯境內恐怕真的得先吃顆子彈。

“世事難料，”格洛麗亞聳聳肩，“我不小心砸了個領事館，結果又被通緝，恰好也和紅頭罩鬨了點不愉快。這群條子天天沒事找事，我也總得回報一下。”

“哈，我就知道你適應不來循規蹈矩的生活，紅頭罩配不上你，他太弱了。”萊蒙托夫對著格洛麗亞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要我介紹一個更辣的給你嗎？前兩天我們這裡來了個外星人，有人看見他有觸手，足足十八條……”

格洛麗亞：……

“……暫時不用了，萊蒙托夫，”格洛麗亞說道，“我對外星人過敏。”

“那真遺憾，”萊蒙托夫抬眼看了看已經走遠，正在催促他們的弗蘭克和伯恩，“不過那個小子屁股挺翹的，等你不要了可以介紹給毒蛇。”

不知道彆人正在評價他屁股的弗蘭克渾身一寒。不知道連屁股都沒人評價的弗蘭克莫名其妙地看了跟班一眼。

之後，萊蒙托夫對格洛麗亞的態度顯得更親近了一些。他很清楚通緝令這事沒辦法說慌，並且認為格洛麗亞絕不敢欺騙他們克萊舍兄弟會——他們可是大名鼎鼎的律賊，從古拉格監獄和戰場上走下來的人。

他們是整個俄羅斯地下世界規則的製定者，格洛麗亞除非是不準備混了才會惹到他們頭上。

所以他現在算是真正確定禿鷲的回歸了，“這次你準備搞點什麼？最近我們進了點新品種，相當不錯的品質，要去看看嗎？就是那個來自外太空的家夥帶來的。”

格洛麗亞揚起一邊眉毛，“我倒是沒什麼需要的，但我老板恐怕有興趣。至於你能賣出多少貨，那就看你的能耐了。感謝我給你介紹生意吧，隻要你能把德拉納大少爺伺候好，他絕不會虧待你。”

說話間，四人已經出現在走廊儘頭的木門前。

萊蒙托夫姿態恭敬地走上前將門打開。

弗蘭克和伯恩這才發現原來藏在木門背後的並不是房間，而是一部高速電梯。

但這間酒館隻有兩層，並不需要這種通常會被安裝在超過二十層大樓中的高速電梯。

萊蒙托夫淡定地按住按鈕，對著格洛麗亞三人作出邀請的手勢，“請，尊貴的客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