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斯珀正端詳著麵前的這幢大樓,接著感受到了一陣不容忽視的視線關注,她微微側目,然後就發覺到那位倫敦偵探正在下方的街道上仰頭凝望著自己,臉上的疑惑顯而易見。
夏洛克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除了莫裡亞蒂所設定的遊戲對象以外的家夥,特彆還是這位神秘的蜘蛛人。
對方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自己,夏洛克敢保證他麵具之下一定帶著古怪的微笑。
夏洛克的疑惑便愈發深刻了,但現在顯然不是糾結這位蜘蛛人為何到此的原因,除非——
夏洛克放下了自己原本抬起的右腳,然後又在原地站定,除非,他也是為了莫裡亞蒂的遊戲而來。
感謝安德森那個誇張又狂熱的超級英雄愛好者,他對這位蜘蛛人的事跡也有了一定了解。
很不敢置信的是,這位最近在倫敦聲名鵲起的蒙麵英雄,對於危險的感知顯然是異於常人,即使是夏洛克,其實也並不相信有人能夠提前預知那些所謂的隨機性意外事件。
但這個家夥,卻打破了他的固有認知。
夏洛克篤定,這個家夥在某種程度上的確能夠預知即將發生的事情,因此莫裡亞蒂所布置的一點小驚喜能夠吸引到他的到來,也是可以預料的事情。
他眯起眼睛,看著那位蜘蛛人縱身一躍,從不遠處的高樓樓頂消失,不知道跑到何處去了,但他知道,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現在對於這位蜘蛛人的認知又加上了一條,他的四肢擁有特殊的能力,可以使得這個家夥真的像蜘蛛一樣能將自己牢牢固定在垂直的牆麵之上,哈,超越普通人類的特殊存在,的確是個有意思的事情。
夏洛克略微古怪地挑眉,然後又朝著他的目標建築前進,這是一所公益養老院,前身為一處教堂遺址。
這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到處都是年老難以隨意移動的人質,而且大部分都是孤寡老人,沒有牽扯,就算是死於意外事故也幾乎不會有人追責。
這麼看來,莫裡亞蒂還真是“用心良苦”,其惡趣味真是讓人感到惡寒。
經典的列車難題,到底是從大使獨女身上壓過去,還是從捆成一排的孤寡老人身上壓過去,的確是個難題。
接著夏洛克的手機一響,是華生的電話,看來他又返回了公寓,發覺到他並不在家了。
夏洛克思索片刻,便決定接起電話,開頭便是來自華生的“親切”問候。
無論是他還是麥考夫都未向華生透露有關“另一遊戲選項”的事情,因為尋找一處隨時都可能爆炸的地點,在正常人看來都是危險不過的事情了。
所以夏洛克覺得還是不要讓華生跟著憂心了。
“所以,我按照你之前說的去找了雷斯垂德,所整理的線索我已經給你發過去了,你看看,還有就是,你現在,見鬼的,到底在哪?”華生已經開始無奈望天了。
這麼對他委以重任真的好嗎,他隻是偵探助手,倒也沒能乾到可以代替所謂的谘詢偵探獨立門戶的地步。
“我現在,”夏洛克回頭望了一眼自己身後的養老院,“正在幫助進行消防演習。”
隔著屏幕夏洛克都仿佛已經見到了華生滿臉問號的表情,聳聳肩,“就像麥考夫所說的,我總是熱心公益。”
接著屬於消防警鈴的聲音便開始響起,聽得另一頭的華生是更是加深了臉上的茫然。
夏洛克掛掉了電話,分出兩分鐘看了一下華生給出的線索,然後不出所料,基本和他先前預測的一致,接著他就回複了一條短信,給出了有關大使獨女當前所在的推測。
接著,他繞過養老院的正麵,從屬於廚房的側門進入了。
當他再度出現在養老院之中的時候,他身上已經套上了屬於這個醫院護工的專屬馬甲。
夏洛克很順利地就混進了護工人群之中,逆著人群,那些或是攙扶老人或是幫忙推著輪椅的護工也不意外,隻是以為他是上樓幫助其餘老人撤退的。
雖然很意外這臨時的消防演習通知,但養老院也並不奇怪,因為整條街現在都在消防演習之中。
因此大家都異常配合,倒也沒有太多的意見,護工們甚至還有閒心與老人說笑。
夏洛克推開一個門,就看見一位反應遲緩的女士正睜著自己那雙渾濁的眼睛盯著他看,“傑米?你怎麼來了,今天不是星期三啊?還有外麵鬨哄哄地正在乾嘛?”
“我隻是來檢查一下暖氣設備,”夏洛克相當自然地就接受了這個稱呼,然後在這房間裡轉了一圈,眼睛在對方的床頭銘牌上停留了片刻,最後敞開著門退了出去,“待會會有其他人過來帶你下去的,是突然的消防演習,米亞。”
麥考夫的這個主意倒是不錯,為了一個薛定諤的爆炸事件突然遣散可能的建築地點,就有點過於興師動眾也無法解釋,還有可能打草驚蛇了,誰也不知道莫裡亞蒂還有沒有備選方案。
所以不管這裡到底是不是預定的爆炸地點,提前把所有人員撤離都是個好選擇。
夏洛克又推開了一個房門,接著一進門,他的動作和視線就凝滯了。
那位蜘蛛人正從窗口爬了進來,像隻大號蜥蜴一樣扒著窗沿試圖把懷中那位癡呆的老人從窗口運出去,而原本為了防止老人跌出窗口的安全窗戶被他徒手掰掉扔在了一旁。徒留下一個光禿禿的窗架。
夏洛克的表情片刻變得有點茫然,而蜘蛛人也就是維斯珀的表情也差不多。
說實話這個景象是有點尷尬的,最為最近興起的倫敦超英,此刻維斯珀的舉動就和想要偷取養老院孤寡老人的變態沒什麼區彆。
夏洛克微微做了個尷尬的表情,哦了一聲,抬抬手,很有風度的表示,“請繼續。”
維斯珀沒有多說什麼,將老人用蛛絲吊著帶到了樓下。
夏洛克退出這個房間,毫不意外地接著發現這層樓剩下的房間的老人都被蜘蛛人用類似的手法給撤離出去了,當然,這副景象更像是這群老人被集體綁架了一下。
夏洛克踱著步,視線在這些房屋間來回巡視,那麼這是真的,蜘蛛人真的預料到了所謂的危機,這幢大樓就是莫裡亞蒂所設定的遊戲場地。
那麼炸彈到底什麼時候會爆炸,就是一個問題了。
但是更大的可能是,這並不是定時炸彈而是人工操控的,說實話,他派華生去參與蘇格蘭場的尋人事務已經違反了莫裡亞蒂給出的遊戲規則。
他所需要的是艱難的選擇,而不是想要遊戲對象狡猾地選擇兩個都要。
但到現在炸彈都沒有爆炸又是因為什麼?
夏洛克突然想是想到了什麼一樣,衝著天台跑去。
一樓的人都並沒有見到這位蜘蛛人,顯然他是從頂部進入的,而那位控製著炸彈的家夥應該就是被他順手控製住了。
夏洛克氣息不勻地跑到頂樓,接著便看見被那種奇特混合材質的“蛛絲”死死黏在牆上中年男人,從服飾打扮可以推測,這個家夥應該是這個養老院的負責人之一。
一瞬間,所有疑點都被貫通,所有困惑都得到了解答,還有廚房那些明顯的消防漏洞,就是為了之後的意外所準備的。
夏洛克看了看對方胸口的名牌,“埃爾伯特,有意思,你早就想把這片養老院拆了重建了,改成更有價值的高級公寓,你急於擺脫手頭地這些孤寡老人,又不希望受到外界批判,一場‘意外’顯然能夠順利地實現這一切。”
而被扔在一旁已經被砸壞的遙控裝備也證明了這一點。
夏洛克微微駐足,視線在那個遙控設備與那個中年男人之間徘徊,“你本來定下了爆炸事件,就打算離開的,但是路上卻遇見了一個不速之客,我應該沒有說錯吧,那位‘蜘蛛俠’?”
埃爾伯特的眼中的驚恐被一種駭然所取代,他並不明白隻是幾分鐘,眼前的這個男人怎麼就如此清晰地知曉了一切,而結合這幢養老院的前身是教堂,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已經被注視著這裡的上帝所知,這是對他的懲罰。
夏洛克沒有理會男人的失態,隻是接著他的表情一滯。
如果這是十五分鐘之前就發生的事情,這豈不是意味著他沒有多少撤離時間了。
幾乎是在瞬間,奇怪的悶響從這幢大樓的深部響起,接著就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原路返回簡直就是死路一條。
而此刻他所處的位置正是六樓樓頂,如果降落姿勢正確的話,他可能隻會折斷自己的腿腳,甚至摔碎自己的盆骨,應該不至於瞬間死亡。
於是,沒有任何猶豫,夏洛克一個助跑,從六樓的天台邊緣高高躍起,在空中騰飛起來,身後爆炸的火光和氣浪助推了他的行動軌跡,而樓底不遠處早已成功撤離的養老院眾人皆是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其中一張輪椅上的老人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指著人影大喊,“神跡——”
在爆炸的嘈雜巨響之中,意識暫時受到極大衝擊的夏洛克似乎又分辨出其他的喊聲,“天呐,是蜘蛛俠!”
火光讓他下意思地抬手護住自己的雙目,但撞進一個結實懷抱的觸感卻喚醒了他遊離在外的意識。
夏洛克隻感覺自己被人雙手護住了後頸,從他視線的餘光之中,他瞥見一道蛛絲瞬發而出固定在最近的支點之上,緊接著,對方的手穿過了自己膝彎,正用一種公主抱的奇怪姿勢護住了自己,比起對方少年的身形,夏洛克保證自己一米八以上的身高蜷縮在對方懷裡的樣子一定意外的彆扭滑稽。
而六樓的高度的下墜時刻不過眨眼之間,夏洛克就在這樣短的時間裡思緒流轉過不知幾次輪回,最後他的視線定在了對方的麵罩上,他伸出手扒住了對方麵罩的邊緣,對方似乎被他的動作一驚,但此刻蜘蛛人正忙著用雙手懷抱住他,根本騰不出功夫應對他這個亂動的乘客。
可惜對方的麵罩太緊,夏洛克的指尖隻來得及順著對方的麵罩縫隙觸及他的頸間肌膚。
一種熟悉的戰栗感從他的指尖傳來,夏洛克的瞳孔驟縮。
而順利落地的蜘蛛俠懷抱著這位倫敦知名偵探的場景被一旁站立的護工小姐滿臉驚愕地用手機記錄了下來。
維斯珀相當快地就鬆開了懷抱偵探的手,伴隨著眼球一句意味不明的“你也算是接住了自己的‘格溫’”,蕩著蛛絲近乎倉皇地逃離了原地。
留下那位倫敦偵探滿臉茫然地站在人群中央,伴隨著民眾們的驚呼,還有在周圍不斷靠近的警鈴聲,夏洛克抬起頭來,那雙深沉的眼眸追隨著這位倫敦英雄的身影而去。
他摩挲著自己的指尖,確認了剛剛的那種特彆感觸。
與維斯珀相觸時的感受是完全一致的。
這到底是因為什麼?
偵探的這種茫然使得他一直釘在原地,直到屬於蘇格蘭場還有消防車隊都趕到現場。
他的身上又被披上了那種令他厭煩的橙色毯子。
然後華生和維斯珀的從最快的那輛警車上下來,而後一步從警車上下來的雷斯垂德則被他完全忽視。
夏洛克的視線粘滯在了維斯珀的身上,對方堪稱坦然地接收著他的視線洗禮。
不可能是她,他確信自己已經見過了那位蜘蛛俠的真人,無論是身形長相,最重要的性彆也與維斯珀完全對不上號。
但那種奇異的相似感,還有那種奇異的觸覺又似乎在提醒他,他們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於是,偵探決定測試一下自己的感受是否因為剛剛的意外而出現了偏差,因為他並不能排除生死之際腎上腺素及其他激素所帶來的的近似刺激。
在雷斯垂德與華生奇怪的視線之下,夏洛克快步上前,突然貼近了維斯珀,他略微冰涼的一隻手輕撫住對方的脖頸,像是在捋開她散落的發絲實則並按在她的脈搏之上,然後偏頭貼近對方,對著她印下一個短促的麵頰吻。
夏洛克又極快地放開了維斯珀,但那種柔軟溫熱的感觸,那種令人上癮的感覺就如同他所預料的那般,但除此之外,就沒有彆的發現了,在他靠近的時候,對方的脈搏沒有任何變化,隻有在與他親密相觸的時候,維斯珀的脈搏稍稍加快了些許,那雙霧沉沉的綠色瞳孔微微顫動了片刻。
明明完全一致,但是維斯珀的反應卻和他預料的相反。
“剛從生死之際徘徊而出的倫敦偵探,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表明自己的心跡嗎?還真是讓我詫異,夏洛克,同時你的莽撞也是讓我大受震撼。
如果不是那位蜘蛛人,你現在可能就會躺在醫院之內了。”而周邊一個刻薄又冷漠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視,那熟悉的傘尖敲擊聲又在一旁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