緘默者(1 / 1)

“Well,”麥考夫微微抬額,輕嗤一聲,勾唇淺笑,那笑容卻轉瞬即逝,“鑒於雇員小姐那異於常人的口味喜好,我似乎大概有了一點了解和猜測。”

他輕點著沙發扶手,然後看向了夏洛克,“常人一天應當攝入的糖量大致是多少?”

夏洛克依然保持著那副毫無形象的坐姿,上半身近乎仰躺地依靠著沙發扶手,而以往對他而言都算是勉強塞下自己的沙發更因為維斯珀的加入而顯得有點逼仄,因此他的長腿免不了觸碰到維斯珀。

隔著衣料,他當然無法感受那種奇妙的觸感刺激,因此不免覺得有點惋惜。

他的眼神從天花板上移到了麥考夫的麵上,“25g,足夠維持一個成年人的日常所需,太少影響機體代謝,而太多——則是會誘發機體肥胖,更甚者,會影響心腦血管——

麥考夫,你是不是比我上次見你,你的體型還要臃腫上了幾分,你已經占了我們太多空間了,再下一次,我或許該向華生提議更換一點載量更多的沙發,鑒於我們的‘客人’日益增長的占地空間。”

麥考夫似乎翻了個白眼,他斂去了那種官方客套的笑容,露出一點刻薄的神色,他的視線散漫地掃過了夏洛克與維斯珀緊挨著的小腿,然後表示,“事實上,在不斷搶占他人生存空間一事上,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夏利,如果不想把我的雇員小姐擠到地上去的話,請你坐好一點,而且我們是在商量正事——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雇員小姐對於高油高糖食物的偏好要遠超於我,這當然令人震驚,她近日來每天所攝取的糖類超出常人近乎十倍,還有她所攝取的整體熱量也是遠超想象。”

維斯珀倒是沒有想到,麥考夫會這麼關注自己,雖然知道他肯定有派人監視自己,但確實是沒想到,就連這麼細節的事情,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歸功於”她如今的體質,對高熱量食物的需求使得她沒幾個小時就容易產生饑餓感,她不得不抓緊空閒時間補充熱量,即使沒有劇烈活動,她這副高代謝軀體所需熱量也遠超常人,因此就算是她有控製食量,但對比普通人而言也是相當可觀的。

夏洛克奇怪的視線投向了維斯珀,然後又看向了桌子上,維斯珀那杯加了八塊方糖的咖啡,然後他又無聊地掀掀眼皮,“比起我,關注自己下屬一天吃了多少糖類的你,才顯得更加無聊,而這種職場壓迫已經近乎騷擾了,邁克。

還有拿走自己職員的約會禮物,是非常令人感到冒犯和困擾的事情,不是嗎?”

夏洛克指的是維斯珀那件價值幾十萬英鎊的鑽石項鏈,這件禮物對於初次約會的對象來說不可不謂正式過頭了。

“那其實算是一件贓物。”麥考夫又開始擺上那種一切都在掌握的傲慢神色了,“比起禮物,我認為這更像是一種挑釁。

鑒於他也並不是不知道雇員小姐與我的合作關係,因此他也會知道這條失竊已久的古董項鏈會被我看到。”

麥考夫突然伸手從自己的衣兜裡取出了那條項鏈,鑽石項鏈璀璨奢華的光華在221B未免顯得有點格格不入,但是一想到,維斯珀曾經將那個能兌換成近億遺產的荷型擺件當成什麼地攤工藝品到處擺放的時候,這條項鏈倒也沒有那麼特殊了。

“雖然是贓物,但現在原收藏家已經去世,因此這條項鏈的下落似乎也無人關心了,因此倒也沒事了。”麥考夫看向了一旁的維斯珀挑了一下眉,“李小姐,這的確是件很有紀念價值的禮物,畢竟體現了莫裡亞蒂對你的重視。

而你的述職報告裡並沒有提及與莫裡亞蒂的‘那場遊戲’有關的任何內容,我不得不懷疑我的特彆雇員被對方收買的可能。”

鑽石項鏈沒能分走夏洛克的任何視線,他正用餘光打量著維斯珀的側臉,想從她的表情中觀摩出她對莫裡亞蒂的真實態度,但沒有迷戀或者是任何超乎尋常的喜悅,她的態度相當平靜,仿佛這個禮物對她不值一物。

“她與莫裡亞蒂作下了協議,不得參與進我們的‘遊戲’之中。”夏洛克開口算是替維斯珀進行了解答,“這也是莫裡亞蒂放過她的原因之一。”

“倒不如說是維斯珀特殊的體質引起了對方的研究欲望。”麥考夫的視線與夏洛克對撞,說的是莫裡亞蒂,倒不如說他在明指夏洛克對維斯珀超乎尋常的興趣,他開始覺得夏洛克的情緒有點超出掌控。

對於華生,他不介意二人的過密交往,那個老兵有著道德底線之上的良好品德,而維斯珀,這個神秘的家夥,是讓他感到脫出掌控的危險存在,而她那與夏洛克如出一轍的不按套路與過於隨性的行事風格,讓他擔憂,這二人相觸會產生什麼1+1大於2的效果。

他無法看透維斯珀的本質,這讓習慣掌控一切的上位者也感到了棘手與麻煩。

而他本人,正是最討厭這種麻煩事的類型。

“你覺得什麼樣的人,能在短短十幾分鐘之內就代謝掉普通人足以昏迷兩天以上的麻醉計量?

我得承認,維斯珀小姐的體質還是有點過於驚人了,不隻是莫裡亞蒂,就連我也感到有點好奇。”

夏洛克的再度翻了個白眼,“人體的奧秘就在於,我們仍有未儘晰了解的地方,無論是內在機製還是決定一切的基因謎題,都處於尚未完全揭露的狀態,這也是生物科學等學科吸引著一大批科學怪人而前仆後繼地獻身的魅力。

你我都知道,我是個偵探,而你是個政府職員,解析人體奧秘都不在你我的工作範疇之內不是嗎?”

麥考夫忽然笑了,接著他忽然抬頭,銳利的視線刺向了夏洛克,“而這種未知的事情最容易讓你著迷不是嗎?”

夏洛克一時沒有回答,隻是緩緩起身,從麥考夫手中接過了那條項鏈,對著維斯珀晃了晃,“雖然款式有點複古,但與你倒是意外相襯。

而對於未能掌控事物的興趣,又何止我一人呢,邁克,你不覺得自己今天的話有點過多了嗎?”

麥考夫臉上的笑意仍未消失,他隻是看著夏洛克,“但是,這不僅僅隻是一場遊戲,夏洛克,美國駐英大使的獨女與一幢全是普通群眾的民居。

這場真實而殘酷的遊戲的籌碼,是民眾們的生命以及政府的名譽。”

語畢,麥考夫那可以丈量一切的視線在在維斯珀的麵容上停留片刻,後者正用那種深沉卻又淺薄的眼神回敬,他從對方眼中看不到那種屬於人性的東西,冰冷的如同一片綠湖。

維斯珀一直在一旁靜靜地聆聽著他和夏洛克的互相譏諷,非常固執地遵守著自己與莫裡亞蒂的協議內容——即使沒有任何紙質文件可以證明這個搞笑的協定。

他像是在對著夏洛克說道,但更是對著維斯珀說道。

這不隻隻是莫裡亞蒂與夏洛克二人之間的遊戲,他們之間的內容涉及到更多人,乃至更多人的安危。

但是對方的表現卻讓他感到迷惑,他看不透維斯珀,他想要知道,這對她而言是否重要。

雖然夏洛克嘴上一直在強調自己算是什麼高功能反社會,但在他看來,夏洛克的幼稚和固執一直遠超常人,他心中的那杆天平,始終向著正義傾斜,而華生這個籌碼的加入,使得這杆天平的原本傾斜弧度更甚了。

因此他才為維斯珀給他造成的影響而感到擔憂,他不能確定,此人是否是莫裡亞蒂的棋子,他不知道,她會帶來怎樣的影響與變化。

但此刻,她在自己的麵前,隻是緘默疏離,甚至置身事外。

那樣的冷漠也讓他感到心驚,沒有玩味也沒有惡意,隻是單純的那種置於高處的冷漠,在她的眼神中,就連他也仿若成為了她所觀測中的下位者。

這種感知,讓他再一次地感覺到了脫離掌控的不安。

他並不認為夏洛克擁有徹底馴服此人的能力,他更擔心,夏洛克會被她所同化,因此他倒是希望,維斯珀·李能夠一直保持現狀,不要有所偏離,更不要加入任何一方。

“你的心中似乎已經有了偏向不是嗎?”夏洛克的眼神略微冷淡了一些,“看來,駐外大使的獨女這一籌碼的分量似乎更重一些。”

麥考夫不僅在心中默默歎氣,這就是莫裡亞蒂所要達到的目的,分歧。

他的位置注定讓他會用更長遠的視角俯瞰一切,而夏洛克則注定成為他所俯瞰的一員,連同這個遊戲所牽扯的人物一起。

夏洛克並不是不知曉這一切,但是分歧無法掩蓋。

莫裡亞蒂這個危險的家夥,他每次所給出的選擇,總有著難以抉擇的地方,即使是想兼顧,他也會迫使你做出選擇。

而這一次,麥考夫知道自己與夏洛克可能無法達成合作了,於是他起身,“或許我已經打擾足夠的時間了,是時候該離開了。

隻是在此之時,我想給二位一個忠告,請行正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