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以為你出事了,維斯珀。”華生有點歉疚的說道,接著用他的眼刀刮了夏洛克一下。
後者則是瞪著那雙色彩奇異的眼睛,做出一副無辜的模樣。
維斯珀攤了攤手,表示,“抱歉,當時我的手機被莫裡亞蒂收走了,他不希望在他的小遊戲成功布置之前,我為你們通風報信。”
華生有點不太理解,但還算是鬆了口氣。
夏洛克微抬下頜,眸光略閃,走上前,非常紳士地伸出一隻手扶起對方,但嘴裡吐出的內容就讓一旁的華生再度一拍腦門,“雖然不算明了,但大致還是能猜得到他應該是臨時改變了主意,你做了什麼,維斯珀?”
維斯珀扶住了對方的手,沒有忽視在雙方手掌相觸的那一瞬,對方如如蝶翼一般微閃的眼瞼,對方的手掌有力的握住了自己的,略微冰涼的皮膚與久坐夜風之中的維斯珀相比竟然還帶了點暖意。
夏洛克很少直呼維斯珀的名字,並不是因為他記不住對方的名字,畢竟雷斯垂德探長還經常被他稱呼為格雷格,即使是真沒記住對方的名字,他估計也會給對方編一個自己順口的稱呼,更彆提這個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研究對象。
究其原因,或許是因為維斯珀一直保持著那種奇怪的疏離態度,即使他已經以“好鄰居模式”維持二人交際很久了,但那種狀態似乎並沒有什麼改變,她甚至習慣將他和那個愛吃甜食的胖子統稱為福爾摩斯先生,這對他來說簡直無法忍耐。
但此刻,他正直視著對方那雙淺淡的綠色眼睛,用一種堪稱繾綣的語氣緩慢地吐露出她的名字,每一個音節都在他的舌尖低沉而連滑地滾動過,然後尾音連帶著對方的手一起輕顫。
維斯珀似乎有點不耐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而這一刻,夏洛克確認了,對方此刻擁有和自己相同的感受。
昏暗的街燈之下,夏洛克有點無法確認對方的眼神,但他的手環握住對方略微僵硬的手腕,感受著對方和自己一同不自然加速的脈搏。
真是奇妙的感受。
夏洛克心情微妙地開始上揚,這種奇怪的肌膚接觸帶來的刺激,仿佛放大了他的感知,他感覺到自己的視覺、觸覺、聽覺乃至嗅覺似乎都被突然放大,他幾乎能夠感覺到來自維斯珀微熱的呼吸,她的心跳,她逐漸升溫的手腕處的皮膚。
夏洛克收回了手,但依然直視著麵前的維斯珀,對方也並不躲閃,靜靜地注視著他,眼睛裡似乎滑過一點茫然。
她並不明白自己的舉動,她不明白對方這麼做的意義。
夏洛克並不知道,剛剛那種奇異的感受來自維斯珀本身原本即將潰散的神力,當他與她接觸之後,這些神力就經過他的軀體,經曆一個回環之後再度回補到維斯珀的身軀之中,並悄然發生了些許變化。
但他卻知道這絕對並非偶然,他想要知道那種奇異感觸的來源與原因。
為此,他覺得自己應該還需要更多的嘗試才行。
華生已經快看不下去夏洛克的迷惑行為了——一方麵,夏洛克為了莫裡亞蒂製造出的小案件輕易地拋棄了一邊的維斯珀,任由莫裡亞蒂不懷好意地接觸對方;另一方麵,他卻表現出了對於維斯珀超乎尋常的興趣,此刻更是當著他的麵做出這種撩妹行徑,這可是對方前所未有的表現。
雖然夏洛克對於破案有著前所未有的執著,而且為了破案他願意做出各種嘗試與偽裝,但他骨子裡的那種對於“金魚”們的嫌棄與那種俯瞰一切的傲慢卻仍然難以徹底掩飾。
對於維斯珀,他卻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接觸興趣與了解欲望,這個走向說實話讓華生感覺有點不妙。
一種可能是,他這個母胎單身多年的好友終於要鐵樹開花了,開始有感興趣的適齡異性了,但更大的可能是,維斯珀身上有著什麼危險的秘密,以至於他甚至願意犧牲自我那種天性中對於他人的排斥,來不惜代價地接觸對方。
後者讓華生感覺到非常微妙,他在一旁咳了兩聲,突然提醒道,“夏洛克,你難道不應該說些什麼嗎?”
被打斷了的夏洛克莫名地回頭看了華生一眼,接著又聽華生說道。
“……你難道不該為自己可能早就料到維斯珀可能會遇到危險,原本打算暗中保護她,但是卻被莫裡亞蒂差點誤導讓她陷入危險而稍稍說上兩句嗎?”華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夏洛克的行徑,即使那是維斯珀的任務,但他也覺得這樣不太好。
他當然知道夏洛克跟著維斯珀是為了什麼,當然不是為了他之前那句“打擾彆人約會的揶揄”,他當時才不知道和維斯珀約會的人就是莫裡亞蒂。
不然他當然不是給她出什麼約會建議,而是當場報警了。
夏洛克應該也是想通過維斯珀和莫裡亞蒂的接觸,從中找尋到什麼,莫裡亞蒂為人謹慎,很少留下把柄,而之前默多克企業的事情,他解決的相當乾淨,他們依然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可以將莫裡亞蒂繩之以法的線索。
因此他也能夠理解夏洛克對於莫裡亞蒂的執著,他想要徹底地打敗這個對手。
但是他沒有想到,抓住對方把柄或者是那些刺激案件的吸引要遠超過了對於維斯珀安危的考慮,他那麼輕易地就放棄了跟蹤維斯珀的原計劃,拐道去了那個血腥恐怖甚至堪稱獵奇的凶案現場。
這就讓華生有點難以接受了,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的這位朋友堪稱正義的朋友,他與蘇格蘭場的合作堪稱完美,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蘇格蘭場怨氣衝天地受他壓迫指使,但是他破獲了那麼多奇案,還給那些被害人或者是嫌疑人以公正的裁決與審判。
在他看來,夏洛克·福爾摩斯簡直就是位無名的探案英雄,因此他才想要用自己的博客記錄他的那些事跡,那些令人血脈噴張且刺激無比的案件,那些堪稱奇妙的精彩推理。
“為什麼?”夏洛克回過頭,似乎有點不解,他短蹙著眉頭似乎不能理解華生的想法,“維斯珀一早便知道今晚這個所謂約會的風險,而且這也算是她的任務,我實際上並沒有阻止她的義務。
而與那位谘詢罪犯的情感遊戲要承擔這樣的風險是必然的不是嗎?”
他對麵的維斯珀,這位剛從生死之線上徘徊歸來的年輕女孩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眼中甚至還帶著點了然,似乎早就知道這位偵探會說出這樣冰冷而殘酷的話語。
但是現在,華生感覺到自己因為奔跑而升起的體溫在急速降低。
他甚至產生了一種自己與對麵兩個人說的不是同一種語言的荒謬感覺。
華生似乎有點想笑,他搖著頭,開始對自己的這位好友以及這位應該還稱得上是朋友的新鄰居,產生了一點難言的想法,“所以,一切都是我在瞎操心是嗎?
你們一個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另一個為了案件也可以輕易地忽視他人的安危——你們是那麼追求刺激,反而顯得我有點落伍了。
我不明白,這真的,真的這太奇怪了。”
華生似乎特彆生氣,但他主要生氣的對象應該是夏洛克,他又看了夏洛克好幾眼,然後又看了維斯珀幾眼似乎欲言又止,最終他選擇插著兜直接背過身去,大步離開。
對於維斯珀,他倒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說實話他們也沒有認識多久,似乎這的確是他有點多管閒事了。
於是此處的路口,除了偶爾經過的車輛,就剩下了夏洛克以及維斯珀,二人皆是陷入了某種相近的茫然和沉默之中。
“我們是不是應該去道個歉?”維斯珀不太確定道,“華生先生好像非常生氣。”
“為什麼?”夏洛克異常不解,“為我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種英雄人物而道歉嗎?
他一早應該知道,我並不是他所想像的那種正義之士,我破案隻是為了自己的興趣,而並非是因為抱有什麼英雄情結。我並非是為了什麼維護世界和平、社會和諧甚至隻是想要懲奸除惡的那種‘偉岸理想’而奮鬥,我的所作所為隻是因為破解這些謎案而帶來的刺激感與成就感,我不為自己的真實而感到愧疚。
我難道沒有告訴他其實我算是一個高功能反社會?”
夏洛克那微冷的語氣讓維斯珀有點沉默,她察覺到了對方情緒上的波動。
半晌,維斯珀才說道,“你為他的話而感到歉疚不是嗎?你知道他一直將你視作自己的摯友,不一般的英雄人物,你一直以來也並沒有糾正對方的想法,甚至是放任如此。
難道不是因為,你同樣認可他想象中的自己嗎?”
這回沉默的人輪到了夏洛克。
維斯珀繼續說道,語氣不明,似乎帶著點惋惜與羨慕,“華生先生是個正直的人物,合適的朋友,可以一直同行下去的同伴。
同樣的,因為身邊人而想要成為英雄的想法也並不可恥,因為這正是我無法做到的事情。”
夏洛克的視線追隨著華生離開的方向,此刻他的表情近乎空白,而他的沉默即是變相的承認了維斯珀的說法,他似乎是被定在了原地,似乎帶著點遲疑,“…那麼你覺得,什麼樣的道歉禮物會比較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