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洛克開口之後,原本和諧融洽的餐桌氛圍也變得尷尬了起來,而偏偏始作俑者本人卻表現得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倒是華生還有哈德森太太開始在自己的位置上局促不安起來。
維斯珀此刻的心情意外的微妙,以往都是她噎得旁人說不出話來,而現在卻輪到自己了,她總算是知道為什麼在阿斯加德的時候自己那麼不受歡迎了,這種體驗感實在是,新奇且不爽。
等到晚餐結束之後,華生幫助哈德森太太收拾了餐桌,而維斯珀也並未在此刻告辭,她還想知道這位偵探的後續推理。
於是幾人又圍繞著起居室坐下,而茶幾上正放著那個黃銅擺件。
而資深偵探助手華生已經開始嘗試推理了,畢竟這是221B的傳統表演環節,“額,所以這是什麼重要的信物之類的存在嗎?比如是漢克先生與艾蓮諾女士定情的信物或者是重要的禮物?
漢克被這個擺件勾起了自己的回憶,回想起了二人之間的感情,所以感到悔恨不已,最終選擇了自裁?”
“很有趣的想法,John,”夏洛克的臉上掛上了那種愉悅而嘲弄的微妙神情,他輕瞥了華生一眼,後者就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這個擺件的確是一件禮物,是由老默多克先生為艾蓮諾女士所定製的,在這個擺件的底部還有著艾蓮諾女士的首字母縮寫。
而在什麼情況之下,一個人會轉贈由他人所贈的禮物,一種可能是她並不在意這件禮物。
但這個擺件明顯被原主人所珍視,甚至經常握在手中摩挲把玩,以至於其做舊層都被磨損,露出了底下的黃銅色鍍層。”
聞言華生拿起了那個擺件,翻看著底部的那個姓名縮寫,“那麼看樣子,艾蓮諾女士應當曾非常愛惜這件禮物了?”
“的確,而大部分的黃銅擺件都是內部中空,但這個擺件的重量卻有點不對,它不僅僅是實心的,”隨著夏洛克的話語,華生掂了掂然後又遞給了旁邊的哈德森太太讓她試了試,“這個擺件的重量要比一般的黃銅更重,因此實際上這個擺件是金鍍銅的。”
華生微微瞪大眼睛,張了張嘴,似乎有點難以理解。
夏洛克接著從哈德森太太手裡拿回了那個擺件,接著摁著底座,輕巧的左右旋轉了一下,接著擺件主體便與底座分離了,露出了明顯有彆於黃銅的金色內在,而一把鑰匙靜躺在底座內的凹槽中。
“或許是因為艾蓮諾的出身,比起一般的珠寶,她更喜愛容易變現的黃金,而艾蓮諾相當謹慎,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出身落人話柄,平時自己非常低調,生活也並不奢靡。
或許是為了迎合她的喜好,因此老默多克先生選擇送她這樣一座純金鍍銅的擺件,但真正的禮物並不是擺件本身,而是這把鑰匙。
老默多克先生曾有在瑞士開戶的記錄,再結合他那不知下落的古董和珠寶收藏,那麼他把這些東西留給了誰那就不言而喻了。
這是艾蓮諾特意留下的東西,她知道漢克會追查到自己的靈媒這裡,並試圖用這樣的方式歸還他父親所留下的禮物。
漢克·默多克正是在維斯珀·李那裡看到了這個擺件,他明顯是知道這個擺件的秘密的,曾挪動過這個擺件,並查看了這個擺件內的秘密,發覺到艾蓮諾並沒有帶走他父親所遺留下來的大筆財產,才明了這一切其實都是查爾斯的陰謀。
事實上即使漢克沒有即使發現真相,而這出戲碼的謀劃者,也會在不久後的‘合適時間’將真相告知漢克,並引得漢克對查爾斯出手,最終製造出雙方自相殘殺的假象,借此一並處理查爾斯這枚棋子。
而漢克選擇自殺的原因不隻是因為他逼走了艾蓮諾與自己的弟弟,還是因為他父親的死亡也有他的手筆,這樣他才能最大程度地繼承並掌控家族企業。”
聽到這裡的時候,維斯珀像是想到了某人,不由得神情一滯,這點神情轉變當然沒有逃過夏洛克的眼睛,他的手肘支在膝蓋上,雙手抵成塔狀,“因此,你早就知曉了這一切嗎?這也是你告誡漢克‘過度的傲慢會給他帶來災禍’的原因?”
維斯珀倒並不像夏洛克這般對於細枝末節有那麼精準的把握,比起所謂的推理,她似乎更容易推斷他人的內心,她能勘破彆人所營造的假象,看到他們真實的自我。
說實話相比靈媒,維斯珀倒是更像艾蓮諾的專屬談話理療師,又或者,從始至終,艾蓮諾女士隻是需要一個可以傾訴自己心聲的聽眾罷了。
而艾蓮諾女士所吐露的一切,雖有掩飾,但俱是真情實意,她為自己沉淪於不倫戀情而感到懊悔與羞愧,她又為漢克的誤解而感到痛苦與無奈,其實離開是她的選擇,她希望自己的離開能夠打開漢克的心結。
漢克傲慢地認為以艾蓮諾的出身,她與自己父親的結合必定是出於虛榮與貪婪,也輕視著她的自尊,更是低估了自己的真實情感,比起到維斯珀這裡追查自己父親所留財產的下落,或許他更想從維斯珀這裡得知艾蓮諾的下落吧。
維斯珀微微眨眼,“我並不算知曉了全部的始末。”
言下之意就是雖未知全貌,但也大抵推測出來所謂的真相。
華生頗為意外地望向了維斯珀,此刻維斯珀的形象在他心目中也逐漸神秘複雜了起來,能跟上夏洛克的思路的可都不是什麼普通人。
所以一開始,夏洛克就察覺到這一點了嗎?才會對維斯珀如此關注?
華生此刻的心情非常微妙,而哈德森太太則是在一旁歎息,“真是一場現實的悲劇,錯誤的人物錯誤的情感,即使沒有外界摻和,我想漢克先生和艾連諾女士怕是最後也要以悲劇收場。”
夏洛克對此倒是沒有什麼多餘的評價,而話題到此也就徹底結束了,維斯珀適時地提出了告辭,並婉拒了華生相送的提議。
華生本來以為夏洛克會送送維斯珀,但此刻他隻是窩在自己的沙發裡,再度陷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不再對外界做出任何反應。
所以終究隻是他和哈德森太太的一廂情願嗎?華生無奈搖頭,他還以為夏洛克和維斯珀之間能發生些什麼呢。
在離開了221B之後,維斯珀朝著自己公寓的方向前進,但一種莫名的危機感卻迫使她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捂住了自己的後頸,隻覺得後腦一陣發麻,針刺般的突兀感受讓她察覺到了危險。
不用想,這應該與那個係統有關。
“這就是蜘蛛俠的特殊技能之一了,他的蜘蛛感應,或者你可以稱之為‘彼得一激靈’,”來自她的係統助手的聲音適時響起,眼球的形象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之中,“初次抽取到的體驗卡或者體驗技能會在24小時之內與你的軀體逐漸達到同步。
或許你已經察覺到了自己已經逐漸擺脫了虛弱與感官失調的感覺,但這都隻是體驗效果,你的真實軀體的情況並沒有因此得到過多改善。”
維斯珀稍稍有點意外,她看向自己的手掌,感受到自己目前的力量逐漸得到了增幅,能暫時擺脫虛弱與嗜睡的負麵狀態那就再好不過了,看樣子這個所謂的係統倒是比她原先想象地要更有用一些。
即使是感受到了前方的危險,維斯珀卻神情未變,仿佛一無所覺那般,依舊朝著自己的路線前進著。
在靠近街邊一幢敞著三樓窗戶的建築時,維斯珀的步伐往旁邊移了半寸,一個滿土的花盆從天而降,擦著她的肩膀砸向了地麵,發出結實的脆響。
維斯珀抬起頭來,往那個敞開的窗戶望去,並未瞧見任何人的身影,而她百分百確定,這是有人有意為之,因為如果是意外滑落的花盆絕不可能砸到自己跟前。
她默然地凝視了那個碎裂的花盆一會,心想難道自己最近有得罪什麼人嗎?
思來想去好一會,她得出了一個結論,這是來自公園的那位先生的“問候”,看來對方非常不喜歡自己對他的評價。
至於為什麼維斯珀能把這種近乎謀殺的行徑當成所謂的“問候”,這就得益於幾百年來那位邪神的惡作劇的作用了。
就像是洛基總是對著索爾小刀伺候一般,維斯珀在他這裡獲得的待遇也不遑多讓,甚至很多時候,維斯珀真的會以為他想要至自己於死地。
畢竟作為謊言的死對頭,洛基對她的某些言行的容忍程度常年處在最低點,換一句話說,麵對著她,洛基簡直就是一點即爆。
在這一點脾性上,對方與洛基也微妙的有點相似,這讓維斯珀有種睹物思人的悵惘。
維斯珀默默地歎了口氣,沿著人行道繼續前進。
而這時維斯珀原本平息的所謂蜘蛛感應再度響應了起來,她環顧四周,發覺到一輛黑色轎車出現在不遠處的拐角,似乎正在等待著她。
維斯珀停下了步伐,站在原地靜默的凝視著那輛轎車,對方似乎察覺到她不再打算前進,於是從拐角處默默開始倒退,精準地停在了她的麵前。
後座的車窗逐漸拉下,一個陌生女士稍稍從自己麵前的手機分神了片刻,抬眼看了維斯珀一下,“請上車,李小姐,Boss想要見你。”
維斯珀對於對方口中的Boss的身份實在是有點好奇,而且對方似乎並不打算給她留下拒絕的餘地,於是稍稍思考過後,她便拉開了車門,坐了進去,然後就開始閉目養神,實則是將主要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分,身那邊。
說實話,她的分,身的任務進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順利,一來是因為分,身那身與周邊環境格格不入的怪異的緊身套裝,會引起普通民眾的恐慌,將他誤以為是變態。
因此在分,身追逐完小偷並從他那裡拿回一個老太太的錢包後,失主卻把他當成了對方的同夥或者是其他什麼變態,舉起拐杖對著他猛抽了好幾下,然後慌忙地抓住機會向路過的人士求助報警。
然後她的分,身便被當成了可疑人士被警察們所追捕,剛剛才好不容易地擺脫了警察的糾纏。
二來,這個所謂係統對於所謂任務的完成判定標準相當離譜,隻有收到被幫助者真誠的感謝才算是完成了一次“見義勇為日常任務”。
因此維斯珀剛剛的嘗試算是一個徹底的失敗。
“……當英雄可真不容易。”扶著腰站在一家咖啡店附近粗喘的維斯珀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而一個先生滿臉倦怠的拎著一卷圖紙並帶著一杯咖啡出來,看得出來,接下來他還要繼續自己辛苦的工作。
正巧一個踩著滑板的少年直衝衝地從他麵前闖過,碰到了他手中的咖啡,而就在那張圖紙即將受難之時,維斯珀的身體幾乎先一步她的思想行動了,一道奇特的白色粘性絲狀物從她手腕處的那個粗糙裝置射出,粘上了那杯即將墜落傾倒的咖啡,並將它帶到了自己手中。
那位先生近乎癡呆地看著這樣一幕,又有點後怕地看向了自己完好無損的圖紙,整個人瞬間清醒,他張了張手,然後看向了身旁正握著自己咖啡的連體服小子,發出一聲驚歎,“乾得漂亮,咖啡送你了,謝謝!”
於是伴隨著對方的道謝,係統提示響起,她的見義勇為任務已經判定完成。
維斯珀心情越發微妙了,“所以我幫他人找回丟失的錢包不算英雄,拯救了一杯即將灑落的咖啡反而就算英雄嗎?”
“當然,”這回眼球的語氣不再是那麼譏諷嘲弄,反而聽起來相當平靜,“誰說非得做出什麼拯救世界的大事才能算是英雄?
即使是拯救一杯傾倒的咖啡、拯救一小張可能被汙染的圖紙這樣的小事,都足以將一個失意的家夥從他糟糕的一天之中拯救出來,這難道就不算是英雄嗎——
我想,一直以來,你對於英雄的定義或許有點過於想當然了,不是嗎,維斯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