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媒或是神明(1 / 1)

“維斯珀,你是否知曉洛基的陰謀並為之隱瞞?”莊嚴的神王奧丁於高位之上,手持永恒之槍,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跪於殿中的黑發少女,來自他的質問隱含著怒意,震蕩在神殿之中。

少女抬起頭,黑發粘膩在她蒼白的臉龐之上,她抬起一雙浸透哀傷的淺綠眼眸,看著奧丁,希望能從神王臉上看出分毫對於洛基的憐憫,但是隻看出了他的疲憊與哀傷。

她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什麼,隻是平靜地低下眼去,輕聲道,“是的,神王陛下,是我為洛基製定的所有計劃,洛基儘信了我的話語,因此作下如此惡行——”

隨著這些話語吐出,她臉龐的血色都退散了些許,顯得近乎透明,她接著道,“因為他所做的一切都隻不過是為了向您證明自己。”

站在不遠處的雷神索爾朝維斯珀投去了憐憫的一眼,衝她搖了搖頭。

維斯珀卻沒有看向索爾,隻是緊盯著大殿之上的神王奧丁,她後一句話完全是出自真心,但是神王卻隻是神情複雜地看著他,帶著一絲失望,“你違背了自己的神格,違背了你的神力之源,看來我無需再剝奪你的神力,作為對你背叛阿斯加德的懲罰,我將永久將你流放,此生不再得以返回阿斯加德。”

神王的話語回蕩在維斯珀的耳旁,她驀然睜開雙眼,隻覺得自己的頭腦發脹得厲害,近日來她似乎總是在夢中重溫舊事。

維斯珀揉了揉自己的額角,眨了眨自己乾澀的眼眸,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水。

從街角處駛過一輛汽車,車燈的亮光刺破了濃重的夜色,惹得維斯珀不得不眯起眼來,不太適應地盯著窗外。

當那輛車徹底離開,她所處的環境又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這讓她不禁鬆了口氣。

但突如其來的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使得維斯珀愣神了片刻,差點把自己唯一一個完整的玻璃杯摔倒地上。

維斯珀蹙了一下眉頭,放下了自己的杯子,然後緩步到自己門前,深呼吸了幾下,壓抑著自己的煩躁,打開了房門。

門外之人似乎也沒料到她的舉動,一時間沒有說話,維斯珀有些不耐地開口問道,“有什麼事嗎?”

“請問你是維斯珀·李嗎?我是經朋友介紹而來的,聽說你是一位靈媒?”男人的聲音低沉語調隨意,仿佛真的是無意間得知了她一樣。

維斯珀麵無表情地抬起頭,微眯起眼眸,盯著對方那雙瞳色奇異的眼眸,冷聲道,“謊言。”

“你的確就和傳聞中的一樣敏銳。”被戳穿謊言的男人絲毫沒有不悅,似乎還因為她的反應充滿興味,他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張證件,“實際上我是蘇格蘭場的警員,我想向你詢問一些事情。”

維斯珀甚至沒有掃一眼男人手裡的證件,直接打算關門,接著對方伸手卡住了她的房門,絲毫沒有說謊被發現的不安或者是慌亂,像是對她的反應並不意外,維斯珀無奈地再度打開房門,男人衝她微微抬額,短暫地聳了一下鼻尖,“我的確不是警察——夏洛克·福爾摩斯,一名谘詢偵探。

我想知道的是,昨天下午,你究竟對漢克·默多克說了什麼。”

維斯珀抿著嘴,側身讓這位偵探進入自己的住所,而對方也毫不客氣,自顧自地進入了她的客廳。

“獨居,對光線過於敏感,聽力敏銳,”夏洛克站在她的客廳中央,他單手插兜,借著從窗外投進的微弱光芒四處觀望著房屋內的雜亂的布設,他甚至沒有回頭,就下了論斷,“看樣子你是近期開始視力惡化的?一般視力障礙者不會在家裡擺這麼多零碎的東西,看那個尖銳的擺件,那應該是一件禮物?”

維斯珀麵無表情地看向了這位所謂的谘詢偵探的方向,輕蹙眉心,“我以為你是來調查有關默多克先生的事情的。”

“當然,”夏洛克一邊眉毛略微揚起,他的視線逡巡一圈後,再度凝滯在維斯珀身上,“所以,昨天,漢克·默多克在你這裡呆了十分鐘左右,你們談論了些什麼內容?

是有關他的情人嗎——人們麵對所謂的靈媒時,總是不自覺透露太多東西,對於‘靈異事物’的敬畏感會讓他們下意識忽略很多邏輯上的陷阱。‘靈媒’們總是能夠從現成的信息中收集到足夠多的可用內容,並開始利用心理學的內容引導對方。”

“抱歉,我認為那是他人的隱私不是嗎?而且,我並不是一位靈媒,實際上我算是一位神明。”

維斯珀對這個自說自話的偵探並沒有過多好感,而此刻的心情也容不得她用更親和的態度麵對這位不速之客——而事實上,她向來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家夥。

夏洛克似乎是假笑了一下,但此刻處於感官退化階段的維斯珀有點難以辨認,他來回踱步,似乎對她的反應感到頗有意思,接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從他的思緒中脫出,“隱私——的確,那些把所有信息都擺在明麵上的家夥似乎格外看重這一點,說實話這確實讓我感到意外。

事實上當我從他們衣角上的殘渣判斷他們上一餐吃了什麼去了哪裡,或者根據他們身上的氣味判斷他們剛剛見了什麼人的時候,大多數人似乎都覺得冒犯。

但我認為他們要是真的想隱藏這些信息,或許該再用心一些。

當然,人之常情,但是當人死後,這一條我覺得我們就可以忽略了,麵對法醫或者是調查死因的警員,那可就沒有什麼隱私好言了不是嗎?而且無論你是什麼,我都隻想知道昨天你究竟對受害人說了什麼?”

對於這位偵探的這番論點,維斯珀還是有點讚同的,大部分人類其實都很好看透,但是她並不太想理會這個有點煩人的偵探,此刻她過於疲倦的精神讓她隻想繼續休眠。

正在維斯珀思索著該如何打發這位偵探的時候,對方又開口了,“你似乎正處於情感創傷之中——”

維斯珀表情一滯,呼吸不自覺加快。

“看來的確如此,那麼是因為什麼,欺騙?背叛,或者是理念不合?看來是都有。”偵探語態輕鬆,似乎揭穿彆人的傷疤對他來講是再輕鬆不過的事情,而對於這種冒犯他並不以為然,或者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或許,這是因為,在偵探看來,這不過是最簡單的解謎遊戲,而他正樂在其中,對於參與者是否被動參與,他並不太在乎。

維斯珀的神情變冷了,身形變得有點僵硬,她微微抬起頭,一雙眸子幾乎想要射穿對方的皮囊,直達他的內心,“我想,或許你該離開了,這位偵探先生。”

對方卻仿佛腳下生根一般,固執地站在原地,似乎意識到這是他最後的詢問機會,他掏出了一張照片,遞到了維斯珀的麵前,“那麼,或許在我離開之前,為了能夠尋求真相而令亡者安息,這位靈媒女士能夠解答我的疑惑?”

對於這種尋根究底、不求餘力追究真相的行徑,維斯珀有點熟悉,突然一愣,她有點怔然地站在原地,心口有點發悶,原本隻想立即趕走對方,話都到了嘴邊卻打了個轉又咽了回去。

她接過了對方手裡的照片,借著由窗口泄露進來的微弱光線,低頭凝視,照片裡,一個男人倒在血泊之中,帶著遺憾而又釋然的表情,而他的額角處帶著子彈貫入後的明顯創口,看來,他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在維斯珀閱讀著照片上的信息的時候,夏洛克也在閱讀著她的表情。很多時候,靈媒其實與心理谘詢師有著異曲同工之處,相同點都在於,他們都慣用心理學知識開導自己的顧客,而不同點在於,在靈媒這裡,人們會將自己的問題更多地推卸到外界之物上,這也是讓人最好接受的。

而維斯珀在看到默多克死亡的場景之時,她似乎並不意外,但也沒有過多關注,硬要找出一個詞形容她現在的表現的話,那就是,漠不關心。

這一點很有意思,說明這位靈媒女士對於似乎並沒有正常的同理心——夏洛克倒不覺得這是什麼問題,因為他同樣缺乏這個特質。

夏洛克本來覺得對方似乎會拒絕回答自己的問題,或者是敷衍了事,但顯然,對方似乎已經改變了想法,這當然不是出於對死者的憐憫,也不是出於職業道德之類的東西——

那是因為什麼?有一個新的謎團,暫時沒有答案,這個認知倒是讓夏洛克有點興奮起來,他開始回憶剛剛二人的對話,一字一句地試圖尋找出其中的突破口。

而維斯珀似乎沉在自己的思緒中過久,久到她的疲乏再度加劇,她垂著眼打了個哈欠,“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

我隻是給了他一句忠告,對你也是。

過度的傲慢會給你周邊之人帶來災厄,且無法挽回。”

夏洛克望著她,臉上的興味更甚了,他拿回照片,塞進大衣側袋,雙手插兜,似乎並沒有把此放在心上,“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