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晚不許彆人踐踏自己偶像，瞪她：“他怎麼可能是魔鬼？明明……”

一提起這個傳說中未來的合夥人，舒沐雲就想起他給自己團隊增加的工作量。

在她看來，分明很多工作是重複的。

她恨恨地說：“我們老大怕他怕得要死，生怕他說我們工作量不夠，要求我們實地儘調一遍不夠，還要每天定工作量，每個人上手他們的申報材料都做一遍，這還沒完，明明是外方的材料，你們已經翻譯過一回，還讓我再翻譯一遍。”

她沒想過，高分考過CATTI這張證書，居然會有一天成為壓垮她工作量的最後一根稻草。

想到那份材料怎麼來的，林棠晚心虛地笑了笑，但依然寸步不讓：“老板這麼安排肯定有他的用意，你信我，他絕對是一個把栽培新人，做好項目放在第一位的好老板！才不像你們老大，活不漂亮人再好脾氣也沒用。”

姚寧在冬葳證券口碑一直很好，可業務水準比較普通。

或許因為被周頌予的毒舌熏陶久了，也或許是見識了新合夥人的人格魅力，她眼中曾經位列心儀領導第一名的姚寧，如今黯然失色。

舒沐雲要笑不笑地盯著她：“我怎麼覺得你說話這腔調，聽起來特彆耳熟呢？讓我想想……是誰，天天罵人家狗男人，沒想到啊，時間一長，自己倒染上了狗男人的臭脾氣？”

心裡毫無波瀾的林棠晚推開她：“快去洗漱，我給你買了早飯。帶會兒我去看房，中午就不一起吃了，晚上我做好吃的給你。”

一頓出自林棠晚之手的晚飯，足以消弭舒沐雲剛剛的不滿，她愉快地去刷牙。

林棠晚登錄租房網查看符合自己價格預算的地段和房源。

如她所料，結果是零。

她歎了口氣，開始看稍遠一些的房子。

刷了整整一小時網頁後，她終於約好了中介出門。

關上門時她低頭看到屏幕上有S發來的消息。

S：【嗨，不好意思周末打擾你，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幫忙調研一個國內企業，老板有個項目跟這家公司的市場交易有點類似。】

林棠晚想了想：【工作上我聽老板安排，還有，我在外麵看房子，不太方便用電腦。】

S：【那好吧，你要買房子嗎？啊，聽說海市房子很貴哎，我等這個項目結束去海市上班，到時候租老板的房子。】

林棠晚：【老板……有房子在海市？瞳孔地震.jpg】

S：【唔，你難道不知道？老板在很多地方都有房子。乖巧.jpg。當然包括海市。還有，他應該不會收我錢的。快樂.jpg】

林棠晚：【……】

中介推薦的這套公寓算得上交通方便，雖然離金融街有些遠，但地鐵直達，通勤隻用20分鐘。

雖然比她原先租的房子貴了800一個月，但已經是她眼下能找到最便宜的一套。

中介姍姍來遲，笑著打招呼帶她上樓，先是誇了一番小區優點，交通如何方便雲雲，然後問：“林小姐做什麼工作的？上班離這裡遠嗎？”

“投行，在金融街上班。”

中介一愣：“哦，金融街啊……”

林棠晚時常覺得，這份工作唯一的好處，是讓她說出這句話時，收到對方的豔羨目光——雖然並沒有什麼用。

上到樓層，隻聽見稀裡嘩啦的清脆麻將牌聲，不絕於耳。

棋牌室？

這樓裡還有棋牌室？

沒想到中介就在當啷響的棋牌室隔壁，打開一扇門：“就是這裡了，林小姐快進來看。”

林棠晚：……

這房子住著，可真是福報了——幫助企業讓員工實現007辦公模式，早了沒法睡著。

出於禮貌她還是進去看了一眼，然後說：“房子挺好，就是有點太吵了。”

中介把門關上：“這房子質量好，你看關上門就小聲了。”見林棠晚勉強的表情，努力想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你投行工作想必工作很忙啊，這裡隻是睡個覺而已，畢竟房租便宜……”

她婉拒了這個007福報房。

回去的路上，她呆呆看著地鐵燈箱廣告，那上麵用暖黃色的字體寫著“智能選房，必能為你選出理想房源”。

她想，適合她的房子，到底在哪裡啊。

包裡手機的震動打斷她的沉思。

是老爸的電話。

她看著電話，心頭流過一絲酸澀。

可她早已習慣像一個大人，那些受到的委屈，遇到的困難，根本不會說給他聽。

她轉眼情緒飽滿，接起電話，聽老爸例行公事一樣的關懷，假裝剛加完班正要去補眠：“放心吧爸，我年輕，等這個項目做完，我時差就能調回來。你自己注意身體。”

她回到舒沐雲租的房，出門時有多期待，此時就有多灰心。

整個屋子窗簾沒拉開，像山洞一樣黑。

黑洞洞中，坐著在遊戲中一臉嚴肅正運籌帷幄的女大王舒沐雲。

她哐哐哐一頓廝殺，嘴裡罵罵咧咧地組織自己人走位。

林棠晚二話不說，拿出鍋煮麵條。

冰箱裡食材有限，她做了個大雜燴麵條，餓到極處的舒沐雲聞香而來，匆匆把遊戲結束。

“這麼快回來，是不是沒看上房子？”女大王問。

林棠晚把看房遭遇說了一遍，懇切地說：“我不知道會住多久，真的太打擾你了。”

舒沐雲大大咧咧地擺手：“這不算啥，再說我們都忙，一天下來能在這房子裡待幾個鐘頭？”

“大恩無以為報，今天晚上做一頓大盤雞聊表寸心！”

她暫時放下了找房子的急迫，打開電腦開始研究新老板給她的新課題。

**

與此同時，周頌予應邀又帶朵拉出門參加寵物派對活動。

宋星苒嘗到了上次活動的甜頭，認識了一批做寵物賬號的自媒體，這次張羅了一場寵物家居展。

小範圍邀請了一批朋友捧場。

在顧北的威逼利誘下，周頌予無奈再次攜朵拉參加。

像上次一樣，他把小貓咪從貓包裡放出來，不錯眼地盯著它。

宋星苒懷中抱著一隻豹貓，問道：“我記得它差不多該絕育了吧？”

朵拉看到豹貓一邊退縮一邊哈氣，後背的毛豎起來，尾巴高高舉起來。

周頌予把小貓咪抱起來，伸手安撫它：“嗯，下周做手術。”

陶森然依然堅持再等等，這樣接連兩次離家出走，需要觀察足夠時間排除異常，大不了可以等它發青過一次再做。

宋星苒主動問：“我聽顧北說你最近帶項目很忙，怎麼？需不需要我幫你照顧它術後調養？”

她開了個很高端的寵物寄養會所，還在營銷階段，像周頌予這樣忙碌又多金的寵物主人，正是她的目標客戶。

周頌予搖搖頭，他不放心把它和其他貓狗放一起住院，。

宋星苒：“那待會兒給你一個寵物專用監控，好讓你身在office，隨時可以看到它。”她笑道，“新產品，反正你用了就知道有多好！”

朵拉跟在那些貓貓狗狗身後，漸漸打成一片，是一隻特彆合群的小貓咪。

周頌予又想起它在他懷中，被全場貓狗當成視線中心的場景。

不會再有那樣的感覺了，他想。

朵拉現在還會跳到他身上蹭蹭求抱抱，比之前無論什麼時候都更粘人——但他就是很清楚，一切都變了。

正在這時，秦桑撥進來語音電話：“老板，儘調做完了，後麵我該做什麼？或者你上回說的另一個項目，我能不能開始做了？還有還有，以後我是不是跟林棠晚搭檔？”

秦桑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周頌予：“你有精力就開始做，另一個項目不著急。至於林棠晚……可以算作你的搭檔，不過她能力有點不足，你帶帶她。”

秦桑：“不會啊，我看她上次文檔做得特彆好，反正比我好多了。”他一邊啃著什麼一邊說，“那我去工作啦，老板周末愉快啊！”

“親自”翻譯了文檔的某人沉默著掛掉電話，向顧北和宋星苒道彆。

顧北拎出一個半身高的紙箱，跟在他身後送到停車場：“星苒說這個給你，對了，拉法索項目情況怎麼樣？有沒有需要調整的？”

周頌予：“姚寧個人能力還可以，但為人太沒有原則，你對他太客氣。整個項目的策略我已經定好的情況下，他團隊四個人進度不如秦桑和林棠晚兩個人，他們的文檔最終還是林棠晚校對出來，增資的方案還沒影。”

顧北訕訕：“行吧，我收回林棠晚個人能力不行的評價，她的項目提成還是按公司標準來吧。”

不好意思讓他個人承擔。

周頌予嗯了一聲，想起她控訴自己住大平層不能共情她無家可歸的樣子，頓了頓之後，又說：“我說給就要給，公司的那份也不要少。好了，我回去工作了。”

他殷勤地把紙箱遞給他，眨了眨眼說：“星苒說了，這東西誰用誰知道。用途廣泛，場景多元，多樣樂趣，等待開發……”

然後小心翼翼幫財神爺把車門關上。

輝騰出庫，擺尾，連個尾燈都沒閃，加速開遠。

顧北：……

生什麼氣？

我說錯什麼了？

周頌予車開到半路，遇到車禍堵在半當中。

等候中的車主不少開了車門下車張望，他打開手機，看到自己的郵箱裡躺了一封新郵件。

林棠晚在郵件中，針對自己前一次提的問題，她認認真真，一條一條地分析回答。

郵件的最後，她熱情洋溢地寫道：

【老板，我會像您說的那樣，把寶貴的時間放在自己能力的提升上的！還有，我們海市office還有一位從M國回來的同事，雖然年輕沒什麼經驗，但他學術背景很好，如果您還有彆的項目，不妨考慮讓他試試——隻是我的小小建議。】

周頌予看著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然後唇角上揚，很少見地笑出聲來：“明明自己還是個菜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