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堂姐和她男朋友，林棠晚用貓的姿勢舒展脊背放鬆下來。
這才有時間看到，手機上又是一堆通知消息。
排在最上麵的“脫單小群”，掛了個很醒目的99+。
小群話題圍繞李寧紅的視頻展開。
她建了個自媒體帳號，主打寵物搞笑視頻，偶爾普及寵物飼養知識。
最新的一期，李寧紅做了一期普及貓咪絕育的科普搞笑視頻。
她一個個at群裡的姐妹，讓她們提意見。
舒沐雲剛剛上線，已經貢獻了20多條，安瑪則不客氣地給她找來了幾條對標的視頻。
李寧紅遲遲等不來她的意見，連續at她好幾回。
林棠晚點開視頻看完，認真問：【貓咪必須絕育嗎？不絕育會怎麼樣？】
紅紅火火撩帥哥：【不怎麼樣，就是時不時怪叫擾民，子宮蓄膿得病，blabla，各種麻煩問題。】
這麼嚴重？
棠木桃花開：【可是，貓咪的生育權呢？遵循自然不應該讓它保留嗎？】
紅紅火火撩帥哥：【遵循自然的話，它們應該在野外捕捉麻雀為生，而不是被養在家裡吃貓糧用貓廁。你覺得視頻做得怎麼樣？】
棠木桃花開：【……挺好，看了想立刻給流浪貓噶一刀。】
她懷著複雜的情緒躺在床上。
十多個日夜，她困在貓咪的身體裡，學會了用貓的視角去看待世界和他人。
從未如此對弱者感同身受。
睡前，她給李寧紅發了條消息：【明天上班，給我帶幾個好點的貓罐頭吧。】
第二天，她到辦公室的時候，先去拿罐頭。
罐頭上的文字全是英文，但看品牌和周頌予買的貓糧是同一家，想必品質不差。
然而，當她從李寧紅嘴裡知道這小小幾罐將近兩百的時候，還是發出了沒見過世麵的驚呼聲。
“覺得貴啊，那我帶回去？”
“要要要，我把錢轉你。”林棠晚肉痛地留下了罐頭。
然後她期盼著某人最好在自己後悔之前來。
當周頌予踏進辦公室的時候，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這束目光有些複雜，交織著“對不起”和“你很討厭”的意思。
看到自己桌上的貓罐頭時，他腳步微頓。
見他看到罐頭，林棠晚小聲說：“這是送你家貓咪的。罐頭是我一個朋友做推廣，品牌商送的。”
她想了半天，想出這個蹩腳理由。
這罐頭恰好是朵拉曾經喜歡的。
周頌予微微頷首：“謝謝。”
他思緒一飄，又想起它吃烤羊肉的樣子，有些想念。
“那個……你會給你的貓絕育嗎？”她忐忑地問。
周頌予沒有閒聊的習慣，但涉及到朵拉的話題，他願意聊兩句：“已經安排好了，快的話下周就能做。”
“就不能不做嗎？”林棠晚自己都沒察覺，說這句話時，她帶上了懇求的語氣。
周頌予有些詫異，但耐心解釋：“做了絕育會讓它身體更健康，有數據支持，絕育的寵物平均壽命比沒有絕育的要高出將近兩年。”
林棠晚低聲說：“可這隻是人類自己的想法。如果閹割的人類能多活五年，會有多少人願意接受這樣的手術？說到底還是把貓當成物件，多兩年陪伴，最後還是為了自己。”
周頌予聽了心底要一震，轉身看她，隻覺平日裡像打不死小強一樣的林棠晚，此刻多了一些他並不太懂的低落。
轉眼周末。
房東虎視眈眈地等在出租屋外，看著林棠晚搬家。
張思行再次發揮一個毛腳女婿的主觀能動性，忙前忙後張羅，儘力地表現。
對此，林棠晚識相而領情。
放完東西，跟舒沐雲打完招呼後，就跟著堂姐回家，投桃報李地為毛腳女婿張思行保駕護航。
然而，她們都低估了恨嫁老父親對適齡男青年的接受程度。
林棠晚伯父林陽，在聽到張思行本市有獨立婚房，工作體麵穩定，學曆比林櫻晨也高後，嘴就沒有合攏過。
為難毛腳女婿的橋段沒來得及上演，就迅速快進到喝酒說胡話階段。
“小張啊，我們晨晨脾氣一般，作是蠻作的，不過海市小姑娘，哪有不作的！你說對吧？”
“小張啊，以後常來，你阿姨做的糖醋排骨一絕的，來，嘗嘗！”
“小張啊，我們老夫妻呢身體好，等你們以後，我是說以後萬一哦，有了孩子……我們也可以幫忙帶的嘛！”
林櫻晨無語地看著自家老爸毫無架子地賣完了自己的底細。
林棠晚起初還勸酒，準翁婿倆喝開了以後，完全顧不上旁人。
在這樣的氣氛下，她也不免喝多了幾杯。
觥籌交錯到深夜，終於把喝醉了抱一起的準翁婿倆分開，林櫻晨送走張思行，忍了一晚上的林伯母把林陽提溜回主臥收拾去了。
隻剩下微醺的林棠晚。
她熟門熟路找到堂姐的睡衣和洗漱用品，洗完澡先躺了下來。
“喵嗚，喵嗚……”老貓用頭頂開房門進來。
林棠晚恍惚間像看到了朵拉，順手將它抱上床。
貓咪的皮毛無比柔滑的皮毛，她愛不釋手地把手指伸進皮毛搓呀搓，觸碰到肚皮上那一層更細軟的毛時，更是細細地揉搓按壓。
“怪不得周頌予喜歡養貓，小貓咪真的是最好吸最好吸的。”林棠晚迷迷糊糊間，把自己的臉貼到了它軟乎乎的肚皮上，蹭呀蹭。
臥房門敲了敲，林伯母推開門：“晚晚，我煮了醒酒湯，你伯伯喝完躺下了，你也……”等看清床上的情景時，她嚇得牙齒打戰，說不出話來。
隻見在家裡被尊為家仙的老貓，此刻正被林棠晚整個壓在床上，這樣不夠，她還把臉貼在了老貓肚皮上。
這隻貓自從她結婚嫁過來，就在了。
起初她不信這些家仙傳說，可眼看著二十多年過去，貓一點沒變過。
她才接受了家仙的說法。
不知是否心理因素，她總覺得，因為供奉了老貓，家宅安康一直沒遇到什麼事，可以算得上事事順心。
林陽把家仙看得很重，除了自己等閒不讓她們母女碰。
——可現在，那隻傳說中很威嚴的家仙，像一直尋常寵物貓一樣，在林棠晚手裡任她拿捏。
“哎呀，這可怎麼辦！”她放下醒酒湯，轉身就回房把林陽提溜過來。
爛醉如泥的林陽罵罵咧咧，看到眼前的場景，瞬間酒醒，滑跪在床邊：“大，大，大人，侄女不懂事，您……彆責怪。”
家仙看著他，慈祥地開口：“沒事，她是我的結契人。”
林陽呆呆地問：“什麼？”
從他爺爺開始，家仙的供奉都自然而然傳給了每一代的長子，他也不例外。
沒想到家仙還能自己選擇供奉的人選。
家仙看著他，重複：“棠棠是我的結契人。”
沒有人知道，林棠晚曾經救過它。
約莫二十年前，她追趕一隻老鼠的時候，被一隻老鼠籠子夾住尾巴，是當時才不過五六歲的林棠晚把它解救出來。
家仙和家族的關係，如同婚約，因承諾結合，也會因因果而分離。
隻有在遇到契約人時，家仙才會主動結契。
結契，意味著家仙把自己的全部奉獻給人類，在結契人身消命殞之前，家仙會全身心守護。
那時它尚不知林棠晚是它命中注定的契約人。
直到這次，她隻是胡亂許了個願，它就心隨意動地施出法術。
它已經太多年沒用過法術，這才意識到，這是自己的結契人。
所以，如果她喜歡揉搓貓咪肚皮，它願意袒露貓咪最私密的肚皮給她。
第二天，林棠晚醒來，見大伯和大伯母誠惶誠恐守在門外，有些意外。
聽她說，吃完早餐要回新租的房子，向來摳門的大伯母破天荒地拿出了一套精致瓷盤塞給她：“棠棠啊，這個送給你，聽你櫻櫻姐說，你喜歡下廚。”
她看著瓷器的品牌，微微驚訝抬眼。
這牌子不便宜，大伯父雖然是個實權科長收入頗豐，要買這樣一套骨瓷還是肉痛的。
她收回目光推回去：“這怎麼好意思，隻是搬個出租屋而已。再說，送我我也沒地方擺出來看呢。”
見她不像客氣，大伯母收了回去，但還是塞給她一大袋水果，才依依惜彆地送她出來。
老貓繞著她腳踝蹭了一番，在眾人戰戰兢兢的眼神中，送她進樓梯間，然後目送她下樓。
林陽夫婦戰戰兢兢，雙手揣在身前等老貓大駕而回。
出租屋裡，窗簾緊閉，白天如同黑夜般深沉。
林棠晚輕手輕腳地把自己買回來的早餐放在桌上，打開了電腦。
叫人意外的是，她又一次收到了新合夥人的郵件！
郵件標題還是上一次討論的車企並購案子。
他在之前回複的郵件基礎上，又回過來一個郵件。
【你有沒有思考過，國際投行為什麼要做大本土車企的市值和融資規模？這種操作下，股價上漲了多少？最後收購價是基於哪些因素測算估定的？理清楚弄明白這些問題，你才算在這個項目的調研上，有所進步。】
她苦惱又激動。
苦惱的是，她看到這些問題第一反應是大腦一片空白。
激動的是，新老板怎麼這麼好？！
舒沐雲揉著眼睛從臥室裡出來，看著她對著電腦一臉高興壞了的傻樣，問：“中彩票啦？”
林棠晚抬起頭臉蛋紅撲撲的，雙眼明亮又灼熱：“我收到新老板的郵件了！”
“哈！他？那個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