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小貓咪喵喵叫:我的媽,這狗男人的小名居然叫小寶!
其他叫“小寶”的寶寶答應麼?
“嗯。”周頌予淡淡應聲,放下了筷子。
“吃外賣?聽說國內外賣衛生條件不好,少吃點。”
林棠晚往手機屏幕湊。
裡麵的男人和她今天看到的全家福長得一樣,除了年歲略長,鬢發半白。
看來這就是周頌予的爹了。
“不是外賣,是表哥家的店。”狗男人麵對親爹依然惜言如金,語氣甚至比工作狀態更要清冷。
父子倆陷入詭異的安靜。
周頌予摸了摸湊到手機屏幕前的小貓咪腦袋,心底滑過一絲暖意。
它好需要他。
“Daddy, Daddy!”屏幕那一頭出現一個大大的小孩臉,湊到鏡頭前。
那小孩臉蛋圓圓,有著和周頌予相似的鳳眼眼睛,滿頭自然卷,像黑發版的秀蘭鄧波。
她話還說不利索,伸手指著屏幕蹦詞:
“giegie,giegie……”
屏幕那一頭光線大盛,周頌予他爹一絲皺紋也沒,表情也顯得柔和了幾分,他問:“糖糖想看哥哥嗎?來,跟哥哥打個招呼。”
林棠晚:???
就是說,周頌予還有個他膝蓋高的妹妹?
然而麵對這麼可愛的妹妹,他的神情依然沒什麼變化,語氣平淡:“找我到底什麼事?”一臉“不要浪費時間拉家常”的絕情。
理應說出逆子兩字的渣爹表情有一點尷尬:“哦,是這樣,你唐阿姨有個表妹,比你小兩歲,剛好也在海市工作,我想著……”
周頌予臉上頓時像覆上了一層寒霜,打斷道:“夠了!我不會去見你女人的任何親戚。”
短短兩個回合,信息量爆炸。
林棠晚梳理了一下,大概是這麼個情況:
渣爹想讓狗男人去相親,相親對象應該是這個“唐阿姨”的親戚,至於唐阿姨——
她用自己看過為數不多的狗血連續劇經驗判斷,大概率是他後媽。
嘶……不對啊,這樣一來,不是錯了輩分嗎?
要萬一真成了,表妹見到表姐不得喊媽?還是,狗男人該喊渣爹姐夫?
有錢人家太亂了!
小貓咪搖頭。
“你想到哪裡去了!當然不是相親,隻是讓你更快融入海市的社交圈,也照顧照顧你唐阿姨的表妹。”
林棠晚又搖頭,這是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狗血劇情,你們想要的照顧,目標場景在床上。
她看著屏幕中流口水叫哥哥的小女孩,越挪越近,兩隻後爪踩到了周頌予硬邦邦的大腿上。
這個妹妹不過兩三歲,算算年紀,渣爹身體真不錯。
周頌予敷衍完親爹,掛斷了視頻。
看著剛才還隔半米元,這會兒已經鑽到自己胸前的貓,周頌予有了一種很荒謬的猜測——他的貓,好像在看熱鬨。
一通視頻,壞了他吃飯的心情。
周頌予把剩下的飯菜倒進了垃圾桶,然後進走進衣帽間。
林棠晚:……!!!
尷尬了,那個暗格還沒恢複原狀。
她小心翼翼躲在臥室一角,遠遠觀察裡麵的動靜。
隻見他站在中島櫃前,低頭看著彈出的抽屜,臉色冷得像一塊寒冰。
小貓咪腳趾扣地: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一定管住自己的爪子離櫃子遠點!
但下一瞬,她看見周頌予的表情變得溫柔而哀傷。
從她抬頭仰視的角度,見他眼睫低垂,薄唇微抿,手指輕輕撫過照片全家福,最後停留在她媽媽臉部位置。
她的心像包子上的褶一樣,皺得更厲害了。
思念媽媽的感覺,她懂。
周頌予仰頭,緊了緊腮幫子,然後將全家福輕輕放回抽屜,用力將暗格推了回去。
沒有看到腳邊的小貓咪兩隻大眼裡有盈盈水光。
**
一天又一天,林棠晚每天在“怎麼還沒變身”的焦慮和失望中醒來。
五天年假終於告罄。
她不知道下周用什麼理由去請假,也不知道那個一周後啟動的項目,她要怎麼參與。
周六的早上,周頌予似乎心情很壞,吃完早飯便把她塞進貓包。
關上門快走到電梯,又回去從客廳角落裡找出一個盒子,裝在了袋子裡一起帶走。
林棠晚看著車外的街景從熟悉的街道,慢慢變成郊野鄉村,心裡漸漸困惑:他要帶小貓咪去哪?
車子一路開到海市唯一的山,荼蘼山腳下,他停好車拎著貓包走到一個院子門前。
那院子門上掛著很複古的木刻招牌:桃花源記,兩側的銅鈴鐺看起來頗為厚重,風聲拂過,餘韻悠悠。
院子四周的竹籬笆像是長了很多年,密密匝匝,一眼望不進裡麵,隻能聽到裡麵音樂聲悠揚,還有人聲三兩。
周頌予搖動銅鈴鐺後,很快有人來開門。
來人客氣地問清姓名後,看了眼他的臉,又看了一眼他手裡的貓包。
周頌予將裝著禮盒的袋子交到人手上,一人一貓沉默地走了進去。
林棠晚透過貓包上的透明視窗,看清了院子裡彆有洞天的場景。
院中一個大涼亭下,擺著一個長方形餐桌,周圍三個燒烤爐,已經有人開始動手烤。
院子裡錯落地坐著年輕男女,各自低聲交談。
當周頌予踏進院子,院子裡倏然靜了下來,所有的人抬頭看著他。
這些人看他的目光中,有好奇,有揶揄,也有明晃晃的色眯眯。
林棠晚看了一圈,的確沒有比他更帥的男人,貓貓搖頭:禍水,禍水啊!
這時,一個身穿白色吊帶紗裙的女孩從彆墅大門一路奔過來,眨眼奔到周頌予跟前:“是周頌予哥哥嗎?”
姑娘的眼神灼灼的,亮亮的,一眼即知她對周頌予充滿了女人對男人的興趣。
林棠晚從下往上看著她,心想,這姑娘可真厲害,這麼奔都不見出汗的。
古詩有雲,美女都是“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誠不欺我。
周頌予往後退了半步,移開視線看向彆處,冷淡地說:“我是周頌予。”
似乎要強調“哥哥”二字跟他沒有瓜葛。
聯想到他的“男朋友”,林棠晚高低暗讚了他一聲男德出眾。
現場有專業司儀,場子很快熱鬨起來。
林棠晚弄明白,“無汗”姑娘叫魯靜,今天是她的生日宴會。
來玩的朋友,有寵物的應帶儘帶。
周頌予打開手機,找到周凱洋的賬號,發過去一條消息:【已到場地,請今後不要再用媽媽消費我的忍耐力。】
小貓咪順著他手機屏幕看去,隻見上麵一條渣爹寫著:【魯靜的媽媽是你媽媽以前生意上的好朋友,你去捧個場,順便認識一下新朋友。】
怪不得一臉不感興趣還出來營業,林棠晚想。
現場許多人都帶了貓,許多不怕生的貓就在院子裡大搖大擺地招搖。
在他眼中,這些貓不論公母,都是“企圖勾搭未成年小仙女貓”的登徒子貓。
所以,他沒有把小貓咪放出來,拎著貓包不放手。
魯靜帶來一隻緬因,圍著貓包嗅來嗅去。
正要伸出舌頭舔視窗的時候,周頌予一把將緬因推開,似乎覺得還不夠安全,更把它提溜到角落去。
魯靜急了,清涼無汗的額頭上冒出了違和的汗珠:“頌予哥哥,我的將軍很溫順的,它隻是對你的貓表示友好而已。”
她把緬因抱到周頌予跟前,拉著它兩隻前爪比了個心。
也不知道是對著人還是貓比劃的。
林棠晚後仰:這個愛心……好吧,你不尷尬就可以。
周頌予把貓包拎遠了一些,皺眉問:“它是公的母的?”
見他態度有所緩和,魯靜害羞地說:“是男貓,不過它已經絕育了,所以絕對不會對你的貓怎麼樣的。”
周頌予輕點了一下頭,將貓包抓得更緊了些。
魯靜彎腰透過透明視窗看著小貓咪,驚訝地問:“這隻是橘貓吧?頌予哥哥你剛回國,可能是被貓舍騙了,這種橘貓到處都是,好多流浪貓就是橘貓呢。”
言下之意,這隻貓一點也不高貴,根本不稀奇。
周頌予本就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聽她說完這番話更冷了幾分。
他說:“喜歡一隻貓,還要看它價格多少?貓跟人一樣,不看出身,隻看眼緣合不合適。不過你這隻貓公公,顯然是連我家朵拉一根腳指頭也配不上的。多謝款待,祝福也已經送到,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他直接轉身離開。
原先對他到來興趣盎然的眾人,又目送他離開。
周頌予的話在林棠晚腦海裡回旋地響,她有點錯愕。
從小到大,身邊的人都跟她強調,門當戶對不光適用婚姻,對朋友也一樣,隻有跟和你差不多階層的人相處,才是對的。
他們一直希望她知道,靠自己努力,不要試圖走捷徑攀附什麼人。
可今天有人說,人不看出身,隻看合不合適。
似乎有哪裡不對,可她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這時,車開到十字路口,馬路的另一側是家外放著邊陲民樂,熱火朝天的烤肉店。
林棠晚知道哪不對了:禮都送了,怎麼也該吃了飯再走啊!
周頌予見她突然激動,順著小貓咪的視線看過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大概是被剛才那一番平權理論蕩滌了靈魂。
他問小貓咪:“想吃嗎?”
林棠晚:“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