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們先轉移一下鏡頭,把視線放到輝耀城,看看那裡現在發生了什麼。
好吧,輝耀城的宮殿裡現在無事發生,但是辛西婭公主正在托著下巴思考讓一個半精靈當衛兵的可能性。
她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說:“還是找個穩妥一點的用法吧,把一個尖耳朵調去當衛兵?這個主意太影響我在王室中的人際了。”
站在她身後左側的紅發藍眼方圓臉的女侍從,字斟句酌地說:“如果殿下實在對她感興趣,可以讓她也成為您身邊的侍從。”
辛西婭盯著琺琅彩茶杯裡加了櫻桃果醬的紅茶,佯裝漫不經心地說:“黛西,我想讓她當我身邊的侍從,不代表我對她感興趣。我也無心搶走萊繆爾的王儲位置,你記住了彆亂說話。”
這“感興趣”的意思是想讓那位半精靈相對豐富一點的鬥毆經驗、還算過得去的弓術、以及其它的能力為她所用,想歪的家夥還請自動麵壁去。
至於那位名叫黛西的紅發方圓臉女侍從,她麵上雖然沒什麼反應,心裡已經翻起了白眼——辛西婭這一通話,就像是特地立了個寫著“這裡沒有寶箱”的牌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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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現在的藍寶石山莊,塔拉已經離開又回來了。
因為萊繆爾跟她說好了,以後他不在莊園的時候,就由塔拉來監視布拉坎。
“所以,萊繆爾不在這兒的時候,你就會來看管我?”布拉坎眼神死地盯著塔拉。
塔拉倒是非常地理所當然:“嗯,拿錢監視,我太缺錢了,所以每到一個城市都會去市政告示板那邊看看有什麼錢多的委托,雖然錢多的委托基本都是匿名的。”
布拉坎突然想到:“輝耀城的市民沒有自治權,城裡隻有和鄉下一樣的聖詠告示板,那裡也能發匿名委托?”
塔拉吐了吐舌頭:“我自然是趕在修女們把可疑但報酬豐厚的匿名告示處理掉之前,就搶先把任務拿下了。”
布拉坎感到有點無話可說:“你就不怕被卷進更複雜的事嗎?”
塔拉托著腮,一臉悠哉:“那不就更有趣了麼?正好可以作為我的寫作素材。”
布拉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可置信:“你寫書?”
塔拉打了個哈哈:“不算是書,就是小說冊子,低俗的小說,本本都滯銷。”
布拉坎瞬間明了了:“你寫的書都滯銷,所以才缺錢得要死?”
塔拉從書桌上的小蛋糕盤子裡拿了一枚她烤的蛋白糖霜小蛋糕,邊嚼邊說:“嗯嗯,不然也不會被卷入到你們無聊的感情糾紛裡了。不過你這麼漂亮,就算沒有萊繆爾殿下,估計也遲早被彆的貴族盯上。”
布拉坎聽得火大,抓起一枚書桌上的盤子裡塔拉烤的蛋白糖霜小蛋糕想糊她一臉,卻被塔拉靈活地躲過了。蛋白糖霜小蛋糕糊到了牆上,甜香四溢,卻讓人覺得想吐。
“你以為我願意長成符合他們審美的樣子嗎?”布拉坎把拳頭捏緊了,隨後又小聲地自言自語,“再說又不全是你以為的狀況。”
明明感情糾紛隻占一小部分,最重要的原因還是萊繆爾疑心病發懷疑她要整他。
……雖然這回確實懷疑對了。
塔拉找出一塊抹布,仔仔細細地將糊在牆上的蛋白糖霜小蛋糕清理乾淨,一邊清理一邊說:“你生氣歸生氣,彆浪費糧食,這在創世神的眼裡也是很大的罪過呢。”
布拉坎有氣無力地說:“為了錢乾出有違道德和良知的事,在創世神眼裡也是大罪。”
塔拉仍在清理被蛋白糖霜小蛋糕糊得臟兮兮的牆壁,並說:“問題不大,我每結束一項讓自己良心不安的工作,都會去教堂懺悔一次。”
“……”布拉坎已經連白眼都懶得翻了,“我是跟精靈一起長大的,不太明白彆的人類都是什麼德行,這對你們來說很普遍嗎?”
“一周目”的時候,布拉坎前半生很少與彆的人類接觸,後半生又很少跟市民接觸——包括王宮中的侍從和衛兵,她很少注意到他們。
以至於作為一個當了十多年一般市民的人類,卻對彆的人類市民並不了解。
塔拉將食指放在嘴唇前麵,做出噤聲的姿勢,悄聲說:“咱們看破不說破,再說我一個連通關文件都辦不下來的平民,真正會招來洪水的事還沒資格做呢。”
說到出國文件,塔拉的思維又跳脫了起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曾經很想到彆的國家去看看。但我是平民,又沒有大額的資產,所有國家都覺得我會黑在那裡,所以沒辦成過一份通關文件。唉,我真是恨死了那些王室、貴族、富人,憑什麼他們能全世界自由來去,我就隻能一輩子被鎖在一個地方?”
布拉坎聽到她這樣說,心裡也很不舒服。卡特蘭托曾經也嘲笑過人類對國界劃分的執著,對異國的普通人的警惕和蔑視,布拉坎不敢說讚同,但也覺得她沒有說錯。
“我養姐曾經也這樣抱怨過。”布拉坎打著嗬欠說,“她說各個國家的上層看似針鋒相對,其實私底下一直都沆瀣一氣,防的從來都隻有平民,階級對他們來說是比國彆重要得多的東西。”
她邊說,邊嗬欠,邊歎氣,邊搖頭,邊自顧自奔進小書房繼續讀起了書。布拉坎向來都隻讀正經書,也不知道這與她“一周目”的膽小和拘謹哪個是原因哪個是結果。
塔拉緊跟著進去了書房,但她看不下去正經書,所以她沒在讀書,卻在寫稿。
布拉坎看到她又在寫稿,忍不住問道:“你小說寫得難看,做飯烤點心卻還可以,為什麼不去當廚師或者蛋糕師呢?”
塔拉也不氣惱:“我有時會烤一些蛋糕餅乾擺攤售賣,但如果讓我固定去一家餐館、一家旅店、一個堡壘或莊園每天都做重複且既定的工作,而且還找不到寫作的素材,那還真不如讓我再挨前女友一刀。”
布拉坎沒有好奇那句“再挨前女友一刀”背後的故事,因為猜也猜得出來那個故事是什麼畫風。
十有八九比塔拉寫的故事還要難看,說不定難看的同時還極其古怪。
布拉坎本想繼續讀書,可塔拉又開始自顧自地說她自己的事了:“我曾寫過跟你的經曆相似的故事,隻是被掠奪的那一位是個有白化症的半精靈。”
“而且故事的發展可能也沒有這麼……相對寧靜,十分戲劇又十分低俗,稍不注意就會寫成通篇都是顏色的東西。”
“我一開始還想收斂一點,後來覺得這樣束手束腳的很不自在,就放飛自我了。”
“放飛自我之後,那個故事果然就成了通篇顏色的官能小說,寫完之後,我不出所料地演化成了一個清心寡欲的人。”
布拉坎聽到這裡時,心想:這很正常,我姐以前經常念叨些什麼“每一本官能小說的背後都是一個陷入了永恒賢者時間的創作人”之類的話,她特彆愛看垃圾小說。
塔拉還在繼續念叨:“結果那個故事竟是我所有作品中唯一一個回了本的。”
……儘管是個討厭的家夥,布拉坎還是為她默哀了三秒鐘。
布拉坎忍不住問道:“那你以後還寫官能小說嗎?”
塔拉攤了攤手:“不了,太消耗精力了,可以說對肝和腎都是嚴重損傷。而且那一本其實也並不是很受歡迎——僅僅隻是勉強回本了而已。”
雖然她彆的作品連勉強回本都做不到……
塔拉說完就繼續寫稿去了,而布拉坎現在也回到了那些曆史典籍、宗教著作、天文地理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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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一時間段裡,萊繆爾跟蕾珂莎暗中約好了見麵,當然是正事。
因為他無法確定辛西婭是否看出了卡特蘭托不對勁,竟派她去做需要離開王宮的任務。
他沒有讓任何人知道他現在在藍寶石山莊,那是莊園裡的密道出入口,而他就是提著燈從寢殿裡的密道來到這裡的。
“我長話短說。”萊繆爾對提前等在出入口的蕾珂莎命令著,“如果辛西婭察覺到了卡特蘭托可能是間諜,你就把她秘密滅口了。”
“殿下,我明白了。”蕾珂莎嘴上答應,心裡已經在精密又快速地計劃著怎麼幫卡特蘭托掩蓋每一個馬腳了。
萊繆爾仍不放心:“你給我對創世神發誓!”
蕾珂莎臉不紅氣不喘地舉起右手四個手指,昏暗的燈光中,誰也看不清她到底舉起了幾根手指。
“我向創世神發誓,若辛西婭·維德斯洛姆已開始懷疑卡特蘭托·維迪爾的身份,我會第一時間將卡特蘭托·維迪爾秘密滅口。若有違背,將永墮地獄。”
她不記得發誓需要舉三指還是二指了,但肯定不是四指。
萊繆爾聽到了她的毒誓,這才放心地從密道離開了。
而遠在苦橙荒原守夜的卡特蘭托,此時此刻突然連著打了三個噴嚏,還感覺脖子有些涼涼的。
“糟糕,不會又要感冒了吧?”卡特蘭托皺著鼻子,有點苦惱。
凱拉本來睡得就淺,此時被卡特蘭托的噴嚏聲驚醒,於是鑽出帳篷看了看天色。
當然其實是看不出什麼的……
但她還是對卡特蘭托說:“進來休息吧,該我守夜了。”說著就鑽出了帳篷,並一把抓住卡特蘭托的襯衫後領,將她塞進了帳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