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細辛抬頭看他。
慕澤彧笑了下,不同於往日的譏笑,冷笑,是真正發自內心的笑容。
他抬手撫過葉細辛的眼尾,“怎的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葉細辛吸了吸鼻子,“才沒有。”而後從懷裡掏出聖旨,獻寶似的遞給慕澤彧,“我已讓他們寫下聖旨,再過不久,我們就能住進來,到那時,你就可以找出迫害母後的凶手,替她報仇。”
慕澤彧接過聖旨,俯身將葉細辛抱了個滿懷,“愛妃,謝謝你。”
葉細辛身體微僵了下,很快放鬆身體,側耳貼在慕澤彧的胸口上,聽他的心跳一下接著一下。
這麼美好的時刻總會有幾個掃興者,高牆下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原來是幾個怕死的太監臨陣脫逃跑到這來躲活。
慕澤彧指著那幾人問葉細辛,“愛妃,還記得這幾人嗎?”
葉細辛認真一看,發現是剛入宮時,言語羞辱自己的那幾個太監。
“記得,就是他們一開始就對我冷嘲熱諷的。”
“嗯,我替你教訓他們。”
說著,拿出折扇,臨空一扇,一條火龍騰空而起又迅速俯衝下去,趁那幾人還在發懵之時,點燃了衣物。
等到被燙到肌膚他們才反應過來,趕忙臥倒在地,撲騰打滾。
“來人啊,救命啊,快幫我滅火。”
幾人淒厲的呼救聲,引來了更多的人,其中包括妖獸。
此時不是與它們起正麵衝突的時候,慕澤彧當機立斷帶著葉細辛三拐兩拐出了宮。
過了許久,大火終於滅了,獸心也被打撈起來了。但二皇子卻要被氣暈了。
“舅舅,一定是慕澤彧搞的鬼您為何還要答應讓他回宮?”
丞相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魅魔近日就可出關,再加上這顆獸心,勢必事半功倍。讓他們在囂張這一回,等他們和那些妖獸對戰,我們再坐收漁翁之利,到時”他做了個手起刀落的姿勢,“將他們一網打儘。”
二皇子拍手叫好,“還是舅舅聰明。”
“你呀,要知道我做的一切可是為了你。”
“嗯!侄兒知道了。”
慕澤彧和葉細辛趁著夜深人靜在大街上疾行,確認身後沒人跟來,一邊走一邊交換今晚的情報。
葉細辛:“你父皇可能已被囚禁多年,那時我故意說要向皇帝討個說法,處置那群喜歡嚼舌根的太監時,他們竟無動於衷,而說到丞相皇後時,他們發應劇烈。我就料想皇宮的局勢不容樂觀。”
“嗯,幾年前我曾夜闖皇宮,發現祖母和父皇的寢宮上都有結界,為避免打草驚蛇我便沒有硬闖,今夜我看了一圈,宮中不隻有妖獸,還有一隻魅魔。”
聽聞此話,葉細辛心裡又抽疼了一下,很難想象,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剛學會些本領,想偷偷回家看看親人,卻發現連門都進不去,那該有多失落。
葉細辛沒有說一句安慰話,他知道慕澤彧現在需要的不是這個,他順著慕澤彧的話說下去。
魅魔?”葉細辛皺眉,“我就說事情沒那麼簡單,我們不能在這麼被動了,回宮之事,勢在必行。”
“嗯,謝謝你。”
難得聽慕澤彧一聲道謝,葉細辛心裡得意嘴上卻說,“上次你救過我,這次我幫了你,算扯平了,兩不相欠。”
“嗯。”
就嗯?嗯個頭啊啊啊,葉細辛差點氣吐了,嘖,平日裡那股撩人勁呢。
不過出乎葉細辛所料,慕澤彧居然主動說起雲澧公子。
“我也是偶然在宮中老人的私語中知道雲澧是父皇的第四子,之前也偶爾有過短暫的接觸,但兩人都有盯梢的人在並未過多交談,聽他說過,有個得道高人在他府上常住。”
葉細辛眼睛一亮,“我們可以和他們合作。”
“嗯,我也正有此意。”慕澤彧應了一聲,又主動談起老太後,“祖母自見了白虎國師回宮後身體每況愈下,甚少能下床走動了。”
葉細辛心裡咯噔了一下,聽白虎國師的意思,老太後已不大好了,但她是這世上唯一對慕澤彧好的人了,因此葉細辛選擇閉口不談,他沒想到,慕澤彧會主動和他說起。
他故作開朗道,“哎呀,宮裡的太醫總是把病往大的說,又不敢下藥,隻開下溫補的,當然就會導致精神不足。待這次名正言順回宮後,我去看看,開幾副藥保證藥到病除。彆不相信我是這行的專家。”
“嗯,那就有勞愛妃了。”
其實兩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寬慰的話罷了,老太後的年齡擺在那,生老病死不過是常態。
這個話題太過沉重,葉細辛急急的換了個話題,說起了三皇子。
“三皇子在宮裡有顧忌說了謊,我尚可理解,但他偷偷給你塞紙條時,為何未曾說起,也怕被人瞧見嗎?或許是我太過多疑,我總覺得三皇子這人不可完全相信。”
“我從未完全信任過任何人,除了皇祖母,還有…”說話間,兩人已到了門口,慕澤彧推開木門,回首,葉細辛似乎窺見他眼裡的冰雪正在慢慢消融,落下星星點點。那層霧不知什麼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靜湖麵上倒映著的小小自己。
“你。”
葉細辛心跳漏了一拍,他撫了撫胸口,撇撇嘴,小聲嘟囔“誰稀罕啊。”話雖這麼說,但嘴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下。
第二天,四人早早就出發了,行禮都不用收拾,上次的根本來不及整理,今天背上就可以直接走了。
葉細辛覺得自己就是個趕場的,一場接著一場。
雲澧的老家在江南,他們四人先騎馬到了郊外渡口後轉搭船走水路。
葉細辛自小在南方長大,以前上初高中都需要搭輪渡到對麵縣城裡上學,因此坐客船對他來說不成問題。
倒是可憐了淩千影,沒有過坐船體驗,剛開始他還很新奇,興奮,這瞧瞧那看看,應接不暇。
結果沒到半柱香,他就開始眩暈、惡心、嘔吐。整個人趴在船板上哼哼唧唧喊難受。
這可急壞了淩千夜。
葉細辛連忙從包裹中拿出兩片薄荷用手碾碎,讓淩千夜貼在淩千影的雙鬢,又拿出一塊生薑上淩千影含著。做完後讓淩千夜帶著淩千影下去休息。
“多謝。”
“嗯?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你給我個好臉色,真是三生有幸啊。”
淩千夜並不理會葉細辛的調侃,麵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隨後橫抱起精神萎靡的淩千影上了二樓。
“搞不懂我到底那裡得罪他了。”葉細辛聳了聳肩,也沒太在意。
習慣使然,到了一個陌生環境葉細辛總是下意識觀察四周。
這個客船不大,有兩層,底下一層是供人吃飯喝茶嘮嗑用的,上麵一層是為長途的客人提供睡覺休息的房間。
大概時間還早,客人並不多,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談天論地。
其中就有人說起雲家。
“聽說最近雲家門前聚了一堆猛獸?”
“可不是,我一個遠嫁江南的表妹來信時提起過,說有幾十頭呢,把雲府都圍住了。”
“這麼嚇人,後來呢?”
“那有什麼後來,雖說是猛獸但到了雲府就乖的像隻小綿羊,你看啊,我表妹從江南寄信到這裡至少要五六日吧,要真有什麼渣都不剩了。”
“也是,雲家人做了多少善事,這名聲都遠播帝都了,我琢磨著,這些猛獸不是去傷人的但有可能去報恩的。”
“啊對,我表妹也是這般說的,在江南說人不知雲大善人,要真有什麼事,百姓們不得跟那些猛獸拚個死活。”
“誰說不是呢,虛驚一場,虛驚一場啊。”
說完,他們又說起旁的趣聞來。
葉細辛聽完,徑直走到慕澤彧對麵坐下,喝了一口慕澤彧遞來的熱茶,這才說道,“聽那兩人的意思,你四弟家早就有妖獸出沒,為何丞相到昨晚才收到消息。”
“從南邊傳消息過來需要些時間,也不排除他故意壓著消息,引我們入坑。”
葉細辛呸了一聲,“卑鄙小人。”忽的又想起了什麼,“就連普通百姓都知道那些妖獸並不傷人,為何丞相還要我們前去?”
慕澤彧握著葉細辛的手在他手心裡寫字。
葉細辛怕癢,蜷縮起手指。
慕澤彧一頓,翻過麵,在他手背上這下四個字,“一網打儘。”
葉細辛皺眉,身子往前探了探,小聲問道,“何以見得?”
“魅魔或許不日就可出關了,再加上饕餮的獸心。”
慕澤彧的話沒有說儘,葉細辛早已會意,“再加上饕餮的獸心,就自認天下無敵,他們不再安於現狀,開始蠢蠢欲動了?他們就那麼有信心可以把我們同雲家人一起剿滅?”
“魅魔長期在皇宮閉關修煉,皇宮受龍脈庇護靈氣比旁的地方要多上千百倍,在那修煉自有事半功倍的效果,魅魔的實力不容小覷。”
聞言,葉細辛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你覺著我們的勝算有幾成?”
慕澤彧搖頭,“無可估量。”
也是,雲家那個得道高人,他們沒見過不知來頭,自然也不知實力。
“單論你呢?”
“若隻有魅魔一個大概六成,若還有其他幫手不到四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