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澤彧上前,握住葉細辛手腕,葉細辛沒看他,隻是小聲又快速道,“入了宮,我往前朝,你到後宮,見見你祖母。”
慕澤彧皺眉,顯然不認同。
葉細辛語氣堅定,“我可以的,相信我。”
“好,你自己小心點,我會儘快與你會合。”
“好。”
入了宮門,葉細辛上了轎,慕澤彧則悄悄後退,兵分兩路。
又走了一柱香時間,停了轎。
回廊前有五六個大太監等著,瞥了下葉細辛,不屑的翻了個白眼“王妃吧,跟我走吧。”
於是四個在前麵帶路,四個跟在後邊,他們頭挨著頭開始議論紛紛,“這就是彧王爺的王妃?上次還聽說他掉下懸崖了,居然沒有死。”
“沒想到還有沒被克死的人存在。”
“也差不多了,你看元後不就是被克死的。”
越說越過分,葉細辛咬著後槽牙,“你們想死嗎?”
但他們並沒有被震懾到,依舊滿臉不在乎。
好好好,葉細辛握緊拳頭,恨不得撲上去撕爛他們的嘴,但他沒有衝動,隻在這裡發瘋能有什麼意思。
行至中庭,忽有一少年從前方快步走來,來人一身銅青色錦袍。
淩千影曾說過靈淵國以青色為貴,敢穿青色裝的定是皇子,就是不知道是二皇子還是三皇子。
走在前頭的太監們連忙跪下行禮,“請三皇子安。”
“起吧。”
三皇子走到葉細辛麵前,躬身,口稱“皇嫂。”
葉細辛回禮,“三皇子。”
“叫我皇弟便可。”
葉細辛從善如流,“皇弟。”
三皇子一笑,溫潤儒雅,“我來接皇嫂過去。”
“不急,”葉細辛擺手,“我且問你,我替皇帝收服饕餮,取到獸心,若我想要處理他們幾個,”他素白的手指一一點過那幾個太監,“皇帝會答應的吧。”
三皇子笑容一頓,“皇嫂今天恐怕見不著父皇了。”
“為何。”
“父皇感染了風寒,正在寢殿休養。”
葉細辛看了看太監們,又看了看三皇子,狀似不經意的問,“可嚴重?幾天了?”
三皇子寬慰一笑,“就昨夜突發,太醫說無妨,休養幾日便好。”
他說謊,葉細辛眼眸一眯又很快掩蓋過去,“那便好,隻是我不太懂宮中規矩,作為兒媳,可否需要侍疾?”
“皇嫂有心了,但也不必了,有宮中娘娘們在呢。”
看來今天他是見不到皇帝了。
葉細辛點頭,“也是,我就不去瞎摻和了。”他眼球一轉,又道,“那現在宮中誰主事,我要討個說法。”
“皇嫂是怎麼了,可否與我說說。”
葉細辛身體微微前傾,小聲說道,“這種得罪人的事你就不要摻和了,你隻管告訴我,我自去討要。”說完,他清了清嗓道,“皇帝暫時不行,那丞相大人皇後娘娘呢?”
“自是可以的。”
三皇子話音未落,眾太監已跪下求饒,太監聲音尖細,淒淒如厲鬼。
對於他們的求饒聲,葉細辛沒有覺得得意暢快反而心生涼意。
看來皇帝久臥床榻,權利已被全部架空,而丞相皇後在前朝後宮一家獨大。慕澤彧久居宮外,很不利,得想辦法讓他回宮。
“皇嫂到了。”
就在葉細辛冥思苦想之際,三皇子已把他帶到了禦花園。
禦花園裡處處可見奇花異草、亭台樓閣、嶙峋山石、石子畫為路,有彎彎曲曲盤成一圈奇特的樹木,也有供皇帝宴請重要大臣用的涼亭,也有形狀奇異的山石假山,美不勝收。
葉細辛收起思緒,望向涼亭裡坐著的五個人,位於正中央的人,身著與三皇子同款的銅青色錦袍,隻不過他身材臃腫,衣服尺碼要大上一號。想必這人就是二皇子了。
坐在二皇子左側的人穿一件二綠色官袍,身材同樣肥碩,葉細辛猜想這人大概就是丞相了。
其餘人著褐紅色官服,不是皇親國戚自是沒有資格穿青色服裝。
都說侄子肖舅果然不假,這二皇子實在不像慕澤彧與三皇子,倒像他舅多些。
葉細辛收回目光,與三皇子同入座。
眾人都沒有行禮寒暄的意思,葉細辛自然也不與他們委與虛蛇,他把木匣放在桌上。
二皇子眼露精光,打開匣子,裡麵竟是空的。
他當場怒摔木匣,“饕餮的獸心呢,你竟敢拿空盒子戲弄本皇子。”
葉細辛鎮定的喝了口茶,才道,“二皇子何必動怒,我怕這是場鴻門宴,提前將它放在隱蔽點的地方,待我安全回去後,自會告知方向。”
“王妃好狡詐,若你回去後卻不告知,當如何?”
“丞相大人自謙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丞相大人作為這江山第一把交椅,捉拿我這個小小王妃不是輕而易舉的嗎。”
丞相聞言,臉色一沉,“王妃慎言。”
葉細辛無所謂的聳聳肩。
“好,我這就讓人送你出宮,你在告訴他饕餮的獸心放在哪,若有半句謊話,我要你的命,來人…”
“慢,”葉細辛並不打算就這麼走了,“我還有一個要求。”
“說。”
“讓慕澤彧回宮。”
“得寸進尺。”二皇子拍桌而起,怒視著葉細辛,因身體浮動大,臉上的橫肉也跟著抖了三抖。“你…”
“二皇子息怒。”丞相把暴動的二皇子安撫下來,又對著站在一旁伺候的奴仆招來,“同王妃說說你方才打探來的消息。”
“是。”奴仆躬身道,“方才有探子來報說雲澧雲公子府上突然出現一批妖獸。”
葉細辛警覺,“雲澧是誰,與我何乾,為何說與我聽。”
“這是皇室秘辛,王妃不知道不足為奇,雲澧雲公子,是當今聖上第四子。”
葉細辛皺緊眉頭,他將這麼隱晦的秘密說出來,肯定不安好心。
果然,丞相又道,“若王爺,王妃可收服雲公子府上的妖獸,想必聖上會很感激的,屆時彧王爺回宮也名正言順很多。”
“欺人太甚。”葉細辛怒了,“慕澤彧作為皇長子,皇宮本就是他家,就因你的一句大凶,打小就離了家,現在要回來,你還要各種阻撓,上次要他取饕餮獸心,這次要他降妖獸,下次呢,是不是要他捅破天,你們才滿意,嗯?”
“王妃你可冤煞我了,當初說彧王爺大凶的是欽天監啊,讓他搬離皇宮的是眾位大臣,我也是極力反對,奈何寡不敵眾啊。”
“嗬,”葉細辛冷笑一聲,“沒有你的授意,他們怎敢。”他擼起袖子,準備破口大罵,餘光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慕澤彧。
慕澤彧衝他搖了搖頭,又用口型對他說,“答應他。”
葉細辛好懸一口氣沒上來,他深深吸了口氣,行吧,慕澤彧應當有他自己的考量,他說答應那便答應吧。
“行吧,我答應。不過…”葉細辛話鋒一轉,“先把聖旨寫下,讓我帶在身上,不然我不安心。”
丞相沒想到原本跳腳的葉細辛會突然應下,他愣了一下,才點頭說,“可以。”
葉細辛見他應得這般快,心知事有蹊蹺,不過他想他應當相信慕澤彧的。
丞相當即命人擬了聖旨,一式兩份,一份交到葉細辛手上,葉細辛打開看了一眼,很滿意。另一份到時會在金鑾殿上宣讀。
葉細辛把聖旨卷好,仔細的藏進寬大的衣袖裡,轉身就要走。
“站住,你還沒說饕餮的獸心你藏在哪了?”
“哦,在青庭湖,派人撈去吧。”
青庭湖是整個皇宮裡做大的人工湖,把他扔在那裡是他和慕澤彧在進宮前就商量好的,他帶著空匣子,慕澤彧帶著獸心扔進最大的人工湖,為他們兩人的出逃創造機會。
果不其然,丞相和二皇子聽聞此話,急急忙忙招來所有人前往青庭湖。
正在這時,左後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人跌跌撞撞跑來,邊跑邊喊,“不好了,著火啦著火啦。”
葉細辛心中一動,四下掃視一圈沒發現慕澤彧的身影,料想這場火或許就是他放的。
葉細辛跟著人群走到著火點。
現場已經有很多人在潑水救火,隻是火勢不但沒有減小反而越燒越大。
葉細辛環顧四周還是沒發現慕澤彧,他避開人群,來到一麵宮牆下,仰頭,看見慕澤彧坐在宮牆上,一隻腳踏在磚瓦上,另一隻腳自然垂下。
他的眼睛直直看著不遠處的熊熊烈火,昏黃的火光和滔天的恨意緊緊包裹著坐的筆直的人。
葉細辛心裡一疼,又緩緩走近,他輕聲喊了句,“慕澤彧。”
慕澤彧麵無表情的垂眸看他。
葉細辛討厭極了慕澤彧用這副神情注視他。
他忍下心裡的委屈,張開雙臂,“抱。”
霎那間,葉細辛仿佛看到慕澤彧眼裡的冰雪消融了些許。
慕澤彧一躍而下,抱住葉細辛的腰身,足尖一點,飛身上了高牆。
兩人挨得很近,葉細辛乖巧的沒有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倒是慕澤彧先開口,“那裡,”他的指尖點在著火處,“我今天才知道,那裡是我母後生活的地方,也是生我的地方。如今卻被人侵占。”於是他點燃真火,誓要把那地方燒個乾淨,他母後住過的地方彆人都不配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