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鐘,踩著Fate開始營業的鐘數,陸麟風終於來了。
他今天一身休閒裝扮,頭發還罕見地抓了個隨性的造型。
“不錯,還會自己先找點東西吃。”他若無其事地泡起了手衝咖啡,似是一切安好。
我默不作聲,靜待他的下文。
“剛剛我去健身了,練起來就不想打斷,所以來晚了。”他一臉輕鬆道。
“老陸,你有事瞞我。”我冷冷打斷他。
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
陸麟風不由一怔,端著咖啡坐到了我對麵:“為什麼這麼說?”
當男人有事想要瞞你的時候,果然多是嘴硬愛狡辯,連麒麟也不例外。
我嚴肅地盯著他,裝作生氣:“看看你的鞋子和褲腿,哪個健身房環境那麼差?”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褲腿,卡其色的休閒褲被濺上了大大小小的泥點,潔白的球鞋也蒙上了一層細灰。
如果不是急衝衝地想踩著十點回來,一向整潔愛乾淨的他怎會不換身衣服?
就算是懶得回家一趟,進門前用個除塵決也不耽誤多少時間。
陸麟風燦然一笑,露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坦然道:“你今天找我,是因為也發現數值的異常嗎?”
我點點頭,回想起玉佩光芒大盛的樣子,想不發現都有些難。
“我之前跟你提過,薑小月和一個神秘男子搭上了線,那人會點邪術。至於她那藍寶石項鏈,我暫時還看不透其中玄機,但氣息確像來自結界外的魔物。”陸麟風喝了一口咖啡,處之泰然道,“不過不用擔心,目前他們都不成氣候。”
“為了避免遺漏作惡之人,我剛還去實地排查了所有可能的異常點,均是正常。” 麒麟樂觀地猜測,“這次數值猛漲,說不定是他們之間感情升溫,決定攜手重振‘秦阿叔’。”
我曾經問過麒麟,能不能做一個綁定秦婉芝狀態的吊墜,被他義正言辭地拒絕。
他告訴我這是在打破三界的律法和平衡,沒有神有權利用法術向下欺壓,去監視一名人類的生活。
而為了儘快集滿功德點,麒麟更是不能隨意施展法術或推演天命。派派寶石項鏈偵測能量異動,已是在灰色地帶試探的行為了。
因此,除非秦姐主動分享或從彆的消息渠道探聽,否則我們無論是對她的處境,還是對她和柳震宇的情感生活都一無所知。
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通過那條月光石項鏈的能量波動,在最危急時刻保她安全。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我沉吟半晌,“我給Cynthia送紙杯蛋糕的時候,無意間聽到了一個消息。”
Cynthia的飯店上周六承接了一場訂婚宴。
女主人是Cynthia的好朋友,想在大喜之日與賓客分享快樂和幸運,所以打算訂一大批Fate的蛋糕。但我們沒有做團購生意,她便苦惱於沒有門路。
Cynthia找到我,我自然不會推辭,為宴會特製了一批紙杯蛋糕並送了過去。
正要返程,卻在後門碰到了“秦阿叔”的人來送貨。
專管倉儲的胖大叔笑著招呼他:“小錢好久沒見!我們老板娘專門收一大批魚生醬油做高端套餐,看來‘秦阿叔’要重振名聲了。”
小錢手腳麻利地卸了貨卻忍不住歎氣:“一單兩單不頂用啊!上麵有風聲傳出老板打算賣了‘秦阿叔’,說我們不賺錢。”
“作不作準?你們不是柳氏旗下的產業嘛,還會缺錢?”
“當然作準,我叔老錢就是廠長,他為這事都愁白了頭。我們都在自救,四處聯絡可能投資的老板哩!”他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我心中一動,假裝路人走到他們跟前,還故意看了看紙箱上的品牌名:“你們是‘秦阿叔’的嗎?我想訂批貨,團購優惠找誰聊?”
“您可以加我的微信。”小錢滿臉堆笑,雙手將二維碼舉到我麵前。
我簡明扼要地跟麒麟複述了事情的經過,憂心忡忡地說:“進度猛漲到30%會不會和他們在積極自救相關?萬一他們找了一個實力不足的買家,沒做一陣又要轉手,我們的任務不就又卡住了。
若“秦阿叔”還未出手,我們尚能通過秦婉芝幫它扭轉乾坤。如果真的售出了,我們豈不是要從頭開始攻略下一個“秦婉芝”。
“而且。”我重重歎了一口氣,“我分辨不出這會不會是柳震宇試探我的局。”
據目前有限的資訊推測,此刻薑小月尚未得逞,秦婉芝對柳震宇至少是親人的存在。
秦婉芝對“秦阿叔”的上心,他必定看在眼裡。他樂於見到秦婉芝的改變,所以一定會幫她排除潛在的危險。
Fate風頭正盛,我和秦姐成了密友,他也知曉我在其中的作用,自然會再多留心幾分。但如果他發現我接近秦姐是帶有目的,估計我會死無葬身之地。
畢竟根據書中的描述,柳震宇思慮重、殺伐果斷,唯有薑小月得了他的溫柔……
我打了一個寒顫繼續道:“還有一種可能,薑小月和她那所謂的大師想設局離間我和秦姐。但是他們又怎麼得知我們對‘秦阿叔’感興趣?”
我隻在秦婉芝、Cynthia和段小雅麵前半開玩笑地說要當“秦阿叔”的股東。但感覺兩位姐姐均是正直坦率之人,又有小說的內容做佐證,不像會與薑小月同流合汙。
除非薑小月在Fate放了眼線,又或者他們同時也在打“秦阿叔”的主意。
陸麟風沉思一陣道:“可能是多方推動的結果,目的也不儘然相同。”
見我一臉糾結,他又補了一句:“從你用‘芒果西米腸粉’敲打秦婉芝開始,你我皆成局中人。作為時空修複者,我們根本無法作壁上觀。現在倒不如主動出擊,看看對方安的什麼心思。”
我用沉默表達被動的讚同。
麒麟便抄起我的手機給小錢發了一條微信,說有意向下一個大訂單,想要看看“秦阿叔”的環境合不合格。
過了三分鐘,小錢回信息說“沒問題”,還貼心地發來了路線指引。
“這樣做就繞過了秦姐,她知道會不會覺得我在背刺她?”我猶猶豫豫。
“你靈光的小腦袋就不能編點像樣的理由嗎?”他戳了戳我的頭,拉著我出門。
路過收銀台,我瞥了一眼旁邊的掛曆,上麵赫然寫著“諸事不宜”。
方才下定決心,此刻又打起了退堂鼓。
“換一本就是了。”陸麟風毫不客氣地撕下了今天的日曆,將我拖出了Fate。
儘管經營傳統食品行業不是柳氏的強項,但畢竟集團財力雄厚,做什麼都像模像樣。
生產車間整潔且富有現代感,采用了全套自動化控製係統,以確保每一瓶醬油都達到了完美的標準。
工人們穿著白色工作服,以組為單位,由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師傅帶領,精心的控製和監測每一個生產步驟,保障醬油達到精品品質。
科技是柳氏集團的基因,因此連“秦阿叔”的園區也設置了一座配備最先進設備的實驗室,用來進行醬油品質的持續改進和創新。
園區西側的巨型儲存倉庫存放了成千上萬的醬油桶,每個桶上都嚴謹地標有生產日期和批次號,以保證品質控製的可追溯性。
我有些吃驚,也對柳震宇稍有改觀。
這樣不計成本地維持“秦阿叔”的運轉,可見柳家確實重情重義。
逛了一個上午,雖說並未察覺邪祟力量的痕跡,也沒有發現經營中的蹊蹺之處,但在小錢的解說下,我和陸麟風對“秦阿叔”的狀況也有一定了解,相信能在秦姐需要時獻計一二。
“樂小姐、陸先生,我們是柳氏集團旗下的企業,廠區絕對是按高標準搭建的,工人們的操作也是嚴格遵循規章製度。”小錢熱切地介紹著,“你們想要出一批貨到歐洲,我們也是符合出口資質的。”
我滿意地點點頭:“沒想到你們的產品那麼多樣,我朋友知道一定很開心,他在歐洲的中餐廳就是做高端線的。”
“那是那是,我們做精品的能力是行業中數一數二的。”
“今天真的辛苦你介紹了。我把會這些資訊都轉述給朋友,如果確定要下訂單,我第一時間聯絡你。”
做戲做全套,我還是留下了開放討論的話口,打算帶著麒麟脫身。
小錢的業務能力還是很過關,不像是突然安插進來攪動風雲的人物。也許是我們多慮了,他真的隻是一個心係企業的員工。
“如果您這邊決定了可要快點下訂單了。”小錢環顧四周小聲道,“咱們廠可能很快就要關停或換老板了。”
我裝作第一次得知,驚訝地問:“做得好好的,怎麼就要關了?”
小錢有些沮喪:“前一陣子集團總部下來人考察,可能覺得我們不賺錢吧。”
自地產風波一事後,柳氏確實大張旗鼓地檢視集團內部,追求優化精簡。但上次見到秦婉芝,她分明有決心重振“秦阿叔”的架勢。
到底是可靠的小道消息,還是摻雜部分事實的迷魂陣?
“可惜了,你們的醬油可是頂頂好。”我故作惋惜。
“樂小姐你是識貨的。”小錢靠近了幾分,殷切道,“我可聽說過Fate的大名,您是福潭州美食圈的翹楚。要是您對咱們‘秦阿叔’有興趣,可以考慮盤下。”
我沉吟幾秒:“這可是大事,我可以跟錢廠長了解一下具體狀況嗎?”
小錢麵色微變。
恰巧迎麵走來了一名工人,對著他大喊:“小錢在乾嘛呢?你叔剛找你哩!”
他匆匆應了一句:“知曉啦!我帶顧客看咱們的生產環境呢,一會兒就過去。”
等工人走遠了才低聲與我說:“樂小姐,這事東家還沒放到明麵上,我叔不方便直接談,怕東家覺得咱們起了異心,也怕員工們胡亂擔心。你要是有興趣,可以通過我來談。”
直覺告訴我此刻務必謹慎,便隻是敷衍地點點頭:“今天我們就是來看產品的,其他的皆是後話。”
但小錢卻不放棄任何推銷“秦阿叔”的機會,硬要拉著我們繞園區一周,完完整整地介紹一遍。
我和麒麟不好拂了他的意,隻能耐著性子跟著。
當走到廠區最深處時,眼前出現了一小片湖泊。
湖中央矗立著一座小巧但莊嚴的亭台,牌匾上寫著“福澤亭”三字。長廊入口的兩側各有一隻石獅子,它們動作不一但雙目均炯炯有神,似是此處無聲的守護者。
陸麟風的眼眸閃過一絲驚訝:“這裡是?”
“字是咱們創始人題的,這湖是福潭的泄洪湖。”小謝撓撓頭解釋道,再多的他也不清楚。
說罷,也沒有要引我們到水榭坐坐的意思,徑直往大門領路。
陸麟風故意落後他兩步,在我耳邊小聲說:“此湖有仙緣。”
“仙緣?”我瞪大了眼睛。
他的麵色微沉,一字一頓:“向善之人定能借此施展宏圖大誌,將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神佛妖魔於此休養生息,亦能功力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