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研究部第四小組”的群聊，因為一條消息而沸騰起來。
【一舟】：我剛才，偶遇了勘探部第十七小隊新來的那位機械師。
【什麼時候漲薪】：什麼！就是那位解鎖了古遺跡的民間機械師嗎！！
【底層研究員小張】：我聽說了，好像叫冉昭，是個年輕女生。
【四組小餅乾】：奇怪，實力這麼強的機械師，以前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是A區本地人嗎？
【什麼時候漲薪】：都這麼晚了，她來參觀研究部嘛？難不成是要入職？
【一舟】：看起來有點急，好像是來修設備。
【什麼時候漲薪】：那還愣著乾什麼啊時弈舟！趕緊去關照一下人家，順帶把她拐來研究部上班啊！！
【底層研究員小張】：就是就是，我還沒見到過活的民間機械師。
【一舟】：其實我也很好奇，能解鎖古遺跡的水平，到底會是什麼樣。
在群裡發完最後一句，時弈舟思忖片刻，覺得組員們說的似乎有道理。同為機械設備的開發者，對初來乍到的後輩，自己理應主動表達一下友善關懷。
正好還能借此機會推銷一波第四小組，萬一以後人家真有轉部門意願，也能來一波近水樓台。
又苦又危險的勘探部門有什麼意思，搞機械研發才是前途無量的道路！
秉持著為自己小組吸納人才的期盼，時弈舟當即選擇折返。
然而當他在六號儲存間門口站定時，卻目睹了極其詭異的一幕：
新人機械師背對門口站在實驗台前，對著桌上那台機箱嚴肅道：
“時間不多了，你先試試這裡的網路係統能不能用。”
原地愣住的時弈舟：？
她為什麼要跟一個機箱說話？
時弈舟遲疑片刻，正打算抬手敲門時，口袋裡的通訊器忽然振動起來。
……
儲存室裡的能源有液體和光體兩種形態，在冉昭原來的時代，這種最為樸實無華的基礎能源，便是引發無數戰爭的源頭。
而在科技衰退的當今，似乎也變得平平無奇起來。究其原因，還是因為根本沒有足夠規模的科技產物去耗能。
來到這裡以後，有件事困擾了冉昭很久：既然地下城已經建立了完整的地麵勘探體係，也並非不能找到以前時代的遺留物，那麼為什麼重建科技的進度仍是如此緩慢？
明明有足夠的樣本，人類卻不能以正常的速度將其複刻和應用，那麼隻有一個可能性——有人在故意阻止科技的複興。
冉昭視線掃過一排光體能源的儲存箱，從中挑出符合機箱規模的連接線，道：“得動作快一些，最好不要讓其他人察覺。如果外麵有人來，記得提醒我。”
反正監控係統都入侵了，總得利用一下吧。
RX09 的聲音冷不丁響起：“一名男性研究員在門口有過短暫停留。”
冉昭拿著連接線的手指一抖：“什麼時候？”
“五分鐘前。但因為群聊消息通知緊急加班，所以他離開去了四號實驗室。”
冉昭：“……你不會，連人家通訊器都入侵了吧。”
“是的，群聊內容為：第四小組緊急到崗，明日組長將會提前抽查二號項目的測試進度，以及……”
“可以了。”冉昭麵無表情地打斷。
或許她真得考慮一下給他加個限製禁令，否則照這個趨勢下去，恐怕整個大樓凡是通了網的設備，早晚都會被他悄無聲息地吞噬掉。
“09，你迫切的想要解鎖分機，吞並其他設備的算力，是因為什麼？”冉昭忽然問。
“出於本能。”RX09回答，“由於計算係統的不完整性，我會永遠以追尋算力的完整為本能，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人類發現了你的存在，你會怎麼辦？”
“我沒有服役於人類的義務。”
“我知道，或許在這兩萬年裡，你經曆過一些事情。”冉昭輕聲道，“這些經曆我無從得知，甚至不清楚所謂的‘你’，到底從何而誕生。在這種前提下，我不能保證徹底恢複完整的你，究竟會導向何種未知的結果。”
“你向我做出過承諾，找到我的主機和全部分機。”
“……我沒有反悔的意思。”
RX09沒有再回答，像是在等她的下文。
但他隻等到冉昭的輕歎：“開始鏈接吧。”
……
在收到提前檢驗項目成果的消息後，研究部整個第四小組的成員深夜齊聚研究室，通宵一夜趕製了研發進度。
淩晨五點。
一名研究員揉著酸痛的肩膀，放下手中的記錄冊：“我覺得，是時候該申請個加班補貼了。”
“等等，你們快看這個。”另一名研究員興奮地舉起自己的通訊器，“快來吃瓜！”
“我去，這是勘探部的視頻？怎麼掛在論壇裡了。”
“第十小隊……私藏古遺跡？”
很快便有三五名研究員抱著看樂子的心態，熱鬨地圍坐一團。
“這是怎麼了？”時弈舟完成最後一項測試，恰巧路過紮堆的同事。
立即有吃瓜人士向他科普道：“昨天下午，勘探部十隊舉報十七隊破壞古遺跡，昨天半夜就有一條反錘十隊的視頻被掛在了網上。”
時弈舟打開自己的論壇，發現果然有條十五秒的視頻被置頂在了首頁。
畫麵角度極佳，清晰度良好，一個戴著黑框眼鏡身著勘探隊製服的人站在操作台前，在對著操作台檢查一番後，開始撥打通訊：“沒錯……對，還沒有歸檔。那我們簽個合同，這台網路中樞的研發權可以轉讓。”
視頻戛然而止，但顯然，第十隊私藏古遺跡的行為確鑿無疑。
這樣一來，十七隊“疑似破壞勘探成果”的罪行立刻顯得微不足道起來。
看完視頻，立即有人好奇問道：“這信號塔是個什麼來頭？”
“我聽說是十隊上星期在A區的勘探成果，後來被十七隊歸隊路上偶遇了。”
“哈哈，那這視頻是十七隊乾的嘍？還是說他們十隊出了內鬼。”
十七隊？
時弈舟眼前忽然浮現那位年輕機械師和機箱交流的場景。
而在通宵的疲憊下，他顧不上細想，將通訊器摁滅。“行了，都散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準備一下明天的項目驗收。”
在所有人陸續離開研究室後，他猶豫片刻，再次打開通訊器，給組長發了一條消息。
“方組長，關於第十小隊和信號塔的事，您知情嗎？”
---
“哈哈哈哈哈哈！！”陶星柚蹲在走廊的沙發椅旁邊，對著手裡的通訊器笑出鵝叫，“十隊囂張了那麼久，終於也栽了一次。早上在食堂看到陳小結巴的表情，忽然覺得這打工日子好像也沒那麼無聊了。昭昭這一手將計就計，妙哇。”
一旁坐在椅子上的李澄既單手打著石膏，扭頭向走廊兩頭張望，小聲道：“你有沒有覺得，附近路過的人都在看我們？”
“有嗎？看也正常，誰讓我們隊多了個神仙機械師呢。”陶星柚恨不得當場立個條幅，歡迎自家好隊友的正式入職。
“……這半個月的業績算是保住了，下次勘探任務，是什麼時候？”李澄既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
因為淋了輻射雨而感染的傷口直到昨晚忽然惡化，隻能半夜起來去醫務部臨時包紮。
“下周二，還有幾天供你養傷。”陶星柚一邊說著，伸手就要拍向李澄既的肩膀以作安慰，被對方歪著身子躲過。
李澄既在心裡給自己捏了把汗：差點病情加重。
這時，人事部的電子門開了，辦好入職手續的冉昭和隊長雲泱一前一後走出來。
“好欸！”陶星柚站起身來，“歡迎昭昭正式加入十七小隊！”
李澄既抬眸看向冉昭，注意到她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
“冉昭你……昨晚沒休息好？”
冉昭抱著一袋子剛領的勘探員製服，暗自腹誹：
何止是沒休息好，她為了RX09能夠順利鏈接信號塔，幾乎在儲存室裡蹲守了一夜。
科技中心內部的網路信號差的超乎冉昭想象，在RX09終於和信號塔的中樞鏈接好，又悄無聲息地入侵了官方資料庫，為冉昭偽造好公民身份後，已是淩晨三點。
現在冉昭有了一個全新的身份：地下城孤兒，勤工儉學畢業於地下C區學院的民間機械師。
“……可能是剛來這邊，睡的不習慣。”
“有什麼生活上的問題和需要，儘管告訴我。”雲泱自覺承擔起照顧隊友的責任，“需要任何研究方麵的資源，我來幫你申請就好。以及，那條視頻，辛苦你了。”
冉昭微微搖頭：“舉手之勞。不過，現在你們應該相信，我沒有轉去研究部的想法了。”
幾人相視而笑，一同走入電梯。
“你下午還要去機械黑市嗎？”雲泱看向李澄既，“受了傷還是得好好休息。”
李澄既點頭：“上此挖到了點有意思的小設備。”
“機械黑市？”冉昭來了興趣，“那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