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有人看過來,雲願跟顧忍冬立馬老實,開始站軍姿。
“這小夥子是誰?”有親戚笑問,“雲建,你有兒子都不跟我們說一聲啊。”
“願願同學,過來找她玩。”雲建解釋一句。
顧忍冬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他怎麼覺著,雲願這個親戚話裡有話,怪裡怪氣。
“原來不是你兒子啊。”那老頭子繼續說,“早跟你說趁年輕再找個媳婦生倆兒子,閨女養再好有什麼用。”
顧忍冬想,果然如他所料,從頭到腳都一股子封建腐朽味,差點以為誤入什麼僵屍片拍攝現場。
“不需要。”雲建冷下臉,“有人兒子孫子倒是一堆,結果連工作都沒有。”
“常言說得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顧忍冬下意識背過身捂住雲願耳朵,不願意她聽見這些話,即使心裡清楚這動作沒什麼用處。
他想,要是這老頭不是雲願家親戚,他已經開懟了。
雲願仰頭看顧忍冬,眉眼微彎,用口型道:“沒事。”
顧忍冬微微晃動雲願腦袋,心想,哪裡沒事,他現在快要被氣死了。
雲願用眼神示意顧忍冬看她爸。
顧忍冬看一眼雲建,感覺他雲叔差不多快要開啟暴躁模式了。
雲建走到顧忍冬雲願身邊,輕聲道:“這邊都是大人,你倆小孩肯定覺得不自在,去外麵玩吧。”
“雲叔,那我跟願願先出去了。”
雲建擺擺手:“玩去吧,想吃什麼直接跟廚師說。”
剛走到餐廳外,顧忍冬立馬聽見雲建怒氣衝衝的聲音。
他看眼雲願,結果這姑娘跟無關人員似的,哼著歌,問顧忍冬:“你想吃什麼,我們去廚房看看?”
“不餓,氣飽了。”
雲願笑著看他:“你氣什麼啊?”
“我們倆這麼好的關係,你被人欺負,如果我一點都不生氣,這正常嗎?”顧忍冬說。
“有什麼好氣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幾年都見不著一回。”雲願戳了下顧忍冬緊皺的眉心,“少皺眉,會長皺紋變醜。”
顧忍冬鬆開眉頭,麵無表情道:“怎麼還顏控呢?”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顧忍冬突然側過頭靠近,低聲問雲願:“看你這話裡的意思是覺得我長得好看?”
雲願被顧忍冬動作嚇一跳,直接往後退了好幾步,提高音量掩飾心虛:“你家沒有鏡子啊,長什麼樣自己不知道!”
顧忍冬心想,雲願能有哪天超過十分鐘不懟他嗎?
餐廳裡,雲建罵人的聲音越來越大,雲願道:“咱倆還是先走吧,遠離戰場。我爸罵人可凶可凶,惹到他,算是踢到鐵板啦!”
顧忍冬看雲願沒心沒肺的模樣,笑著揉揉她的頭:“你這樣也挺好,減少精神內耗,享受美好人生。”
“放心吧,內耗不了一點。”雲願自信道。
這些年,雲建生意越做越大,背地裡肯定有看不慣他的人,尤其在老家。
畢竟,自己的失敗固然可怕,但是彆人的成功更是令人揪心。
無論表麵功夫做得如何,但人性本就如此,關於雲家的風言風語就沒有停過。
而雲建身上能夠被他們拿出來指摘的點,一是事業有成後離婚,二是隻有雲願一個孩子。
對於那些閒言碎語,雲願確實不在意。
她的生活足夠幸福美好,她享受眼前的每一天,永遠對未來心懷期待,並沒有多餘的情緒分給無關緊要的人或事。
“想想還是好生氣,剛才就應該直接懟回去。”
“那我們回去加入我爸的戰鬥?”雲願笑著問。
“你是小傻子嗎?成天沒心沒肺的。”顧忍冬拍拍雲願後腦勺。
“你才傻呢。”雲願踢了顧忍冬兩下。
顧忍冬故意開始演:“啊,腿斷了,你賠我。”
“嗯嗯,回頭給你買假肢。”雲願順著他的話說。
顧忍冬:……
看顧忍冬暫時不想吃東西,雲願道:“我們去後院待會吧。”
從後門出去,冷風霎時就吹過來,人瞬間清醒。
後院麵積不小,菜地用籬笆圍著,地麵平整。現在是冬天,地裡的菜不多,隻有寥寥幾壟。
除此之外,還有個小花園。
雲願爺爺年輕時幫人種過幾年花,所以家裡這個花園也被他打理的不錯。
此時,牆角幾株臘梅正盛放。
花園裡有個涼亭,旁邊是爺爺奶奶特意給雲願搭的兩個秋千。
秋千上纏著燈串和花束等裝飾品,夜晚,當燈光亮起時看起來還挺夢幻。
顧忍冬和雲願一左一右坐下,顧忍冬還是一臉很不爽的樣子:“你不會每年都經曆這種奇葩事吧?”
“也沒有,偶爾一回,還被你碰上了。”雲願說,“剛才那人按輩分算是我爸四叔,兒子孫子之前都在我爸公司工作,年前因為表現不好被開除了。”
“那他還敢陰陽你家,腦子有病吧。”顧忍冬不解道。
“一些中老年男人的自負,覺得隻要待在老家,就能夠仗著輩分倚老賣老。”雲願道,“而且我爸說了,他的公司絕對不可能聘用有問題的員工,反正都這樣了,索性發瘋唄。”
顧忍冬又拍拍雲願頭:“情緒真穩定啊,我們願願。”
“再說一遍,這是我的頭,不是你的籃球!”雲願瞪顧忍冬。
顧忍冬不滿:“為什麼跟我在一起就情緒不穩定,我要生氣了。”
“你瘋了吧,跟誰都能放在一起比較。”雲願斜眼看顧忍冬。
顧忍冬勾過秋千架上的燈串,燈珠在他手上閃爍,盯久之後眼前漸漸有了重影。
他想,也許吧,他就是瘋了。
雲願靠過去用腦袋撞了下顧忍冬肩膀:“你今天怎麼回事啊,看起來不太正常。”
“因為我確實不正常。”顧忍冬回答。
“愛說說,不說拉倒。”雲願哼哼兩聲。
“還怪我跟誰都比。”顧忍冬道,“看看你現在這脾氣,一句話不順著都不行。”
“你不是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嗎?”雲願朝顧忍冬眨了下眼睛,“所以這些都是你應得的。”
“最好的受氣包吧。”顧忍冬說。
雲願餘光看見顧忍冬的側臉,忽然說:“實話實說,我好像在你麵前真的脾氣很大,我決定開始反思。”
“為什麼突然這麼正經?”顧忍冬問。
“這不是怕你嫌棄我嗎?”雲願小聲說。
顧忍冬按著雲願肩膀來回晃動:“不要突然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不是你先怪我天天懟你嗎?”
“嗯嗯,反正怎麼都是你的道理。”顧忍冬揉揉雲願頭,“就現在這樣挺好,你要是哪天跟我客氣我才不習慣。”
“顧忍冬……”
“嗯?”顧忍冬起身往後退了好幾步,然後秋千高高蕩起。
“沒事。”
雲願盯著顧忍冬看了會,她想,這麼冷的天,她為什麼要在外麵蕩秋千啊。
可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時,連西北風都格外好喝吧。
哼著歌蕩了會秋千,顧忍冬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打在臉上。
“是不是又下雪了?”
起初還隻是雪沫子,逐漸變成完整雪花的形狀。
雲願攤開手,雪花落進掌心很快融化:“今年下了好多場雪啊。”
“明早陪你堆雪人。”顧忍冬說。
雲願笑著看顧忍冬:“是我陪你堆雪人吧。”
顧忍冬起身:“太冷了,喝西北風不管飽,我們還是去吃飯吧。”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等兩人走到走廊,頭上肩上都有雪花。
雲願還拉著顧忍冬拍了幾張照片。
顧忍冬頭一次說:“等會照片發我一份。”
“啊?”
“啊什麼。”顧忍冬解釋,“保存留念。”
雲願沒多想:“等我修好就發給你。”
他們回去時,餐廳那邊又恢複和諧的氛圍,雲願跟顧忍冬也沒進去,直接端著飯菜去了影音室。
雲願放了期搞笑綜藝,顧忍冬看得還挺認真,試圖研究清楚雲願的笑點。
雖然最後收獲寥寥。
次日一早,外麵果然堆積厚厚一層雪。
顧忍冬直接去敲雲願房門:“起來起來,我們去堆雪人了。”
“不去,困!”雲願的聲音隔著房門傳出來。
顧忍冬也沒強求,自己換衣服去了花園,很快就在亭子裡堆出一排雪人,一如既往是他特有的醜萌風格。
雲願也沒賴太久床,從她房間窗戶能夠看見顧忍冬玩雪的身影,地上整整齊齊一排小雪人。
如果還在銀杏巷,那排雪人想必就會出現在她窗台。
雲願坐在飄窗上看了會,顧忍冬還真是永遠熱愛玩雪。
等到明年這時候,雲願想,沒了高三學子的枷鎖,他們應該又能去滑雪了。
可惜她到現在還是不怎麼會,不像顧忍冬,已經能玩高難度賽道、高難度動作。
而她隻能待在小朋友賽道。
到了後院,雲願悄悄繞到顧忍冬身後,直接團了個大雪球丟過去。
雪球直直砸在顧忍冬後背,然後四散開來。
顧忍冬轉過身,看見雲願手裡捧著奶茶:“大早上就吃垃圾食品。”
“那你要嗎?”
“要!”顧忍冬還自己找好理由,“大冷天,就需要這些高熱量的甜食才行。”
雲願咬著珍珠玩,她早就看穿了顧忍冬:“少給自己找理由。”
顧忍冬走過來時也丟了個雪球過來,雲願沒躲開,用手接了下。
雪球散開時,被人故意藏在其中的幾朵臘梅落在她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