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門買點東西。”卡維穿上外套,問,“你們有什麼需要帶的嗎?”
“帶份飯菜回來。”艾爾海森頭也不抬地說。
卡維爽快地點了下頭,看向風笛:“風笛呢?”
變成史萊姆趴在艾爾海森肩頭和他一起看書的風笛原地舒展了一下,彈起來跳在地上,走過去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也要買什麼東西嗎?”卡維問道。
風笛搖了搖頭:“陪你買東西,攢點經驗。”
“原來如此。”卡維欣慰地說,“你還挺好學的。”
風笛露出一個被誇獎後的可愛笑容,臉頰還有點紅紅的。這是她今天上午和艾爾海森出門買東西的時候學會的,她看見有個小朋友被媽媽誇了之後,就是露出這樣的表情,於是現在立即用上了。
卡維也確實覺得很可愛,這是什麼靦腆羞澀的乖寶寶啊,她還那麼小,看著就和養女兒似的,惹得他慈父心泛濫,出門之後直接掏腰包給她買了甜點。
風笛捧著一碗薔薇奶糊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嘗一口奶糊就兩眼發光,驚歎道:“這個……冷的!”
“是不能吃嗎?”卡維收起錢包,低頭問道。
風笛搖搖頭:“冷的很好吃。”
“但冬天還是要少吃一點,冰冷的食物對腸胃不好。夏天時去暑可以多嘗嘗。”
“那現在是夏天嗎?”
“現在快到夏天了,是春末呢。”他牽起她寬大的袖子,領著她從攤子前離開,自言自語地說,“具體要買的東西,我記得那邊那家的木料還是挺便宜的,質量也好。上漆用的漆顏色比較豐富的是在……啊,兩邊差的真遠……”
建築師購買的材料都不是風笛了解的東西,最開始她還會有興趣地問他為什麼要買這種,後來就沒了興趣,隻是不停地吃著手裡頭的零食,從薔薇奶糊到水果,邊吃邊看著卡維。
卡維正在據理力爭地和店家砍價,這項活動他十分熟練,上來就對半砍,和艾爾海森那種有理有據的砍價不同,他玩的就是一個典型的買東西話術。
風笛饒有興趣聽著他講話,還看著店家的表情,等卡維講價勝利,成功以滿意的價格購入材料後,她便若有所思地把這些話都記下來,努力在之後用上。
店家把材料打包好遞給卡維,風笛伸手過去接,卡維避過了她的手,搖搖頭說:“我來拿就好了,有點重呢。”
風笛張了張自己的手指:“我可以拿。”
“等之後買了輕的再讓你拿。”
風笛“哦”了一聲,背起手說:“你和艾爾海森不一樣。他說我提得動就我提,因為都是我的東西。”
“……這就是早上你們回來的時候你兩隻手都提得滿滿的原因?”卡維譴責道,“確實是他的風格。一點也不考慮其他人。”
“你很考慮其他人。”風笛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木料,“你以為我提不動,其實我提得動。”
“但是沒有必要,不是嗎?”卡維單手叉起腰來,語重心長地和她講道理,“我比你高比你強壯,那麼我們出門的時候,我理應承擔起這些活動,節省你的體力。”
“你沒有對我做出客觀的評判。”風笛思考了一下,道,“因為你看到的我的原型是小小的,所以你主觀認為我的力氣也小。這是一種刻板印象。所以假如你見過我的真身,你就不會覺得我力氣小了。”
卡維順著她的話問:“你真身有多大?”
“比提瓦特大。”風笛說,“不過我降臨的時候有調整,最開始有艾爾海森的房間那麼大。他覺得很占位置,所以我才變得小小的。”
卡維明顯不太信,她的外表實在太具有欺騙性。所以東西還是自己拎在手上。倒不如說,他就是這樣的性格,總認為自己要幫彆人做點什麼。
風笛還不太能夠分析出這些心理性格,她隻是隱隱約約察覺到,卡維和艾爾海森的思維想法,有著奇妙的相同之處和明顯的截然不同。
一整個下午,風笛和卡維都在外麵采購。因為買的東西實在太多,最終卡維在經過他的測繪工具箱梅赫拉克幫忙提、自己提之後,還是不得已地把東西分給了風笛。
風笛輕輕鬆鬆地扛起四個油漆桶,頓了頓,有點疑惑地問他:“我的房子需要這麼多的油漆嗎?”
“……額這個,”卡維咳嗽了一聲,“當然不隻有你的,我還有彆的委托工作,所以一起買了。”
風笛了然。
他們趕在晚飯之前買了飯菜回去帶給艾爾海森,他趁著家裡沒人在睡覺。風笛習慣性地去開他的房門,開了一半,才想起來艾爾海森說過的要敲門,於是又把門關上了,在外麵哐哐敲門,道:“艾爾海森,吃飯了。”
被吵醒的艾爾海森現在仍舊覺得,這物種是天理派來降他的。
他頂著一腦袋亂糟糟的頭發拉開門走出去,正好看見卡維吭哧吭哧地把一堆東西往自己的房間裡搬。他們倆的房間正好在一條走廊裡,成九十度直角相鄰,不至於一開門就能看到對方房間裡的東西,但是發生了什麼事卻也清楚。
艾爾海森側頭望了一眼客廳裡和他房間裡堆積著的各種材料,詢問道:“你這是準備把這兒當建築工地?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把賠償損壞的錢也準備好了?”
“我會鋪一層防塵布的。”卡維費力地說,“而且一個小房子,怎麼會損壞家具。”
艾爾海森挑了下眉:“請問你打算給她做幾層?”
“起碼要有兩層吧。”卡維扔下木板,雙手叉腰歎了口氣,然後伸手比劃了兩下,“大概這麼高。”
這一比劃就到了他的胸膛部位。
已知卡維一米八五,求房子寬多少。
艾爾海森麵無表情:“你打算把這擺哪兒?”
“你房間啊。要不然客廳也行……唔,客廳還是算了,總是人來人往的,容易打擾到她。所以還是擺在你房間裡比較好。”卡維說著,問,“你那兒應該有位置吧?”
艾爾海森:“有一張二十厘米的床的位置。”
“你房間裡塞了什麼東西,怎麼可能隻有那麼一點。”卡維顯然不信,“你又不在房間裡放什麼藝術品,空間肯定是有的。正好把她的房子放進去,還能給你那冰冷無情的臥室增添一點溫暖——哦,風笛,你喜歡太陽的顏色嗎?金黃色,紅色,橙色,還是粉紅色比較好?”
風笛啃著剛洗乾淨的日落果:“我喜歡……他的顏色。”
她指了指艾爾海森。
卡維瞅了一眼艾爾海森身上的配色——又綠又黑,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
“你這是被他傳染了,說不定你不喜歡呢。而且你不是說你比起星空更喜歡大海嗎?大海是藍色的。”
風笛說:“大海也有綠色的。”
“也對。但絕對不是他這種綠。”
“我是可以允許她住我房間。但你好歹考慮一下協調。”艾爾海森截斷他的話,“難不成你的美學理論都和你的錢一樣送給彆人了嗎?”
“說了我的目的是給你的房間增添一點溫情!亮眼的顏色!暖色係!哎跟你這種人沒法說。”他胡亂揮了一下手,氣衝衝地把其他材料拖進房間,然後“哐”地一下把門關上了。
艾爾海森沒太在意卡維的脾氣,從並不深的房間走廊裡走出來,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餐桌上,朝那兒走過去。
風笛跟在他身後,吃完了一個日落果,又轉身去拿了一個墩墩桃,隨後坐在艾爾海森身邊,晃著兩條小腿。
艾爾海森掀開飯盒,瞥了一眼她的墩墩桃:“你一個下午花了他多少錢?”
風笛搖搖頭:“好多好多。”
“記得去問他,然後報銷。”艾爾海森不冷不熱地說,“他本來就沒什麼錢,再養一個你,身上的債都能養活一整個國家了。”
“債?”風笛含糊不清地說,“什麼?”
“欠彆人的錢。”
掀開蓋子之後看見裡頭的菜式不是什麼湯湯水水,艾爾海森的心情好了些許。他從旁邊撈過一本書放在身邊,接上剛才的話:“具體的情況你可以去問他,看他願不願意說。”
風笛應了一聲,抱著墩墩桃跑過去敲卡維的門,卡維拉開門看見她,問:“怎麼了?”
風笛道:“你今天下午在我身上花了多少錢?我要記下來。”
“嗯?不用記。”卡維彎彎眼睛笑起來,“這麼點算什麼。”
風笛望著他:“可是艾爾海森叫我記下來,然後去報銷。”
卡維愣了一下:“什麼報銷?”
風笛解釋道:“納西妲說,花在我身上的錢都可以報銷,直到我找到自己的工作。”
“這樣啊……”卡維抓了抓腦袋,“好吧,我等會兒整理下,列張單子給你。”
風笛說:“嗯。”
於是晚上她要睡覺的時候,卡維把今天下午給她花的錢全部都算好了,乍一眼看過去還挺少的,一麵紙都沒寫滿。結果風笛看到最後那個總額,仔細地數了數位數,想起自己的零花錢,忽然就感受到了一種從來沒感受過的感覺。
她拿著紙、捂著胸口去問艾爾海森:“我看了這張紙後有種奇怪的感覺!”
艾爾海森接過羊皮紙,隨口問:“不舒服?”
風笛說:“不知道,但是是這裡!”
艾爾海森的目光首先落在總金額上,然後抬頭起來看了一眼她捂著的中央偏左的胸口位置,在風笛嚴肅的眼神中,微勾唇角,輕笑道:“哦,那是心痛。看來你已經無師自通了‘窮’的痛苦,恭喜你,距離貼近人類又近了一步。”
風笛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臉茫然:“可是我還沒有心啊?”
“那大概就算是人類的本能吧。畢竟心痛也不是真的痛。”
風笛:好神奇的人類身體。殘次品都這麼有趣,完全體豈不是更好。可惜了,她的實力不允許她有一具好身體。
她把羨慕的眼神投在艾爾海森身上,思考著能不能進一步改造一下自己的身體。或者以殘次品的姿態,去感知其他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