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

凝畫是被南陌抱回剛剛醒來所在的房間裡的。院子裡，南陌的步伐沉重，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南陌低垂著頭，像是被強製掰彎脊梁骨的模樣，灰撲撲的，如同蒙了塵的黑曜石。

凝畫覺得心裡澀澀的。

下巴處傳來涼意，凝畫被迫轉頭與莫可亞些許冷漠的眸子對視上，對方捏著她下巴的力道有些重，箍得她生疼。

莫可亞道：“本公子是讓你缺胳膊了還是少腿了，怎麼弄得跟生離死彆似的。”

他眼睛微眯，緩緩道：“難不成……你喜歡那家夥？”

凝畫垂眸不做理會，隻不客氣地將他的手拍開，隨後躺下，蒙頭，悶悶的聲音從錦被裡傳出：“我困了，要睡覺！”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呼……呼……”

回應他的是綿長厚實的呼吸聲，明明之前昏睡時沒這麼明顯的聲音。

莫可亞還保持著俯著身的動作，張了張口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算了，來日方長。

在被子裡悶了好一會，外頭才傳來木門開合又關閉的聲音。

凝畫掀開被子，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怔怔地看著房梁頂上。

——

鄰近晌午之時，有幾名婢女進來給凝畫換衣洗漱。

她還以為自己是要去哪兒，所以要提前打扮。結果隻是要在這間屋子裡和莫可亞一起吃中飯。

凝畫身體還隱隱有些難受，胃口本就不行，再加上要和莫可亞一同吃飯，便更是食不下咽了。

她興致缺缺地用勺子攪拌著碗裡的粥，很久才無力地舀一勺送進口中。

為了配合凝畫身體狀況，桌上擺的菜皆是清淡口的，但莫可亞不缺錢，即使菜品清淡，個個也做得精致可口。

但凝畫的筷子就不曾舉起過，隻勉強吃了幾口青菜粥。

莫可亞多次悄悄瞅她，斟酌半晌，他將筷子放下，冷不丁道：“還是你做的菜好吃。”

“？”

凝畫疑惑地抬起頭，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咳…”莫可亞看著她，真誠讚許道：“你做的蛋撻很好吃！”

凝畫：“……”

好家夥，這真是從一個地獄到了另一個地獄，她身上還痛著呢，這家夥就暗示她給他做飯！

她最近真是觸黴頭了。

凝畫低著頭忿忿地攪著碗裡的粥。

沉默是金。

莫可亞皺起眉，有些摸不著腦袋，平常麵對劉君平和甄樹等人時，隻要適時地誇誇他們，他們就能立刻喜笑顏開，然後順著他的話吹噓一番自己。這時再和上他們兩句，那些老家夥巴巴地就貼上來。

但凝畫看起來臉色更差了。

視線又落回到凝畫未動過的筷子上，莫可亞把這一切歸結於她太拘謹，吃東西太少所以沒有力氣。

於是凝畫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泄憤的唯一工具也被莫可亞這家夥端過去了。

莫可亞卻並不是不讓她繼續吃了，而是手托著碗，用勺子舀了一勺，接著放到自己嘴邊吹了吹氣，送到了凝畫嘴邊。

“啊——”

他張大嘴巴示意凝畫開口。

竟是要親手喂她吃飯。

他的動作笨拙，很明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哪裡做過這樣的事，勺子送過來時，他的手都是顫顫巍巍的，灑的桌子上星星點點。

凝畫眸子閃了閃，微微張開口將粥吞了進去。

莫可亞好看的唇瓣緊抿著，神情認真。見她吃了進去後，眼尾不自覺地向上挑起，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新寶藏。

他孜孜不倦地喂著凝畫，又夾了許多菜喂她吃了下去。嘴角的弧度也越來越高。

凝畫靜靜地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麵上雖顯出驚訝，怔愣，但心裡卻一片平靜，甚至有些突如其來的反感。

她覺得莫可亞似乎把她當成了豢養的一個寵物。

又或是其他什麼，通過她讓他的某種心思得到了滿足。換種說法，她的表現正順著他的心意。

凝畫懷著疑惑，故意在莫可亞看不見的地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傷口。

驟增的痛覺讓凝畫的臉頰倏地變得通紅，生理性的眼淚都被刺激了出來。

凝畫眨巴著眼，將快要流下的眼淚打散，沾在羽睫上，一副少女羞澀與感動並存，我見猶憐的模樣。

莫可亞執筷子的手一僵。

凝畫敏銳地捕捉到莫可亞眸子裡一閃而過的驚喜。隨後他的眼睛裡便被迷茫與不知所措充斥。

“你…你乾嘛？”

他扔了一個手帕到凝畫懷裡。

“你為什麼三番兩次救我……”凝畫拿著手帕胡亂地擦擦眼淚，隨後緊攥著手帕，偷偷地往自己的懷裡塞。

莫可亞心裡輕笑一聲，麵上卻假裝沒看見，隻道：“本公子喜歡。”

“喜歡救人？”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那我當時為何不救倪氏？”莫可亞眼眸深邃，很容易將人吸進裡麵的漩渦。

兩人久久地對望著，最終凝畫敗下陣來，想要掩飾什麼地說道：“我吃飽想休息了，你先出去吧！”

說完後，凝畫便逃也似的站了起來，走到床邊的途中還差點被地毯絆倒。

莫可亞收回視線，倒也沒強留下來。

事事有度才能走的更遠。反正這條魚已經咬鉤更深了。

侍女進來安靜快速地將碗筷收拾下去，莫可亞也跟著離開了。

回頭確認屋裡沒人後，凝畫從床上坐起來，開始凝眉思考。

莫可亞果然是在攻略她。

一個第一次見麵就險些殺了她的人，怎麼可能在他們第三次正式見麵時就對她有了情意。

更何況之前南陌過來時，他還用甄樹威脅她，要將她困在這裡。

想攻略她，利用她麼？

凝畫從懷裡拿出莫可亞的手帕，銀灰色的，沒有什麼特彆。

隻是待在房間裡肯定是找不到線索的，她得出去瞧瞧。